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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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絲微弱的光亮逐漸驅散了黑夜的陰霾。就在這時,一道紅色身影悄然出現在了藏情之的身後。
    藏情之敏銳地察覺到了身後有人靠近,但當他轉過身看到沈穗兒完好無損的麵容時,心中不由得湧起些許波瀾。然而,他很快便抑製住了這種情感的流露,因為他深深地知道,沈穗兒這時候過來絕對不是簡單地來敘舊閑聊的。
    藏情微微眯起雙眸,緊緊地盯著沈穗兒,片刻之後,他嘴角輕輕上揚,露出一抹似有若無的淺笑,那笑聲如同春日裏拂過湖麵的微風,輕柔而又帶著幾分戲謔之意。
    隻見他漫不經心地開口道:“事情都已鬧成這樣了,你竟然還會親自前來見我,這可真是讓人意外呀。”言語之中雖看似波瀾不驚,但其中蘊含的深意卻讓人難以捉摸。
    站在對麵的沈穗兒聽聞此言,同樣回以微微一笑。她眸中閃爍著清冷的光芒,雙手優雅地交叉抱於胸前,身姿婀娜,亭亭玉立,“既然已想起了過往之事,那麽那些該處理的應當盡快處理好才好。不讓夜長夢多滋生禍端 ,總歸是會讓人感到心煩不已 。”
    “處理?你想怎麽處理?殺了我嗎?”藏情依舊是麵不改色地挑釁發言。
    沈穗兒緩緩走近,眼中散發著危險之意,笑意不達眼底,手緩緩抬起,讓人不明白她下一步會做什麽, “算是吧,我雖然不喜歡你,但是還挺喜歡乖巧聽話、辦事周到效率極高的葬情的。藏情之確實沒有存在的必要。”
    藏情之卻對這個手勢極為熟悉,他立即出手按下沈穗兒的手,冷冷地問道,“你還想剝奪我的意識,讓我變作你手中的提線木偶嗎?”
    聞言,沈穗兒立即甩開手,麵露嘲諷之色,言語犀利地像一把利劍,“誰稀罕你做我的提線木偶呀?在我這,你和葬情是兩個不同的人。我從未將葬情當作你,葬情出現的那一刻,你在我眼中就已經是個死人了。”
    藏情之也寸步不讓地與她針鋒相對起來,“你一定要做這麽絕嗎?當初若不是我給你留了些反抗的餘地,你以為自己能輕而易舉地反敗為勝嗎?”
    “你可真能說,能泰然自若地把你的自負輕敵和玩弄獵物的惡趣味說成給我的恩典……”沈穗兒攤開手心,手掌上方出現一個散發著耀眼金色的小人影,“遺言也算讓你說完了,我可就動手了。”
    “如果你非要將我說的話當作遺言,就把接下來這句話,當作我遺言吧。沈穗兒,你永遠別想擺脫我!我會永生永世地折磨你你 !糾纏你!成為你生生世世的夢魘!”
    麵對這樣充滿怨恨與憤怒的嘶吼,沈穗兒卻依舊表現得那般冷淡。她靜靜地站在那裏繼續著自己的動作,眼神中沒有絲毫的波動,仿佛眼前這個幾近瘋狂的人根本不存在一般。
    藏情之突然感到一陣劇痛襲來,仿佛有無數根針在他的腦袋裏攪動一般。他不由自主地伸出雙手,緊緊捂住頭部,試圖減輕那如潮水般洶湧而來的疼痛,疼痛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反而越來越劇烈,如同要將他的頭顱撕裂開來。汗水從他的額頭不斷滲出,很快就浸濕了他的衣衫,“呃!啊!——”
    [記憶清除中……10%……18%……]
    “夙妃娘娘息怒!”鶴丹的略顯急切的聲音傳來,隻見一道白色身影擋在沈穗兒和藏情之兩人中間,鶴丹麵朝沈穗兒向她行禮。
    沈穗兒麵色稍緩,手中的動作也慢了幾分,問道,“鶴丹,你是想勸我不要跟他計較嗎?”
    鶴丹也知道自己此時出來勸阻可能會得罪人,但他仍然頂著巨大的壓力說了下去,“犯了錯受罰是應該的,可情之他罪不至此,剝離意識是最殘忍的手段,比直接死了還要難受些……還望您手下留情。”
    沈穗兒麵露疑惑之色, “你讓我手下留情?那他傷我之時你阻攔過嗎?”
    “在下攔過,沒攔住。”鶴丹頭更低了,臉上略帶慚愧之色。
    沈穗兒對他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隨後立即收住,“哦,那你現在也攔不住。”
    鶴丹:“……”
    “俗話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鶴丹像是感覺不到尷尬似的,極力出言挽救,“娘娘不喜歡別人控製你,您也不應做出自己最厭惡之事,變成自己最厭惡之人吧?”
