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八的沈京市飄著細雪，陳默裹緊貂絨大衣穿過年貨集市。作為本地小有名氣的古董商，他總能在這種露天市場淘到寶貝。當那個裹著油氈布的包裹在舊貨攤角落露出半截銅綠時，他的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
    "東北薩滿鎮魂鏡，光緒年間老物件。"攤主是個戴狗皮帽的駝背老頭，說話時露出焦黃的牙，"能照見陰陽兩界，敢收嗎？"
    銅鏡背麵浮雕著三隻環尾相銜的黃鼠狼，鏡麵蒙著層灰翳。陳默掏出強光手電筒，光束穿透鏡麵時突然折射出詭異的菱形光斑，驚得他差點脫手。鏡麵倒影裏飄過一抹水紅色衣角，待要細看時，身後攤位懸掛的燈籠恰好被風吹得劇烈搖晃。
    "多少錢？"陳默摸到鏡緣刻著滿文符咒，喉頭有些發緊。這些年他收過不少薩滿法器，但從沒見過這般邪性的。駝背老頭伸出三根手指："三百塊，但要等到酉時才能交易。"
    當最後一縷天光沉入西邊化工廠的煙囪群，銅鏡在暮色中泛起青芒。陳默付錢時聞到老頭身上有股腐肉味，轉身離開時聽見身後傳來"哢嗒哢嗒"的皮影戲聲，可回頭隻看到空蕩蕩的攤位。
    子夜時分，陳默被銅鏡落地的脆響驚醒。月光透過窗簾縫隙落在鏡麵，原本灰蒙蒙的鏡麵竟變得澄澈如新。他摸到手機打開攝像功能——這是多年養成的習慣，遇到邪門物件總要留個影像記錄。
    鏡頭掃過鏡麵時，取景框突然劇烈抖動。陳默剛要移開手機，突然發現鏡中倒影裏的自己保持著端坐姿勢，而現實中的他分明已經站了起來！
    冷汗順著脊椎滑進後腰，手機還在忠實地拍攝。鏡中的"陳默"忽然咧嘴一笑，抬手敲了敲鏡麵。寂靜的臥室裏響起真實的叩擊聲，鏡麵漾開一圈圈漣漪，浮現出戲台的輪廓。
    那是個搭建在鬆樹林中的草台班子，台前坐著穿灰布棉襖的村民。突然所有觀眾齊刷刷轉頭，上百張慘白的臉正對著鏡外的陳默。戲台上正在演《鍾馗嫁妹》，可那鍾馗的髯口分明在滴血，旦角的水袖裏伸出的卻是毛茸茸的爪子！
    手機突然黑屏，陳默跌坐在地毯上。銅鏡已經恢複如常，但梳妝台抽屜裏傳來指甲抓撓木板的聲響。他哆嗦著拉開抽屜，前日收來的民國胭脂盒正在瘋狂震動，鮮紅的脂粉從縫隙裏汩汩湧出。
    "叮鈴——"門鈴聲救了他。淩晨兩點半，物業張大爺站在門外，手裏攥著個褪色的黃布包："陳先生，這是不是你家祖上東西？巡邏時在垃圾站撿到的。"
    布包散開，露出半截發黑的槐木牌位，上麵用朱砂寫著"供奉黃三太奶之神位"。陳默突然想起銅鏡背後的三隻黃鼠狼浮雕，後頸汗毛倒豎。牌位底部黏著張泛黃的戲票，日期是1959年臘月廿九，地點印著"沈京市第二工人文化宮"。
    手機突然自動開機，陳默驚恐地發現相冊裏多了段視頻。鏡頭在劇烈晃動，能看出是在某個地下空間，斑駁的水泥牆上用血畫滿符咒。幾十具穿著戲服的幹屍吊在房梁上，褪色的戲服下露出森森白骨。視頻最後三秒，所有幹屍突然同時轉頭，黑洞洞的眼窩正對鏡頭。
    "張大爺，文化宮舊址是不是......"陳默抬頭時，走廊聲控燈忽然熄滅。黑暗中，老人渾濁的眼球泛著黃光，嘴角咧到耳根："陳老板，黃三太奶請你看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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