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臬兀老怪的地位，在萬族之城中擁有一座豪華莊園，自然不算什麽。
    隻不過，他的莊園在寸土寸金的萬族之城占地雖廣，建築風格卻並非極盡奢華。
    反倒是盡顯低調古樸。
    與同地段其他大佬的豪華莊園相比，顯得格外不起眼。
    甚至，也不知這老怪是不是專門布置了什麽獨特陣法。
    他那莊園，不單單是外表不起眼。
    實際更像是專門疊加了削弱存在感的buff一樣。
    基本上，要不是十分刻意地要去他的莊園。
    那麽哪怕從旁路過，也基本不會留意到它。
    更別說心血來潮的臨時上門拜訪了。
    甚至，即便刻意去那莊園，常常也會於那簡單低調的建築中，莫名其妙地迷失方向……
    總之，從那莊園特性就可看出——
    臬兀老怪似乎偏愛幽居。
    對於客人登門拜訪這件事，他應該是十分不喜的。
    不過，偏愛幽居的臬兀老怪莊園中，此刻卻並不清淨。
    主要是聚集了一批，老怪的年輕學生。
    而這些年輕學生中，此刻的焦點重心，自然是剛從五大盟主的會議室中歸來的枉伶。
    雖說枉伶在會議室中立過誓，以至於她不能向任何人提及那白色畫卷，或者說“0000選票”的事。
    但關於黃泉之地的一些事，還是可以外傳的。
    甚至這個時候，關於黃泉之主擄掠年輕天驕燃其壽命的消息，已經開始在整個萬族散播開來。
    當然，關於黃泉之主很可能將另外某些天驕布置成暗棋的事，自然也是迅速傳開。
    一時之間，整個萬族，因為這樁消息，鬧得人心惶惶。
    特別是近些年，族中有天驕登錄過初級界域戰場的，紛紛開始采取各種手段，自查自家天驕。
    生怕自家天驕，真成了黃泉之主的暗棋……
    當然，也是因為這則消息的爆出。
    本就名聲不怎麽樣的黃泉之主，一時間惡名昭彰，成了人人喊打的魔頭。
    當然，除了黃泉之主暗中擄掠天驕的醜聞，還有另一個好消息，在萬族之中引發了更為激烈的議論。
    也就是——
    本就備受重視的選拔賽之前，居然還會舉辦一次海選賽！
    當然，本就有資格參加選拔賽的選手，對這個海選賽的存在是十分不滿的。
    畢竟一萬個海選名額，必然會加劇選拔賽的競爭。
    當然，也有些來自兩大學院的頂級天驕，對所謂海選賽並不在意。
    甚至有些性格囂張的天驕，直接放言表示——即便放出一萬個海選名額，那些海選出身的選手，又有幾個真的能從選拔賽中勝出，獲得最終登錄界域戰場資格？
    辛辛苦苦爭那一萬個海選名額，也不過就是做一場黃粱美夢，空歡喜一場罷了。
    萬族之城中的天驕，多是高高在上。
    所以他們對海選賽的態度，確實是嗤之以鼻居多。
    隻有少數有些同理心的能意識到——
    那一萬個海選名額對普通玩家來說，不單單是參與選拔賽的競爭。
    那很可能，是他們難得的，憑實力進入萬族之城的機會……
    正如人族社會流行過一句話——
    有些人走到少年宮，隻需要20分鍾；
    有些人走到少年宮，卻用了20年。
    無疑，萬族之城的天驕們參加選拔賽，隻需要20分鍾。
    而那些海選賽出身的選手，或許就是要走20年的……
    此刻同樣身處萬族之城的唐柯，心中自然感觸頗深。
    他就像一個誤入少年宮的小醜，看著那些富貴少爺們的高高在上。
    而他，則好像和整個萬族之城，格格不入。
    他此刻雖僥幸在這萬族之城中。
    但本質上，他沒有參與選拔賽的資格。
    恐怕也是要和海量的普通玩家一樣，靠著海選，爭奪那一萬個名額……
    一萬個名額看著是多。
    可比起萬族海量的年輕玩家，根本微不足道。
    唐柯即便參加海選賽，也不見得就能拿到那一萬個名額之一……
    不過說實話，比起所謂黃泉之主的秘聞，以及即將針對入侵人族而舉辦的海選賽……
    他其實更在意……江異的下場。
    看上去，萬族之城的浩劫，應該是要塵埃落定了。
