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廟的泥塑神像突然淌出血淚，六個村民的眼球在燭光下泛著黃翳。陳默撐起身子時碰到供桌下的陶甕，甕口封著的黃符無風自燃，露出裏麵泡在屍油裏的山魈爪子。
    "他們中了黃仙的倀術。"阿吉娜甩出骨鞭纏住最近的村民，那人脖頸突然拉長三尺，獠牙刺破腮幫，"快把棺材釘拔出來！釘尖沾了山神祭肉，會融進孩子的天靈蓋！"
    三個孩童突然睜眼，瞳孔縮成豎線。最年長的女童咧嘴笑出滿口尖牙，喉嚨裏擠出老嫗的聲音："陳家小子，這具身子骨可比紙人瓷實多了......"話音未落，廟頂突然砸下個陶罐，罐中滾出的黑驢蹄子正中女童眉心。
    陳默趁機撲向棺材，手指剛觸到釘帽就灼起水泡。阿吉娜從神龕後拽出捆浸透黑狗血的麻繩："用這個裹手！釘魂釘連著山神地脈，強拔會驚動......"
    地麵突然隆起土包，鑽出幾十隻啃食腐肉的鼴鼠。這些畜生眼窩裏塞著銅錢，利爪刨地時竟在青磚上刻出符咒。六個村民齊聲怪叫，皮膚下鼓起遊走的肉瘤，爆開後飛出帶刺的蒲公英絨球——每根絨絲都沾著屍毒。
    "閉氣！"阿吉娜扯下半幅幔帳揮舞，陳默趁機用麻繩纏住女童額頭的棺材釘。釘子離體的瞬間，山神廟梁柱發出斷裂聲，神像手中的石斧轟然墜地，砸碎了地磚下的陶俑陣。
    女童突然七竅流血，後頸裂開道血口，鑽出隻巴掌大的白毛黃鼠狼。陳默抄起山魈爪子刺穿那畜生，腥臭的膿血濺在供桌上，竟腐蝕出"癸亥年忌"四個篆字。
    "是六十年前的忌日煞！"阿吉娜踹翻燃燒的供桌，火焰吞沒襲來的毒絨球，"這些孩子被做成生樁了，必須找到鎮山神的祭肉！"
    廟後古槐突然傳來鐵鏈聲，樹冠裏垂下七具裹著紅綢的屍體。陳默認出其中兩具是上周失蹤的驢友，他們腳腕係著的運動相機還在閃爍紅光。阿吉娜割斷紅綢，屍體墜地時摔出腔子裏的祭品——風幹的熊掌、泡酒的虎鞭，還有塊刻滿牙印的青銅胛骨。
    "山神祭肉在這！"她踢開熊掌，露出下麵壓著的臘肉。那肉塊表麵布滿蜂窩狀孔洞，每個孔裏都嵌著粒發黴的糯米。陳默用山魈爪子劃開臘肉，腐臭的油脂裏滾出枚玉琮，琮麵陰刻著人首黃鼠狼身的神像。
    當玉琮接觸到棺材釘時，釘身突然浮現血絲狀紋路。剩下兩個孩童開始劇烈抽搐，耳孔裏鑽出帶倒刺的藤蔓。陳默扯住藤蔓往外拽，竟拉出根沾滿粘液的青銅釘，釘尖還勾著截蠕動的盲腸。
    "這是釘魂釘的根！"阿吉娜將玉琮按在孩童眉心，"快把祭肉塞進他們嘴裏！"陳默忍著惡心撕下臘肉，腐肉入口的刹那，孩童天靈蓋迸出三股黑氣，在梁上聚成黃鼠狼形狀。
    六個村民突然抱頭慘叫，他們的天靈蓋自行掀開，腦漿裏蹦出三眼蟾蜍。阿吉娜拋出土炸藥炸開廟牆，寒風裹著雪片灌進來，吹散了正在凝聚的邪祟。
    "背孩子出去！"她揮鞭抽碎襲來的蟾蜍，那些畜生爆出的毒液竟在雪地蝕出八卦陣。陳默剛跨過門檻，山神廟的門檻石突然翻起，露出下麵埋著的陶甕群。每個甕口都封著張人皮，皮上畫著生辰八字。