    沈穗兒注意到燕鳩的身影忽然改變了主意,順著鶴丹的話說,“你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 ,我還真不好動手了,不然就是我理虧,不近人情了。”
    沈穗兒微微轉過頭去,目光越過鶴丹,然後朝著燕鳩揮了揮手,並輕聲招呼道:“鳩鳩,你過來。”
    隻見燕鳩那原本平靜如水的眼眸之中,突然閃過了一抹難以掩飾的激動之色。他的步伐也隨之變得急促起來,迅速地朝著沈穗兒所在的方向快步走去。
    當距離沈穗兒越來越近時,燕鳩的腳步又漸漸放緩下來,最終,他停在了離沈穗兒僅有幾步之遙的地方,然後微微彎下腰,用一種近乎虔誠的姿態,小心翼翼地輕聲呼喚道:“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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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穗兒微微眯起雙眸,並未再多說一句話。她輕輕地轉動視線,最終將其定格在了藏情之的身上。沉默片刻後,朱唇輕啟,緩緩地開口問道:“你恨他嗎?”
    站在一旁的燕鳩聽聞此言,先是深深地看了一眼藏情之,然後又將目光迅速轉移到沈穗兒的臉上。隻見他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神情異常堅定,以極為誠懇的語氣說道:“我恨極了他。”
    聽到燕鳩這番斬釘截鐵的話語,沈穗兒微微頷首,緊接著,她抬起右手,修長的手指在空中輕輕舞動,一道耀眼的金色光芒驟然從她的掌心迸發而出。隨著她口中念道,“術法禁錮!”
    刹那間,那道金光如同閃電般直直地射向藏情之。金光觸及藏情之身體的瞬間,他隻覺得一股強大無比的力量洶湧而入,瞬間封鎖住了他體內所有的法力流動。原本還能勉強支撐站立的藏情之,此刻就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一樣,雙腿一軟,頹然跌倒在地。
    見此,沈穗兒未有絲毫觸動,對著燕鳩說道,“那人就交由你處置了。”
    燕鳩抬眼試探地問道,“做什麽都可以嗎?”
    “你開心就好,不必過問我。”沈穗兒說完,又看向一旁的鶴丹 ,特意強調了一遍 ,“怎麽樣?這下你總沒話說了吧?”
    藏情之在經曆短暫的失神之後,才逐漸回過神來。隻見他動作緩慢而沉重地從地上站起身來,麵容上布滿了陰霾和諷刺之色。
    他死死地盯著眼前之人,咬牙切齒地說道:“借刀殺人、兵不血刃,這還真是你一貫愛用的手段啊。置身事外,坐享其成。哼,好人都讓你做盡了!”
    然而,對於藏情之這番充滿怨恨與指責的話語,沈穗兒仿若未聞一般,連看都不曾多看他一眼。她隻是略微側過頭去,對著身旁的燕鳩輕聲囑咐道:“鳩鳩,機會我給你了,不要讓我失望。”說罷,便毫不猶豫地轉過身去,頭也不回地邁步離去。
    站在一旁的燕鳩聽到沈穗兒的話後,先是微微一怔,但很快便反應過來。她向著沈穗兒離去的方向恭敬地行了個禮,然後輕聲應道:“燕鳩明白,多謝公主。”
    看到沈穗兒就這樣決然地離開,藏情之心中異常苦澀。他寧願此時此刻動手的人是沈穗兒本人,哪怕承受再多的痛苦與折磨,也好過被其他人代為處置。想到此處,藏情之不禁地大聲呼喊著沈穗兒的名字,期望能夠引起她的注意,從而叫住她。
    可惜的是,未能得到沈穗兒絲毫的回應。相反,迎接他的卻是燕鳩那毫不留情的一巴掌。隻聽得“啪”的一聲脆響,藏情之頓時覺得臉頰一陣劇痛襲來,嘴角更是溢出了一絲鮮血。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不僅打在了他的臉上,更像是狠狠地抽在了他的心口上,令他感到無比的羞辱和憤怒。
    “公主的尊名也是你配直呼的?”
