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江異被首盟收了。
    整個會議室的氣氛，因為首盟明顯的“動怒”，而格外沉默格外緊繃之時。
    就在小銀龍自己，都鬆了口氣，覺得接下來的一切都好辦了的時候。
    偏偏那一堆被小銀龍從黃泉之地救回來的年輕天驕之中。
    突然一個人，上前一步，主動出聲打破了一室的沉默：
    “剛剛首盟說——”
    “那拯救了整個萬族之城浩劫的白色畫卷，是屬於秩序之地的0000號選票？”
    這話一出，整個威嚴會議室，再次陷入死一般的靜謐。
    一雙雙眼睛裏，再次閃過見鬼般的詫異。
    特別和沃若一樣久居萬族之城的三盟，執法堂堂主，還有奄奄一息的替罪羊燭老鬼……
    這幾道目光，紛紛看向城主沃若。
    那古怪的眼神，仿佛在說——
    哥們，你的娃，這是也活得不耐煩了？？
    甚至執法堂堂主心底覺得好笑，忍不住想到——這萬族之城少主，該不是也成天仇暗棋了吧？
    不過，這般想法，僅限於嘲諷的玩笑而已。
    而沃若自己，更是完全沒往“暗棋”那方向想。
    隻因他太了解汲塵了。
    這混小子，天生就是傲得狠。
    可以說是天不怕地不怕，連特殊轉盤他都敢抽！
    這一點，汲塵與江異的黑市擂台戰上，江異也是親眼見識過的。
    甚至，包括不久前被命運天平判定為“沒有未來之人”這件事……
    一般人被命運天平如此斷言，怕是會心生絕望，六神無主。
    偏偏汲塵卻無所畏懼，甚至根本不準備將所謂命運天平的預言放在眼裏！
    就連去黃泉之地假死這件事，都得是逼著他求著他去……
    甚至要不是有萬族之城那場浩劫，恐怕他心底還是千百個不願。
    那小子，確實是太傲了。
    連命運都不曾讓他低頭……
    這樣的性格，此刻出聲質問首盟，確實是他能幹得出來的。
    沃若絲毫沒有懷疑，卻被他這操作，驚得額頭青筋直冒！
    他猛地站起身來。
    那架勢，分明是想出聲喝止汲塵。
    然而——
    隻見首盟微微擺了下手。
    沃若便感到肩上一股輕飄飄的力道，將他又按回到座位上坐好。
    首盟則是看向汲塵，輕描淡寫道：
    “你是在質疑我？”
    這話一出，現場氣氛越發低沉緊繃。
    而汲塵，他看上去倒是不卑不亢。
    略微沉默片刻，才斟詞酌句，緩緩道：
    “以首盟您的地位，自然不會有任何人，敢質疑您。”
    “隻是，我從萬族之城到黃泉之地這一路的經曆，讓我隱隱感覺——”
    “那神秘莫測的白色畫卷，似乎被江異用得得心應手……”
    “當然，再次強調——我沒有質疑您的意思。”
    “那白色畫卷，當然是秩序之地的0000選票無疑。”
    “但我在想，您和江異之間，會不會存在什麽誤會？”
    “您若是不小心，好心辦了壞事，鬧到不好收場，可就不妙了。”
    這段話聽上去頗有深意。
    仿佛隱隱暗示，江異背後有人，恐怕不是能輕易招惹的存在。
    當然，這話表麵是從汲塵嘴裏說出來，卻其實是天仇的說法。
    準確說，是天仇在借汲塵之口試探。
    在場其他人聽了，隻覺得汲塵是瘋了，竟敢如此以下犯上。
    當然，也有個別心思深沉的，懷疑汲塵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而小銀龍則是更深刻地懷疑——
    這小子，難道是看出了他和主人的關係？
    所以故意替主人說話，表麵是在以下犯上忤逆首盟，實則是在博取好感？
    小銀龍有點摸不清這家夥。
    不過還是那句——
    小場麵，問題不大。
    隻見首座首盟，又是一聲冷哼。
    接著，大手一揮，汲塵便原地消失。
    小銀龍靠著首座椅背，格外平靜道：
    “聽說這江異和汲塵，都是被命運天平判定為沒有未來之人……”
    “現下看來，命運天平的判定，還是很準的)”
    “……”
    現場依舊維持死一般的寂靜。
