第2章 陰兵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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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山月的鹿皮靴陷進腐殖土裏,每一步都帶起粘稠的拉絲聲。亂葬崗的歪脖子樹上倒掛著七具屍體,月光透過他們腫脹的腳趾,在墳堆間投下蛛網般的陰影。腰間的犀角燈忽明忽暗,照見某座新墳前散落的紙錢——那上麵印著的不是銅錢紋,而是用血畫的獸麵符。
"寅時三刻陰氣最盛..."巴圖魯的骨杖挑開半截墓碑,露出底下蠕動的蚯蚓群,"要找柳姑娘的命魂,得先喂飽這些饕餮蟲..."
老人從褡褳掏出個油紙包,展開是塊發黑的肝髒。當腐肉墜入蟲堆時,整片墳地突然響起牙齒啃噬的脆響。關山月後退半步,靴跟踩碎塊頭骨,顱腔裏滾出三顆生著人麵的蟲卵。
"站坎位!"巴圖魯突然暴喝。關山月躍向墓碑的刹那,原先站立的地麵塌陷成坑,坑底立著具纏滿紅繩的童屍——那孩子天靈蓋插著青銅錐,錐身刻的正是柳紅袖的生辰!
犀角燈驟然熄滅。關山月摸出火折子,吹亮的瞬間駭然看見童屍睜眼。潰爛的眼皮下鑽出兩條蜈蚣,蟲體表麵凸起柳紅袖的麵容:"山月哥...我的皮在陰堂鼓裏..."
巴圖魯的骨杖刺穿童屍胸腔。飛濺的腐肉在空中凝成張地圖,指向西北方的老槐樹。老人從童屍腹中扯出團腸子,腸壁內赫然用血寫著"亥時勿近水"。
老槐樹的根係裸露在外,盤結成獸爪形狀。關山月用匕首劃開樹皮,乳白色汁液落地即化作尖叫的鼠群。當他斬斷第七根鼠尾時,樹洞深處傳來皮鼓悶響——那節奏正是薩滿請神的《虎躍調》!
"紅袖?"關山月將犀角燈探入樹洞。微光映出半張殘破的人皮,上麵的並蒂蓮紋浸在血泊裏。他的手剛觸及人皮邊緣,樹洞突然收縮,鋸齒狀的木刺紮入小臂。
劇痛中,關山月看見臂上傷口鑽出獸毛。那些黑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毛孔裏滲出腥臭的膿血。巴圖魯的骨杖重重敲在他後頸,老人指甲沾著雄黃粉劃過患處:"饕餮樁的毒入骨了...天亮前找不到命魂..."
樹根突然暴起纏住二人。關山月揮刀斬斷藤蔓時,刀刃迸出的火星照亮樹頂——那裏懸著九盞人皮燈籠,燈罩上柳紅袖的麵容正在融化!
"陰兵借道!"巴圖魯撕開袍袖,露出潰爛的右臂。腐爛的皮肉下,數張獸臉在瘋狂蠕動,"快布困屍陣!"
七具纏著紅繩的腐屍破土而出。他們的關節栓著驢皮線,每根線都連向樹頂燈籠。關山月撒出把摻著黑狗血的糯米,腐屍被擊中的部位突然鼓起肉瘤,瘤體爆裂後飛出成群的屍蹩。
"砍線!"巴圖魯的骨杖刺穿腐屍天靈。關山月揮刀斬向驢皮線,刀刃觸及的瞬間,線體突然反纏住手腕。那些皮線表麵凸起血管紋路,正瘋狂汲取他的血液。
樹頂燈籠集體炸裂。飛濺的人皮碎片在空中重組,凝成柳紅袖的完整人形。她的腹部突然裂開,伸出數十條帶倒刺的觸須:"山月哥...來給我敲鼓..."
關山月懷中的銀鐲突然發燙。他忍痛扯斷皮線,將銀鐲擲向人皮。柳紅袖的殘影發出淒厲尖叫,腹部觸須卷住銀鐲的瞬間,整片槐樹林無風自燃。火焰中傳出萬千獸類的哀嚎,每棵樹幹都浮現出扭曲的人臉。
逃回陰堂的關山月跌坐在神龕前。他的右臂已完全獸化,黑毛下凸起三張虎臉。巴圖魯用青銅錐刺穿獸臉,挑出的肉瘤裏裹著半枚帶血的銀鐲。
"柳姑娘的命魂在第三張鼓裏..."老人割開自己的潰爛右臂,膿血在地上匯成符咒,"要破陰兵陣,得用關家嫡血喂鼓..."
地窖突然傳來撞門聲。關山月掀開鐵板的刹那,九根饕餮樁同時滲出黑血。被釘在樁上的獸化村民集體睜眼,他們的腹腔裂開,伸出纏滿蛆蟲的腸子:"餓...餓..."
巴圖魯的骨杖刺入關山月後心。劇痛中,獸化右臂突然爆裂,飛濺的膿血在空中凝成張人皮地圖。老人撕開自己的胸膛,掏出血淋淋的薩滿鼓:"敲響它...柳姑娘等你去陰間對鼓..."
陰堂中央擺著三口人皮鼓。關山月敲響第一聲時,房梁墜下七具獸化屍骸。他們的脊椎反曲如弓,獠牙間垂著柳紅袖的碎衣料。第二聲鼓響,地窖裏的饕餮樁自行拔出,樁底粘著帶發的頭皮。
當第三聲鼓點落下,三口人皮鼓同時滲血。柳紅袖的殘魂從鼓麵浮出,她的下半身已化作蛇尾,脊背上釘著九根青銅錐:"山月哥...我的皮在..."
陰堂大門轟然洞開。晨光中,百具陰兵皮影踏著血霧逼近。他們的驢皮身軀上縫著不同的人臉,為首的皮影腹部高高隆起——那裏麵傳來嬰兒吮吸骨髓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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