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汲塵……
    幾乎在專屬命盤爆出的瞬間，便迅速將其掠過，與自己綁定。
    整個過程動作迅速，行雲流水，就好像那專屬命盤不是由替死人偶爆出，而是這個汲塵不小心甩出來，又撿回去的……
    而將專屬命盤撿回去後，他便仿佛又是一個沒有死過的汲塵。
    但江異已經預感到——
    這一個汲塵，恐怕已經是一個全新的汲塵！
    隻見他一個閃身，便也踩在那鵝卵石地麵之上。
    就那麽站在天仇旁邊，安靜無聲，不再多言。
    而操縱這一切的天仇，對此自然全無意外。
    他神色依舊平靜淡定，甚至緊接著，又主動和汲塵隨意閑聊起來。
    狀態是閑聊，但談話內容明顯帶著目的性。
    他們聊起汲塵所在的慈木梵鳥族；
    聊起汲塵所在的萬族之城；
    聊起汲塵的過往經曆；
    也聊起近段時間，萬族發生的一些事。
    而這發生於“近段時間”的事中，自然也包括了，汲塵視角中接觸的江異。
    當然，汲塵所接觸的江異，就隻有黑市中那麽一小段，再加上萬族之城中，他並不清楚始末的一段。
    不過，就那麽點信息，也足夠引人注目了。
    江異在黑市活動的競賽環節，交易了汲塵拍下的那枚，特殊的特殊轉盤。
    最後在黑市盛典活動中勝出，得到了最終大獎，進入了命運天平。
    包括他被命運天平判定為“沒有未來之人”，也包括他竟似乎收走了整個命運天平……
    當然，自然也包括他又與汲塵交易，讓汲塵也進了一次命運天平，同樣得出“沒有未來之人”的預言……
    再此後，就是發生在萬族之城中又引發的轟動。
    汲塵並不了解全部細節，但好歹是萬族之城少主，自然也知道了發生在江異身上的大概經曆……
    而與汲塵的此番“閑聊”之下。
    天仇也似乎才終於知道，用特級長生丹為他續命的，骨齡僅二十的少年，名叫江異。
    也似乎正是通過汲塵的口，才第一次了解到與江異有關的信息。
    江異在夢之卷中，自然也看出來了——
    天仇與汲塵狀似隨意的閑聊，本質就是在打探他的消息。
    而那個天仇問什麽便答什麽，對天仇全然沒有了戒備抗拒之心的汲塵……
    說實話，江異有些想不明白——
    那裏麵住著的，究竟是怎樣的神魂？
    是天仇意識的分身？
    可如果真是分身，他根本沒有必要問那些吧？
    不該是在取代汲塵的瞬間，便獲知對方全部記憶嗎？
    那麽……是類似高塔之上那機械骷髏般的，機械傀儡？
    倒也確實有這個可能。
    隻是，機械傀儡，真的能模仿出如此仿真的神態與情緒嗎？
    至少，如果不是親眼目睹了那洪流天平的操作。
    隻憑現在這個汲塵的表現，江異根本看不出他的神態語氣，與原汲塵有任何違和之處！
    他甚至有些懷疑……
    會不會，其實汲塵沒有被取代，隻是被“馴服”了？
    隻是磨平了他自我的意誌，變成了天仇的忠仆？
    不管到底是哪一種，唯一可確定的是——
    此汲塵，已非彼汲塵。
    而天仇通過汲塵，顯然是對江異的來曆，有了一番判斷。
    而他做這些，全程沒有刻意避著江異的意思……
    無想夢之卷中，江異若有所思。
    而長生獸第二輪10萬粒的長生丹，這時也吸收完畢。
    那小家夥果然恢複了體力與精力，又變得神采奕奕，語調激昂：
    “主人主人！果然！我的壽命突破一萬年了！！”
    “這一次，我明顯感覺到了——”
    “雖然我的壽命不會隨著時間流逝，但它也不是單純的擺設！”
    “我感覺到，隨著壽命的增長，我變得更強了！”
    “這一次，說不定能成功將這夢之卷中，由我轉化而成的生機，重新吸收掉！”
    “就算一次無法吸收全部，分個兩三次，應該也是沒問題的！”
    長生獸的語氣興致勃勃，似乎隻要江異一聲令下，它便可以著手吸收夢之卷中散布的，由它轉化而來的生機。
    江異也正有此意，不過——
