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歸塵的無名指突然碳化，指骨裂開鑽出條灰白蛇信。當他試圖扯斷蛇信時，噬魂井中湧出的血水突然凝固，凝成具蛇鱗覆麵的女屍雕塑——那半人半蛇的麵容，竟與祠堂供奉的柳仙畫像別無二致。
    "塵哥兒...蛻鱗時辰到了......"
    血嫁衣的殘片突然收緊，勒出宋歸塵後背的《飼陰咒》。咒文凸起如活蛇遊動，每道筆畫都滲出混著鱗片的膿血。當他踉蹌著退向祠堂廢墟時，月光突然被黑雲吞沒，暴雨中傳來鱗片摩擦青磚的細響。
    陰骨笛從地縫自動升起，笛孔滲出腥臭的屍蠟。宋歸塵的蛇信不受控地卷住笛身，吹出段刺耳的《喚蛇調》。地脈深處傳來悶雷般的轟鳴，鎮陰堂遺址突然塌陷，露出下方盤根錯節的蛇仙林。
    這些通體漆黑的怪樹長著蛇類豎瞳，樹皮是層層疊疊的蛇蛻。當宋歸塵的蛇信觸碰到樹幹時，整片蛇仙林突然活化，樹冠垂下無數條生滿倒刺的蛇藤。藤蔓間懸掛著三百具"蛻衣人蛹"，每具蛹殼都在有規律地脈動。
    "宋家第七代飼主，該還柳仙債了......"
    沙啞的呼喚從林間傳來。宋歸塵的虯龍骨突然暴長，刺穿最近的人蛹——蛹內裹著具半融化的屍體，麵部保留著堂姐臨終時的驚恐。屍體的胸腔突然裂開，鑽出條三頭蛇，每個蛇首都長著宋氏族老的麵容。
    喪魂鑼自主飛向林間深處。宋歸塵追著鑼聲狂奔，靴底踩碎的蛇卵爆出混著胎發的粘液。當他在林間空地停住時，眼前景象令人窒息——九條巨蟒首尾相銜圍成蛇陣，中央石台上躺著具正在蛻皮的人蛇屍，褪下的蛇蛻上印著母親的血嫁衣紋樣！
    "娘...？"
    宋歸塵的蛇瞳滲出黑血。蛻皮屍突然翻身，露出脊背的《飼蛇咒》——那分明是自己出生時被刻下的咒文！屍體的手指突然暴長，將他拽上石台。虯龍骨不受控地刺入蛇陣，巨蟒們突然裂開腹部，吐出三百顆跳動的蛇心。
    蛇心落地即化作人麵蛇，每張臉都是宋氏先祖。它們纏繞成蛇椅，將宋歸塵按在蛻皮屍身側。當月光偏移到石台中央時，蛻皮屍突然睜眼——那對琥珀豎瞳裏，正映出宋歸塵脊骨異化的全過程。
    "看看你的真身......"
    蛻皮屍的腹腔發出母親的聲音。宋歸塵低頭看見自己的雙腿正在蛇化，鱗片縫隙滲出膠狀蛇毒。記憶突然閃回滿月夜：根本沒有什麽難產而死，母親是被族老活生生縫入蛇蛻，在噬魂井底孕育出虯龍骨！
    蛇陣突然收緊。宋歸塵的虯龍骨被巨蟒啃噬，每塊骨片都傳來族老咀嚼血肉的幻聽。當他瀕臨崩潰時，血嫁衣殘片突然燃起青焰，火中浮現母親被縫入蛇蛻前的畫麵：她咬斷舌頭，用血在井壁畫出《焚蛇訣》。
    "塵兒...燒了這片孽林......"
    宋歸塵的蛇信卷起燃燒的衣角，甩向最近的蛇藤。火焰觸碰到蛇蛻的刹那，整片蛇仙林發出垂死的嘶鳴。蛻皮屍突然暴起，撕開自己的腹腔——裏麵蜷縮著具青銅繈褓，繈褓布上縫著母親被割下的舌頭！
    當宋歸塵抓住繈褓時，蛇陣突然自爆。飛濺的蛇血在空中凝成《柳仙債簿》，記載著宋氏七代飼主欠下的血債。最新那頁用胎血寫著："甲子年子時，第七代飼主宋歸塵償債，剝皮製鼓，抽骨製笛......"
    虯龍骨在此刻徹底碎裂。宋歸塵跌入蛇仙林底的血池，池底沉著具玄鐵蛇棺。當他推開棺蓋時，棺內湧出大股蛇蛆——這些蛆蟲包裹著半張族譜，記載著真正的真相：自己並非宋氏血脈，而是柳仙借腹產下的蛇胎！
    子時的梆子聲穿透地脈。宋歸塵的蛇化達到頂峰，渾身鱗片倒豎如刃。當他撕裂最後的《飼陰咒》時，噬魂井深處升起具蛇首人身的巨傀——那東西的每片蛇鱗都刻著宋氏族譜，豎瞳中映出三百具倒吊的蛻衣人蛹。
    血嫁衣殘片突然裹住蛇棺。宋歸塵在棺內摸到把生鏽的剃陰刀，刀刃處殘留著母親的血漬。當刀鋒劃破掌心時，整座蛇仙林突然寂靜——飄落的蛇蛻上，漸漸浮現出《弑蛇訣》的朱砂咒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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