    沃若心下焦灼，不過他並未得到汲塵魂燈熄滅的消息。
    想來首盟隻是暫時將汲塵囚困了起來，還沒有真正處置他。
    此刻氣氛緊張，沃若也沒敢立刻就為汲塵求情。
    隻能等待時機，從長計議了。
    不過此刻，他心底已然哇涼哇涼的……
    因為正如首盟所說的——
    江異和汲塵，都被命運天平判定為“沒有未來之人”。
    所以很可能，他們便是要在首盟那兒遭遇不測了……
    而沃若怎麽想，或者說在場所有人怎麽想，小銀龍倒是都不在乎。
    此刻，不再有攪局者，他便隻覺一身輕鬆。
    這會議室緊張焦灼的氣氛，與他是全然無關的。
    當然，他也確實有點急，急著和主人團聚，和主人好好說說話。
    於是，一片靜謐之中，自然還是由他，打破沉默。
    “很好。想必各位也看出來了——”
    “我此次出世，一路追殺到黃泉之地，主要就是為了那張，隸屬於秩序之地的0000號選票。”
    “此刻，選票到手，剩下的事……”
    他看向現任盟主：“就交由五盟你來處理吧。”
    “九重塔的頂樓，務必重新封印起來。”
    “萬族之城的秩序，務必盡快恢複。”
    “當然，因為浩劫而造成的個人損失和玩家恐慌，該賠償的賠償，該安撫的安撫……”
    “至於這個無視規則抽取禁忌轉盤，導致引發浩劫的罪魁禍首——”他這“罪魁禍首”，指的自然是燭老鬼，“該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
    “最後——”
    小銀龍的手指，再次在桌麵上輕敲著。
    他神色驟然嚴肅，威嚴肅穆，目光掃過在場所有人。
    接下來的話，一字一字，暗含不容置喙的警告意味：
    “關於那白色畫卷，也就是0000選票的事，包括它曾被江異得到，乃至帶去過黃泉之地……”
    “一切與它有關的細節，我都不希望在任何萬族玩家口中聽到。”
    簡單的一段警告，使得在場所有被他目光掃到的人，隻覺心頭仿佛落下一道沉重的枷鎖。
    現任的五盟，率先無比鄭重地應道：
    “首盟放心，您交代的事，不會出任何問題。”
    “整個萬族，不存在什麽白色畫卷，更不曾被江異得到過。”
    有他帶頭，剩下另外三位盟主，自然同樣表態。
    而有了這四位盟主的表態，在場的其他人，自然無所謂。
    小銀龍滿意地微微頷首，最後看向闕雲，留下一句：“關於海選賽的事，我會再去黑市找你。”
    接著，便一個閃身，徹底從此處會議室消失了蹤跡。
    以至於沃若這時再想為汲塵求情，都沒那個機會了……
    其實沃若應該慶幸，首盟並沒有因為汲塵而牽連到他。
    隻是，汲塵畢竟是整個慈木梵鳥族有史以來最為重視的一位天驕。
    更別說，與他流著一脈相承的血。
    所以即便理性上知道，再救下汲塵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情感上，他始終無法將汲塵定義為棄子……
    而就在沃若沉重的心情下。
    這整個會議室的話語權，隨著首盟的離開，自然而然落到四位代理盟主手中。
    而這其中，資曆最深的二盟三盟，互相對了個眼神。
    接著，眼神傳達給四盟五盟。
    於是，整個會議室，突然彌漫起一股嚴肅氣氛。
    現任的五盟率先開口道：
    “那麽，按照首盟的囑咐——”
    “請各位，依次起誓吧。”
    他目光落到沃若身上，神色淡淡道：“城主先來。”
    沃若也算見慣了各種場麵，自然知道這是個什麽意思什麽流程。
    他當即起身，鄭重起誓，表示不會將任何與“0000選票”相關的事外傳。
    總之，首盟怎麽警告的，他怎麽發誓就是了。
    而他完成起誓後，剩下其他人，自然也是有樣學樣，依次完成了起誓。
    直到所有年輕天驕，都完成了起誓，他們便以為這起誓流程徹底結束了。
    卻沒想到……
    那四位盟主，竟也在所有人完成起誓後，依次起誓。
    雖說四位盟主起誓的過程看著輕描淡寫……
    但在場的幾乎都是人精。
    隻憑這一細節，他們便越發確定了之前的一個猜想——