    他眉梢一挑，冷不丁罵了句：“小沒良心的。”
    “你醒過來這麽久了，對於消失不見的小燈絲，就沒有什麽想問的嗎？”
    小蘋果還不服氣：“這有什麽好問的？人家可是不死族，不死不死，難道還能死了不成？”
    “……”說的也有道理。
    江異也不指望這狗嘴裏能吐出什麽象牙來，於是無奈擺手道：“吸吧吸吧，這裏的生機吸完了，帶你去解救小燈絲。”
    解救小燈絲？
    嘿？所以小燈絲真出什麽事了？
    長生獸多少有點幸災樂禍。
    當然，它更興奮的是——
    它！解救小燈絲！
    真沒想到啊，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
    曾經被小燈絲追著跑的它……
    竟然也會有反過去解救那小不死的一天！
    哈哈哈哈！真要解救出來，小燈絲必須得給它磕八百個響頭以表感謝！
    長生獸樂嗬嗬幻想著，瞬間整個獸都更有動力了。
    那躺地上的小蘋果，突然又蹦躂了一下。
    緊接著，半邊蘋果身子，都紮進了土壤裏。
    而次方空間中彌漫的生機，再次向它聚攏……
    這一次，它分了兩撥，將那些生機全部吸完。
    末了，卻和江異抱怨道：
    “主人啊，我感覺吸收這種生機真的太不劃算了。”
    “它們分散在這大片的空間裏，看著好像挺多的，可真正吸收了才發現——”
    “那麽大的量，害我吸了那麽久，可它真正的效果，竟然都比不上主人你的一粒長生丹的……”
    “感覺我這是純純的吃力不討好了，完全不如多吸幾粒長生丹。”
    江異心說，你說得輕鬆，長生丹不要錢啊？
    好吧，對他來說，長生丹差不多就是不要錢的。
    他心中對長生獸的能力有了個大概，翻手之間，便再次將滕海鰭取出。
    長生獸不明所以，當即就是一句嘲諷：
    “哎喲我去，這才多久不見，小不死的咋變這麽醜了？”
    “……”
    江異一巴掌將小蘋果呼起來，又用滕海鰭給它接住，緊接著便問道：“感受到這股死氣了沒？”
    “……”
    長生獸咽了咽喉嚨，聲音略微艱澀：“這……”
    “主人你該不會是想，讓我把遍布在這個小不死身上的死氣，全部轉化成生機吧？”
    江異糾正它：“這玩意兒可不是小燈絲，而是天仇的滕海鰭。”
    “感覺到了嗎？這夢之卷空間中溢散的死氣，都是從它這裏冒出來的……”
    滕海鰭？！
    長生獸心驚於滕海鰭的變化，同時它也還記得——
    此前主人說要收服涅盤死地時，它說需要空間秘寶……
    之後主人便借來了滕海鰭。
    而如果它沒記錯的話……
    那滕海鰭，搞不好真的收容了整個涅盤死地！
    我去，所以滕海鰭變成這麽個鬼樣子，全是拜涅盤死地所賜吧？
    長生獸心中震歎，回應江異的聲音卻有些無語：“這死氣都漫出來了……我當然感覺到了！”
    “可是，主人……”
    “這它光漫出來的死氣，我轉化起來都那麽費勁了……”
    “而這個滕海鰭空間裏邊，得是多恐怖的死氣啊？！”
    江異提醒它：“對你來說，既是死氣，就也是生機。”
    長生獸嘀咕：“可我又不是生機轉換機，這麽轉化起來很累的好伐……”
    江異當即又是一記白眼，一陣教育道：“成天喊累，你是真不覺得丟臉是吧？”
    “同樣的機緣，人小燈絲‘吃到撐’，你卻快‘餓死’，不覺得羞愧麽？”
    “假設這裏有一棵長生樹撐起的天平，一端代表死氣，一端代表生機……”
    “你自己想想，這天平兩段平衡嗎？”
    “你所代表的生機這一端，比人小燈絲差了多少？”
    “……”
    長生獸本身並不蠢。
    這麽直白的比喻，自然讓它很快想明白一些東西。
    它這邊，是生機……
    小燈絲那兒，是死氣。
    兩者同為主人的侍從，之間差距卻太大了……
    表麵上看是它要解救小燈絲，可其實是將小燈絲所無法消化的部分能量，轉移給它。
    本質上，是它太弱了。
    小燈絲現在確實還未蘇醒。