    枉伶跟著江異去了一趟危險至極的黃泉之地，差點為黃泉之主所害。
    不過好在，她平安歸來。
    後續高層處理萬族之城浩劫的事，也沒有牽連到她。
    可是……
    與萬族之城浩劫牽扯頗深的江異呢？
    他為什麽沒有跟著枉伶一起回來？
    他是被處置了？還是有了別的去處？
    唐柯心中，對江異的下場十分在意，畢竟這或許關係著他的生死……
    可偏偏這枉伶跟故意的似的，向臬兀老怪匯報時，根本不帶提起江異半個字的。
    而唐柯又人微言輕，擔心被人發現他和江異相識，以至於他根本不敢出聲多問。
    好在，差不多在枉伶匯報差不多結束的時候。
    一位臬兀老怪的學生主動開口道：
    “師姐這番經曆中，刻意避開的那個人……”
    “是不是因為起誓，成了忌諱？”
    果然，還是信息網的學生敏銳。
    枉伶隻略微點頭，絲毫不多提江異一個字。
    而其他同門見她點頭，自然識趣地不再多問。
    枉伶的目光，又落在老師臬兀老怪身上。
    她心下一番思量，斟詞酌句，刻意避開誓言透露道：
    “會議室中，汲塵為江異說了句話，便被那位高權重的首盟當場收了……”
    “我恐怕，城主沃若，不久便會為此事，來求老師。”
    她這話，表麵是在講汲塵的事。
    實際上，卻另有深意。
    唐柯格外關注之下，第一時間捕捉到這句話裏提到的“江異”……
    他人也不傻，稍微理一理，便大概推出——
    江異這會兒的情況，恐怕是不太妙的！
    那什麽汲塵，還是萬族之城少主來著呢。
    僅僅隻是為江異說話，就被首盟給處理了。
    那麽，江異現在，會是什麽下場？
    唐柯心中稍稍安心了些。
    不過他也是隱隱看出來了，枉伶說這一句，就是為了故意透露江異的信息給老怪聽。
    畢竟之前浩劫中，這臬兀老怪對江異的態度，好像就挺不一樣的……
    當然，也不一定。
    那首盟會介入這件事，好像就是臬兀老怪引導的。
    那麽……
    難道，江異被首盟處置的事，才是臬兀老怪的本意？
    唐柯一句話都沒敢多說，心裏卻閃過萬千思緒。
    而一向寡言少語的臬兀老怪，此刻麵對枉伶明顯請示性的目光，卻並沒有多說關於江異的情況。
    隻是略微思索片刻後，老怪那雙沒有情緒的金屬質感的眼睛，突然看向莊園之外。
    靜默片刻，老怪淡淡一句：“準備迎客。”
    迎客？
    枉伶這些學生都知道，老怪素來不喜有人登門拜訪。
    這在萬族之中，也算是公認的常識了。
    所以即便老怪待在萬族之城的時候，也很少會有人主動來訪。
    不過……
    想到枉伶剛剛說的那句話。
    那麽這來訪者的身份，似乎便昭然若揭了。
    一眾學子帶著幾個傀儡，迅速將莊園的待客廳收拾了出來。
    又因此番來客是萬族之城城主。
    一眾晚輩自然沒有參與大佬之間對話的資格。
    於是最終的待客廳，便隻餘臬兀老怪和與此事有點牽連的枉伶。
    而沃若來時，則還帶了汲雪。
    汲雪年紀輕輕，倒是深諳處世之道。
    明明心中擔心汲塵，然而進那待客廳，率先卻是送了些賠禮。
    表示深知老怪不喜待客，此番前來實屬叨擾，先賠個不是，再奉上厚禮，是為賠禮。
    禮數到位了，才是城主沃若瞥了眼同樣在場的枉伶，朝臬兀老怪畢恭畢敬地開口道：
    “老怪應當已然知曉，我此番所謂何事。”
    “不知老怪對此，是何見解？”
    臬兀老怪這人，素來就像他那機器人般的外表。
    整個人好像沒有情緒似的，大多時候，也不會發太大的脾氣，主動與人起太大的衝突。
    而此刻，城主這邊的禮數都那麽周到了，他自然也沒有趕客。
    那雙黑不溜秋的眼睛，如機械般，略微地轉動幾下。
    空氣靜默片刻後，老怪看向沃若，不答反問道：
    “城主可想好了，當真要救汲塵？”
    這話聽上去頗有深意。
    沃若是個城府深的，自然也順著意思，想了各種可能。