    原來，五位盟主之間，真的不是平等的關係！
    而是由那一位首盟，淩駕於其他四位盟主之上！
    否則，如果不是首盟地位更高，這四位盟主又何必為首盟的一句警告而主動起誓……
    甚至他們四人的起誓，是發生在首盟離開之後。
    這便足可見首盟在這四位盟主心中的地位。
    沃若見此細節，心情越發沉重。
    接下來，便是五盟向他傳達，萬族之城恢複事宜的指導意見。
    這其中，主要是要消除萬族之城浩劫對玩家造成的心理影響。
    主要恢複的，是玩家對萬族之城的信任。
    這種事務，沃若算是第一次處理，但其實也不難。
    畢竟，能夠有資格入駐萬族之城的玩家，大多是整個萬族中最頂尖最優秀的存在。
    那樣的存在，大多見慣了大風大浪。
    要說浩劫給他們留下心理陰影……
    可能或許是有一點。
    但相比於利益，那點陰影又算得了什麽？
    就算真的有人為了那點心理陰影，再也不敢踏入萬族之城半步。
    那麽，這種不識時務的玩家讓出的位置和資源，依舊會有大把大把的玩家，願意為之搶破頭。
    這點自信，沃若還是有的。
    接著，便是燭老鬼的處置問題。
    其實，即便不處理燭老鬼，以他現在的狀態，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而他犯下的重錯，本應該連坐到他的種族。
    然而，燭老鬼所在的種族，因為繁衍艱難的問題，同樣瀕臨滅絕。
    這或許也是燭老鬼敢於鋌而走險違反規則的重要原因。
    同樣的道理，對於一個已經瀕臨滅絕的種族，也不好再做出什麽嚴苛的連坐懲罰。
    再加上他們心中已經隱隱意識到——這燭老鬼，很可能是替江異背了黑鍋。
    於是，最終對燭老鬼背後種族的連坐懲罰，隻是象征性地設置了一些種族禁製，便算結束。
    對燭老鬼最終的懲罰，也僅僅隻是將其關押於九重塔頂樓之中，將他封鎖起來，任其如枯燈般自滅。
    而所有的一切交代清楚後，這場會議便還算和平地散場了。
    年輕天驕們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高層大佬們，則按照約定好的安排，各自去處理各自負責的事務。
    而沃若離開會議空間，回到萬族之城的第一件事，便是汲塵被首盟“收走”的事，傳達給汲雪。
    其實汲塵出的這個事挺大的，本應該上報給整個家族。
    隻是，沃若到底是有私心的。
    他擔心家族知道汲塵得罪的是序列聯盟的首盟後，選擇放棄汲塵……
    所以，汲塵的事，暫時隻告訴了至親。
    也隻有至親，會和他一樣，不願意放棄汲塵，去想有沒有辦法能救汲塵……
    而將汲塵的事交代下去後，沃若又忙著將自己在會議中被安排的種種事務，交代給手下信任的人。
    直到一切安排妥當，他才終於抽出時間，回到城主府。
    而提前收到汲塵出事消息的汲雪，自然早就在城主府等他。
    父女倆見麵後，忙前忙後的沃若，連歇口氣的功夫都不敢有，當頭便是一句：
    “如何？想到辦法救汲塵沒有？”
    他這時心情依舊沉重到極點，生怕同為汲塵至親的汲雪，會理智地勸他放棄汲塵。
    好在，汲雪的心態和他一樣，都不願看到汲塵淪為種族棄子。
    她神色嚴肅，不敢有任何廢話地直言道：
    “我認真想過了——”
    “如果汲塵真的還有救，那麽，方法隻掌握在一個人手中。”
    沃若忙問：“誰？”
    汲雪沉聲吐出四個字：“臬兀老怪。”
    沃若聽到這四個字，當即眼前一亮。
    是啊！
    老怪！
    如果汲塵真的可救……
    那麽臬兀老怪一定知道，該怎麽做！
    沃若當即便又問：“老怪現在還在萬族之城嗎？”
    汲雪自然早就調查清楚：“在的！”
    “那還等什麽？找他去！”
    沃若剛回城主府的身形，便又風風火火朝著臬兀老怪在萬族之城的莊園閃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