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焚血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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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默的脊椎在月光下凸起猙獰的棱角,每節骨縫都刻著血咒。他跪在蛇仙洞口的亂葬崗,聽著村民將朱砂釘錘進槐木棺的悶響。妹妹的殘魂蜷縮在犀角梳裏,每隔半刻就會發出幼貓般的嗚咽。
"灰三姑借了山神爺的金身,今夜子時就要成屍解仙了。"駝背的抬棺匠在棺蓋上潑黑狗血,渾濁的獨眼盯著陳默後背的陰骨籙,"送你進蛇仙洞是給五仙賠罪,能不能活看造化。"
七根浸透屍油的麻繩勒進陳默的皮肉,村民們唱起送葬的薩滿調。當棺材墜入深不見底的蛇仙洞時,陳默聽見岩壁傳來鱗片摩擦聲——那些被初代薩滿斬殺的蛇靈,正用信子舔舐棺木上的血咒。
棺內溫度驟降,妹妹的嗚咽變成淒厲哭嚎。陳默的手腕被反綁,隻能用牙齒撕開襯衫。陰骨籙在黑暗中泛起青光,映出棺材內壁刻滿的《蛻仙經》。當他的血滴在"屍解篇"的經文上時,整副棺材突然豎立,像被無形巨手拖向地脈深處。
岩層裂開腥臭的腔道,陳默在劇烈顛簸中撞碎棺蓋。無數條半透明的蛇靈纏住他的四肢,信子刺入陰骨籙的咒文吮吸。劇痛讓他看清了地脈真相——血管狀的岩脈裏流淌著五色毒液,每隔九丈就嵌著顆跳動的心髒。
"哥哥..."妹妹的殘魂突然實體化,小手攥住蛇靈七寸。陳默趁機咬破舌尖,將血噴在陰骨籙的"兵"字咒上。地脈深處頓時響起戰鼓聲,岩縫裏爬出覆甲的陰兵,斬馬刀劈開蛇靈時迸出磷火。
陰兵隊列在陳默身前跪成兩排,刀尖指向前方的血肉祭壇。祭壇上擺著灰三姑的人皮,鼠群正銜來香客供奉的糕點重塑人形。當陳默踏出第一步時,祭壇四周的十八盞人油燈突然自燃,火光照亮岩壁上懸掛的百具薩滿屍骸。
灰三姑的人皮突然鼓脹,鼠群鑽進七竅發出吱吱慘叫。新生的軀體比屍體更詭異——左臉保持著灰三姑生前的清秀,右臉卻布滿鼠毛;手指細長如鉤,腳踝以下卻是黃鼠狼的後肢。
"陳家的債該還利錢了。"灰三姑的聲音帶著鼠類磨牙的雜音。她抬手招來陰風,懸掛的薩滿屍骸紛紛墜落,在祭壇前堆成骨塔。陳默背後的陰骨籙突然灼痛,不受控製地走向骨塔頂端的血玉蒲團。
妹妹的殘魂突然尖叫,犀角梳迸裂成九枚骨針。陳默在意識模糊前咬碎槽牙,疼痛讓他搶回身體控製權。陰兵隊列突然倒戈,斬馬刀劈向他的天靈蓋。千鈞一發之際,陳默翻身滾下祭壇,撞翻了盛放眼球的供碗。
灰三姑的鼠尾掃過供桌,五仙令旗裹著毒砂襲來。陳默抓起把香灰抹在陰骨籙上,地脈深處頓時竄出鎖鏈纏住灰三姑。當他想補刀時,祭壇下的蛇仙洞突然噴出毒瘴,那些初代薩滿鎮壓的蛇靈借機附體村民,化作人首蛇身的怪物湧來。
陳默拽著妹妹的殘魂跳進血玉蒲團後的暗道。滑行中他的後背被岩棱刮得血肉模糊,陰骨籙的咒文卻愈發清晰。暗道盡頭是間冰窖,中央冰柱裏封著具穿薩滿神袍的女屍——她雙手捧著的青銅匣,正是爺爺筆記裏提過的"焚血香"。
"用至親的本命火..."陳默割破手腕,將血塗在冰柱上。當妹妹的殘魂觸及冰麵時,冰層突然浮現出母親生產時的畫麵:接生婆的指甲縫裏藏著黃鼠狼毛,產床下壓著五色麻繩,父親正將蘸血的銅錢塞進嬰兒繈褓。
冰柱爆裂的瞬間,陳默搶過青銅匣。三支暗紅的犀角香躺在絲絨上,香體布滿血管狀紋路。當他咬破食指想點燃時,灰三姑的鼠爪已洞穿冰牆,腥臭的呼吸噴在他後頸。
妹妹的殘魂突然撲向鼠爪,魂體燃燒成青色火焰。陳默趁機點燃焚血香,三道煙柱在空中擰成繩索,勒住灰三姑的脖頸。香灰灑落的區域,岩壁變得透明,露出後麵密密麻麻的命線——灰三姑的命線末端竟連著陳默的臍帶。
"斬斷它!"妹妹的殘魂在火中尖叫。陳默用陰兵掉落的斬馬刀劈向命線,刀刃卻被反震出缺口。灰三姑的鼠尾卷住他的腰,利齒咬向陰骨籙的咒文。生死關頭,陳默將焚血香插進自己傷口,香火引燃血液,爆出照亮整個蛇仙洞的火光。
命線在火光中顯現出焦痕,陳默用盡最後力氣撞向命線。臍帶斷裂的瞬間,灰三姑發出撼動山嶽的慘叫,新生軀體開始崩解。但陳默的視線也開始模糊,他看見自己的皮膚正在龜裂,陰骨籙的咒文如活物般鑽進骨髓。
當村民們挖開蛇仙洞時,隻找到半截焦黑的犀角梳。而在山神廟的地宮,灰三姑的殘軀正被鼠群拖向更深處的煉屍井,井底傳來類似嬰兒啼哭的吞咽聲。五盞血燈籠在百裏外的五瘴堂廢墟悄然亮起,照出牆根新長的肉靈芝正在搏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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