    最年長的女童突然咬住陳默耳朵："哥哥，我的身子好用嗎？"聲音赫然變成黃三太奶！陳默吃痛鬆手，女童靈巧地翻身落地，四肢反折著爬向陶甕群，發間別著的山茶花滲出黑血。
    阿吉娜擲出棺材釘貫穿女童腳掌，骨鞭卷住她的腰拽回來。女童的皮膚突然皸裂，露出裏麵層層包裹的黃表紙——這竟是具披著人皮的紙紮傀！
    "中計了！"阿吉娜劈手奪過玉琮，"黃仙用祭肉調虎離山，真的生樁在......"話音未落，山神廟後的古槐轟然倒塌，樹根處露出個地宮入口。陰風卷著紙錢湧出，每張紙錢都印著陳默的肖像。
    地宮甬道兩側擺著泡屍壇，福爾馬林液裏浮著拚接的獸屍。陳默的手電筒掃過某個標著"1983"的壇子，渾濁液體裏泡著具長滿魚鱗的童屍，脖頸掛著陳氏宗祠的銅鑰匙。
    "這才是真正的生樁。"阿吉娜用骨刀撬開壇口，"黃仙把山神祭肉藏在......"壇中童屍突然睜眼，魚鱗下鑽出無數帶鉤觸須。陳默被觸須纏住腳踝拖向地宮深處，手電筒光束晃過牆壁，照見密密麻麻的懸棺。
    棺群突然開啟，每個棺材裏都滾出裹著紅綢的陶偶。這些陶偶落地便長，轉眼變成活人大小，麵部空白處浮現出陳氏先祖的五官。阿吉娜點燃硫磺粉撒向空中，火焰中浮現出黃仙的虛影——它正在啃食某個孩童的魂魄。
    "用玉琮照它！"陳默將玉琮擲向虛影。黃仙尖叫著消散，地宮深處傳來巨石挪動聲。他們循聲找到間圓形墓室，中央石台上供著塊青黑色的肉塊，表麵血管還在跳動。
    "這才是真正的山神祭肉。"阿吉娜割破手腕將血滴在肉塊上，"用雷擊木......"
    祭肉突然裂開，伸出條長滿吸盤的舌頭。陳默被卷住脖頸拽向肉塊，危急時刻摸到後腰別的山魈爪子。利爪刺入舌頭的刹那，整塊祭肉劇烈抽搐，噴出腥臭的膿血。
    膿血在石台匯聚成八卦圖，地麵突然塌陷。兩人跌進地下暗河，湍急的水流中漂浮著數百個陶罐。陳默抓住某個陶罐，發現罐身刻著失蹤村民的名字。撬開罐口，裏麵蜷縮著具幹屍，手中攥著半張戲票。
    暗河盡頭是個溶洞，洞頂倒懸著鍾乳石化的黃鼠狼群。正中央的石筍上綁著個孩童，七枚棺材釘將他釘成北鬥七星狀。阿吉娜遊過去時，洞頂突然墜落鍾乳石，砸碎了她身後的陶罐群。
    "釘魂陣眼！"她拔出骨刀削斷水草，陳默的雷擊木突然自行飛向石筍。當木塊觸及孩童天靈蓋時，七枚棺材釘同時彈出，在洞壁刻出鎮邪符。孩童落入暗河的刹那，整條地下河變成血紅色。
    兩人浮出水麵時，竟回到了陳家祠堂前的古井。井口纏著浸血的紅繩，繩上係著七隻風幹的烏鴉。遠處傳來送葬的嗩呐聲，七十二盞白燈籠再次浮現在雪夜，轎簾掀開處，黃三太奶正抱著昏迷的孩童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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