    卻不是因為比它弱，需要它解救……
    而是小燈絲身上，承受得更多。
    唉……
    長生獸心底歎了聲，感覺等小燈絲蘇醒，可能還是比它強。
    不過沒辦法，都是主人的侍從，它很快重新表態道：
    “行吧，我不喊累不喊苦，努力轉化死氣努力成長！”
    江異見它態度端正，又親眼監督著它循序漸進地將一撥死氣轉化為生機，又將生機吸收以恢複體力。
    之後，再攢一波死氣轉化，再靠著吸收生機恢複自身。
    如此這般，雖說費時費力，卻可循環往複地，將滕海鰭溢散出的死氣一點點吸收。
    江異想著，這應該是個大工程，簡單囑咐長生獸一番，便準備先離開夢之卷世界了。
    隻是……
    剛囑咐完長生獸，他突然感應到一陣微弱情緒。
    江異心念一動，又心中呼喚道：
    “小燈絲？”
    這股情緒立刻回應了他，並且相較於剛剛的微弱，這時的情緒更加明顯了！
    <……很有精神的感覺！
    江異眸光一亮，再次傳音道：“小燈絲你醒了？”
    這一次，竟直接有一道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
    “主人……”
    這一聲主人，音色變化頗大。
    不過也依舊能聽出，屬於小燈絲的熟悉感。
    長生獸也感應到了，那小蘋果一邊頂著滕海鰭轉化死氣，一邊又蹦躂一下，哼唧嘚瑟道：
    “我這麽厲害呀？才轉化多少死氣，小不死的就醒了？”
    你厲害個鬼。
    江異白了它一眼，又問小燈絲：“你那邊是個什麽情況？感覺如何？”
    小燈絲的聲音還是有些虛弱，語速很慢地回應道：“感覺……”
    “我好像，感覺不到我的身軀……”
    “隻剩一點意識，很累很累的感覺……”
    “我……我的意識……我在哪……我還有一種，好熟悉的感覺……”
    江異微微皺眉，正要說些什麽，突然又感受到一陣更為強烈的情緒，接著便又聽小燈絲道：
    “我想起來了！這種感覺……是涅盤死地！”
    “對！我想起來了！主人……主人你讓我吸收涅盤死地的抹殺規則！”
    “我真的吸收了！我沒死！我……”
    這小家夥，明明聲音還虛弱著，語氣卻難掩興奮。
    顯然是還有些不敢相信，它竟然真的化不可能為可能，吸收了抹殺規則？！
    江異無聲輕笑，還又特別提醒道：
    “你可不單單是吸收涅盤死地的抹殺規則……”
    “主人我回歸十萬年後的時間線，那麽龐大的一股抹殺規則，也是被你給吸收了……”
    “後來，你一身能量十分不穩，我帶你回到十萬年後的涅盤死地，你直接‘炸’了……”
    “……”
    “我……”小燈絲顯然還有些茫然。
    江異想起此前臬兀老怪對他的那句提示，便又朝小燈絲提示道：
    “意識清醒了就還好。”
    “不死族的特性，應該確保著你不會死亡。”
    “不過，根據將我送往十萬年前那位老怪的說法……”
    “要想重鑄起能真正融合抹殺規則的身軀，你應該還需悟出屬於你的‘死道’。”
    “死道？”小燈絲琢磨起這兩個字。
    江異又繼續提示道：
    “‘道’，應該算是一種，淩駕於規則之上的存在。”
    “你本身就是不死族，按理說，要悟出死道，應該不難的。”
    “如果實在沒有頭緒，你可以試著——問問你的心。”
    “雖說你現在連身軀都沒了，也應該從未擁有過類似‘心髒’的器官……”
    “但是你可以認真感受一下，叩問一下自己——”
    “你的心，在哪裏，是什麽，由什麽組成？”
    “又或者，你希望你的心，是怎樣的？”
    江異也僅僅隻是根據自身感悟，給出一些提示。
    好在小燈絲本身悟性不低，心性更是十分堅韌。
    光是聽江異提示的同時，它便已經認真思考起來……
    好半晌後，才微微回神，給了江異一個回應：
    “好！主人！我一定盡快感悟出我的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