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鼠嫁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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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樵推開"千剪堂"的榆木門板時,銅風鈴正發出碎骨般的聲響。他捂住口鼻揮開撲麵而來的紙灰,手電筒光柱掃過滿牆褪色的窗花——那些鯉魚躍龍門的剪紙在幽光裏扭曲變形,魚眼處結著蛛網般的血痂。
這是父親失蹤的第三個寒食節。清晨郵差送來個靛藍包袱,拆開是半把生鏽的剪刀,刀柄纏著浸透屍油的繃帶。最瘮人的是裹刀的紅紙,正麵印著鼠娶親的剪紙,背麵用白刺蝟血寫著:"戌時三刻,啟南窗欞。"
此刻他站在南窗下。窗紙破洞處鑽出縷灰白毛發,湊近能聞到刺鼻的騷臭味。江雪樵用剪刀挑開窗欞暗格,突然聽見紙麵傳來細碎的啃噬聲,仿佛有千萬隻老鼠在噬咬窗花。
"吱呀——"
暗格彈開的刹那,陰風卷著紙屑迷了眼睛。江雪樵抹去臉上的碎紙,發現每片紙屑都剪成棺材形狀,邊緣沾著疑似腦漿的粘液。手電筒掃向暗格深處,他渾身血液瞬間凝固——九張血紅色的剪紙人偶整齊排列,每張都穿著壽衣,胸口插著三寸骨針。
"叮!"
剪刀突然脫手紮進窗框。江雪樵伸手去拔,指尖觸到剪紙的瞬間,那些血色人偶竟在紙麵蠕動起來。最中央的老嫗剪紙突然轉頭,空洞的眼窩裏鑽出兩隻白刺蝟,尖叫聲震得窗紙簌簌落灰。
西牆的窗花無風自動。江雪樵抄起門後的桃木尺,卻見"麒麟送子"的剪紙開始滲血。血珠順著窗欞溝槽流淌,在青磚地麵匯成個倒寫的"死"字。窗紙突然被利爪撕破,探出隻長滿倒刺的獸爪,爪心攥著他七歲時丟失的長命鎖!
"還來!"
獸爪的主人在窗外尖嘯。江雪川揮尺斬去,木尺卻穿透獸爪化為齏粉。腥臭的液體濺了滿身,他驚恐地發現那些液體裏蠕動著米粒大的刺蝟幼崽,正順著褲管往皮肉裏鑽。
"江家小子——"
沙啞的呼喚從街麵傳來。江雪樵撞開側門衝進雪夜,看見個裹著羊皮襖的老太太正在焚燒紙轎。火堆旁擺著七個倒扣的陶碗,每個碗底都畫著刺蝟拜月的血符。
"馬婆婆?"江雪樵認出這是縣城西頭的神婆。老人卻像見了瘟神似的後退,手中的紙轎跌落火堆:"你不該回來!你爹當年在白仙洞..."話未說完,她突然掐住自己喉嚨,指縫裏鑽出無數白刺蝟。
江雪樵踉蹌後退。馬婆婆的屍身轟然倒地,羊皮襖下湧出潮水般的刺蝟群。那些畜生眼泛紅光,背刺上串著碎肉,眨眼間將屍體啃成白骨。最肥碩的刺蝟王人立而起,前爪捧著塊帶牙印的銅牌扔到他腳邊。
銅牌正麵刻著"白仙座下",背麵是父親被刺蝟群活埋的陰刻畫像。江雪樵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想起七歲那年的噩夢:父親在祠堂剜出心髒,血泊裏爬滿啃食屍體的白刺蝟。
"吱——"
千剪堂內傳出震耳欲聾的尖嘯。江雪樵轉身看見畢生難忘的景象:所有窗花都在瘋狂滲血,紙麵上的剪紙人偶正掙紮著爬出窗欞。那些血剪紙落地即化為半人半鼠的怪物,嫁衣新娘的蓋頭下露出森森鼠齒。
江雪樵跌進雪堆。懷中的剪刀突然發燙,刀柄繃帶自行脫落,露出下麵密密麻麻的鎮魂咒。最駭人的是刀刃浮現出父親的臉,那張嘴開合著發出非人嘶吼:"剪破南窗...快!"
他連滾帶爬衝回千剪堂。南窗上的鼠娶親剪紙已膨脹成真人大小,紙新郎的紅綢下伸出骨刺纏繞的鼠尾。江雪樵閉眼揮剪刺去,刀刃觸紙的瞬間,整麵窗戶轟然炸裂。
飛濺的木屑中,九盞白骨燈籠憑空浮現。燈籠表麵蒙著少女麵皮,顴骨處還留著淚痕狀的屍油。江雪樵被氣浪掀翻在地,看見燈籠陣中央擺著口紅漆棺材,棺蓋被刺蝟群頂開,露出裏麵穿旗裝的腐屍——那屍體手腕戴著七枚骨針戒指,戒指上刻著他的生辰八字!
腐屍突然坐起。江雪樵的瞳孔映出棺內景象:本該是屍身的位置堆滿白刺蝟骸骨,每具骸骨的天靈蓋都釘著棺材釘。腐屍的旗裝前襟突然撕裂,露出幹癟胸腔裏跳動的心髒——那分明是顆長滿刺蝟刺的肉瘤!
"時辰到啦——"
沙啞的嘶吼從縣城四麵八方傳來。江雪樵的耳膜滲出黑血,他看見街道兩側的屋舍開始坍塌,每塊碎磚下都鑽出人腿骨燈籠。當第一盞燈籠飄到麵前,他看清燈罩上的少女麵皮,正是七歲時被刺蝟叼走的丫鬟小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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