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燭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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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仁壽堂地窖的《鎮瘟圖》滲出黑血。
    張濟棠用銀針挑破畫紙,膿血在青磚上凝成個倒懸的《蠱卦》。自破十二瘟煞陣已過半月,京城每日仍有百人暴斃,死者皆被剜去雙目——眼眶裏塞滿浸毒的黍米,暗合《周禮》中的"血祭盲祀"。
    "張大夫請看這個。"藥童阿貴顫抖著遞上油紙包。
    裹在其中的是截人燭:燭體用屍蠟混合人血澆鑄,燈芯竟是三根浸透經血的發辮。燭身刻滿西夏文咒語,底部粘著片帶黍米的眼角膜——正是暴斃者缺失的眼球部件。
    子時的梆子聲忽近忽遠。濟棠循著黍米碎屑追蹤至城隍廟廢墟,發現殘垣間立著九根人燭。當他的影子掠過燭火時,焰心突然爆出嬰啼——每簇火苗中都蜷縮著個雙目空洞的胎兒虛影!
    "這是人燭血祭……"沙啞聲音從燭陣中央傳來。侏儒踩著滿地黍米現身,潰爛的右手握著把黍穗,"用三百六十對瘟種眼珠,就能喚醒瘟神真身!"
    濟棠的三棱針破空而至,卻刺穿團腥臭的黍米傀儡。人燭陣突然旋轉,焰火在空中交織成《瘟神開眼圖》。當最後一筆完成時,整座廢墟劇烈震顫——地底升起尊青銅瘟神像,眼窩裏嵌著師父的桃木杖!
    濟棠被氣浪掀翻在斷碑前。青銅像的瞳孔突然轉動,射出兩道腥綠光束。光束掃過之處,磚石盡數腐化成黍米,地縫中爬出無數帶瘟種的黍粒蟲。
    "師父……"濟棠爬向神像,發現桃木杖柄刻著行小字:"瘟神瞳,即人燭芯。"
    人燭陣的火焰突然暴漲。九根人燭融化成血瀑,在神像腳下匯成個《血祭陣》。濟棠懷中的半卷《黃帝外經》突然自燃,灰燼在空中凝成師父的殘影:"破陣需斬人燭芯!"
    寅時的更鼓裹著腥風。濟棠揮針衝入陣眼,發現血泊中浮著盞青銅燈台——燈芯正是師父的白發!當他斬斷發絲的刹那,整座血祭陣突然坍縮,地底傳出萬千瘟種的哀嚎。
    侏儒在陣眼處現出真身:潰爛的皮囊下竟是具青銅骨架,關節處嵌著三百六十顆瘟種眼珠。濟棠的三棱針貫穿其眉心骨,卻見眼珠們突然集體轉動,瞳孔中映出個正在血祭的祭司——那人穿著師父的染血長衫!
    "你以為……我才是主祭?"侏儒的青銅下頜張合,聲音與師父一般無二。濟棠的銀針脫手墜地,看那血衣祭司緩緩掀開兜帽——赫然是三個月前暴斃的刑部尚書!
    濟棠在黍米雨中疾奔。屋簷滴落的不是雨水,而是混著瘟種的血漿。當他衝進刑部舊衙時,梁柱上掛滿人燭,每根都刻著暴斃官員的生辰。
    地牢深處傳來鐵鏈聲。濟棠踹開鏽鎖,見青銅架上鎖著具人燭屍——屍身的心口插著截桃木,正是師父失蹤時隨身攜帶的《截瘟針》。當他拔出桃木的刹那,屍身突然睜眼,潰爛的嘴唇開合:"濟棠……快毀人燭芯……"
    子時的梆子與屍嚎共鳴。濟棠揮針剖開屍身胸腔,發現心髒已被替換成人燭芯——那是用九百根發絲纏成的燭體,浸透十二種疫病膿血。當燭芯觸及空氣時,整座地牢突然蠟化,牆壁滲出混著黍米的屍蠟。
    "這才是真正的人燭陣!"侏儒的青銅骨架穿透牆壁,三百六十顆眼珠同時滲血,"三百六十位官員……三百六十根人燭……"
    濟棠將燭芯擲向血泊。屍蠟遇血沸騰,化作腥臭血霧。他在霧中看見駭人真相:整個京城的地下,早已被挖成個巨型人燭陣,每根人燭都對應著個暴斃的官員。而陣眼處的青銅瘟神像,此刻正在刑部大堂緩緩升起!
    青銅像的瞳孔映出漫天血月。濟棠的三棱針蘸著心頭血,在掌心畫《坎卦》。當血卦觸及瞳孔時,神像突然發出金鐵交鳴之聲——那根本不是青銅,而是用三百六十具官員屍蠟澆築的邪物!
    侏儒的骨架在血霧中重組。濟棠揮針擊碎其膝骨,發現關節處的瘟種眼珠竟在生長血管。當最後一顆眼珠被刺破時,血衣祭司的身影突然凝實——那人掀開兜帽,露出與師父一模一樣的臉!
    "醫者難自醫……"祭司的聲音帶著師父的腔調,"……這具肉身,本就是最好的祭品!"
    濟棠的銀針貫穿祭司左胸,卻無半滴血流出。祭司的皮囊突然破裂,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黍米蟲——這些蠱蟲用師父的皮膚作繭,已孕育出完整的瘟神神識!
    "以醫者血……"濟棠咬破舌尖,將精血噴向瘟神像。當血珠觸及瞳孔時,整座人燭陣突然逆轉。三百六十根人燭同時爆裂,瘟種眼珠在血雨中化為齏粉。
    青銅像發出震耳欲聾的哀嚎。濟棠趁機攀上神像頭頂,將三棱針刺入天靈蓋的《百會穴》。瘟神識破體而出的刹那,晨光刺破血霧——那團扭曲的邪氣在空中凝成行血字:"十二瘟劫……方啟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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