    不過最終，他料想應該是救汲塵的代價比較大……
    說實話沃若心底還是有些猶豫的。
    如果救汲塵，真的要付出極大的代價，甚至牽扯到他萬族之城城主的地位，或者讓整個慈木梵鳥族為之付出更多……
    那麽，沃若或許真的會選擇，放棄汲塵。
    隻是現在，還不知道代價是什麽，他自然狠不下心來走出那樣一步。
    更何況，旁邊汲雪也在。
    兩人互相對了個眼神，沃若深吸一口氣，很快決斷道：
    “若老怪的意思是，汲塵可救……”
    “那麽我身為其父，自然甘願竭盡全力保我兒周全。”
    臬兀老怪點點頭，表示了解了。
    又靜默片刻，他緩緩道：
    “要救汲塵這件事，倒是不難。”
    “畢竟首盟，也沒有要將其趕盡殺絕的意思。”
    沃若聽到這句，稍稍有些詫異。
    畢竟當時會議上，首盟專門提到汲塵被命運天平判定為“沒有未來”這件事。
    沃若就是因為那句話，才格外擔心。
    畢竟，那話從首盟嘴裏說出來，分明暗含他不準備讓汲塵有未來的意思了……
    那麽現在，照老怪這意思……
    首盟當時的話，或許是有別的意思？
    沃若心中閃過各種念頭。
    便聽老怪突然意味深長地抬眸看他，又指點道：
    “假若沒有黃泉之地……”
    “你們準備如何幫汲塵避開那‘沒有未來’的命運？”
    這話一出，沃若心底便是咯噔一聲。
    確實，即便沒有黃泉之地，沃若這邊，也是想過另外的法子，保住汲塵那條命。
    但是那另外的法子，不僅牽扯著更多秘密，更是隻能保命，而保不住種族。
    是的，保不住種族。
    他原本逼汲塵去黃泉之地假死，汲塵卻千百般不肯不願，就是因為那另外的法子。
    汲塵或許可以徹底舍棄“汲塵”這個身份，用第二身份繼續活著。
    隻是，他第二身份的天賦，終究有些不及“汲塵”這個身份。
    更重要的是，第二身份的種族，不再是慈木梵鳥族。
    像那種第二身份，平時用一用也就罷了。
    而如果要徹徹底底舍棄第一身份，從此以第二身份行走，那就等同於放棄了自己的種族！
    沃若自然無論如何不能同意。
    所以才選擇，逼汲塵去黃泉之地假死。
    而此時此刻，臬兀老怪又提及另外的方法。
    難道……
    沃若心情有些沉重，語氣更是低沉，朝老怪問道：
    “您是說……”
    “首盟不會真的處置汲塵，而是想借他，研究研究第一身份第二身份的事兒？”
    說著，沃若的目光，與臬兀老怪那雙漆黑的眼睛對視許久。
    他心中緩緩歎了口氣，心想著——
    以老怪的神通廣大，恐怕早就知道了那背後的秘密。
    隻是這個秘密……
    沃若看向汲雪，朝她道了句：“你先出去，我和老怪單獨聊聊。”
    汲雪隱隱猜到些什麽，不再多說便退下了。
    當然，離開前，她特意看了枉伶一眼。
    枉伶大概也看出來，老師和城主接下來要說的話，可能不是她方便再聽的了。
    於是，也不用老怪多吩咐，枉伶便也主動退了出去。
    剛出去，便被汲雪叫住。
    兩人邊在莊園裏走了走，邊聊了幾句。
    而待客室隻剩下臬兀老怪和城主沃若。
    沃若這時，才敢毫不避諱道：
    “您的意思是——”
    “首盟收了汲塵，並非是因汲塵以下犯上。”
    “而是首盟本就有研究【替死鬼】、【專屬命盤】和【第二身份】這些之間的關係……”
    “所以才收了汲塵，以方便研究？”
    臬兀老怪沒有出聲回答，不過了解他的人知道，這種靜默無聲的回答，往往代表著默認的意思。
    沃若當即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便又推測道：
    “所以，按照這個意思……”
    “我若想救汲塵，需得將我族掌握的，所有關於替死鬼製作第二身份的手段，主動上交給首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