    聽了燕鳩的話,藏情之冷笑一聲道,“真是個狗仗人勢、狐假虎威的東西。”
    “汪汪汪!汪汪!汪嗚!”就在他那話音剛剛落下之際,突然間,一陣緊似一陣的犬吠聲響徹四周,打破了原本的寧靜。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但見八條體型碩大、毛色烏黑發亮的惡犬不知何時已經悄然出現在眼前。這些惡犬個個張牙舞爪,口中獠牙外露,鋒利無比,它們那凶狠的目光死死地盯著他,猶如饑餓的猛獸發現了可口的獵物,一條接一條地撲向他。
    它們張開血盆大口,獠牙閃爍著寒光,凶狠地圍攻並瘋狂撕咬著他。
    麵對這突如其來的襲擊,他本能地進行還擊和試防禦試圖抵禦這些凶猛的惡犬。然而,盡管他拚盡全力,卻終究難以抵擋眾多惡犬的攻擊。惡犬們似乎計劃好了一般趁機從各個方向發動進攻,讓他防不勝防。
    不一會兒,他便開始節節敗退,身上也逐漸出現了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口。那些惡犬尖銳的牙齒深深地嵌入他的肌膚,鮮血不斷湧出;鋒利的爪子劃過他的身體,留下一道道深深的抓痕。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體力漸漸耗盡,動作也變得越來越遲緩。而惡犬們卻絲毫沒有放過他的意思,依舊毫不留情地繼續攻擊著。終於,他一個不小心露出了致命的破綻,一隻體型巨大的惡犬瞅準機會猛地撲上來,死死咬住了他的手臂。他慘叫一聲,想要掙脫,可那隻惡犬卻越咬越緊,仿佛要將他的骨頭都咬碎。其他惡犬見狀,紛紛一擁而上,對他展開更猛烈的撕咬。
    “呃啊!”此刻,他已經完全陷入了絕境,隻能任憑這些惡犬肆意撕咬。抑製不住的慘叫聲回蕩在空中,令人毛骨悚然。
    “燕鳩,對不起……”鶴丹眼神微微斜向一旁,手中凝聚出法力攻向咬住藏情之的那條惡犬 。
    燕鳩目露寒意,出手打偏了鶴丹發出的那道術法,連帶著對鶴丹露出極大的敵意“哼,在你眼裏,他做什麽都情有可原,犯下什麽錯都可以被原諒,你要做聖人沒人攔著你,但別以聖人的姿態涉足別人的恩怨,你沒資格要別人寬容大度、放下仇怨。你別忘了,自己到底該站在哪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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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鶴丹一時無言,心中也是頗為苦惱,一個兩個都這樣的倔脾氣,誰也不肯先退讓,隻能困在無盡的仇恨和痛苦中無盡輪回、無法解脫。
    這個局,真的那麽難破嗎?
    “罷了,就按你的意思,停下吧。一直讓他狗咬也沒什麽意思。”燕鳩手在空中一抬,幾條惡犬被收了回去,不僅如此還特意出手幫藏情之止血療傷。
    可直覺告訴鶴丹,燕鳩不可能善罷甘休,一定還有後招在醞釀中。
    “滾!不需要你假好心!”藏情之厲聲拒絕接受燕鳩的治療。
    “既然你覺得沒事了,那我可開始下一步了。”燕鳩見對方似乎並無接受治療之意,倒也並未強行要求,隻是微微搖了搖頭後,右手輕輕一揮。刹那間,兩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憑空出現,穩穩地落在地上,原來是兩名身材高大、麵容醜陋的低階魔族,命令道,“扒光他的衣服,好好服侍,免得他欲求不滿,跑到公主麵前發青。”
    “燕鳩!”“燕鳩!”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一道來自藏情之,一道來自鶴丹。
    燕卻不以為然,反問道,“怎麽了?隻準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公主剛剛可說了,做什麽都可以,以公主的精明和縝密不可能想不到這一層,她卻沒有額外強調,難道不是默許了嗎?動手。”
    兩名魔族應聲而動卻被鶴丹阻攔,無法前進,絲毫沒有退讓之意,“燕鳩,他畢竟是夙妃娘娘的人了,這麽大的事,你真的不能自作主張,你若真想做,還是正式請示一下比較好。”
    燕鳩已經不想跟他廢話了,直接出手攻擊鶴丹,鶴丹要迎擊燕鳩便無暇顧及藏情之那邊。
    那兩名魔族發出桀桀的壞笑地朝著藏情之逼近,眼中卻閃爍著不懷好意的光芒。其中一個伸手便去扯藏情之的衣服,另一個則從另一邊用力拉扯。
    藏情之的衣服瞬間就被這兩個家夥扯開了一道大口子,露出大片胸膛。
    然而,藏情之無法使用法術隻能用盡全身力氣奮力掙紮,口中怒吼道:“滾開!”
    但那兩名魔族根本不理會他的反抗,反而變本加厲地撕扯著他的衣物,似乎想要將他最後的尊嚴也一並撕碎。藏情之的頭發淩亂不堪,眼神中充滿了怒火,可無奈自己勢單力薄,難以擺脫這兩人的糾纏。
    燕鳩見狀卻火上澆油,“讓你們扒衣服還真直接扒衣服呀?也太不解風情了點,先按著他親幾口呀。”
    “你!”藏情之想罵他,但感覺罵他好像也解決不了眼前的困局,隻能將目光投向唯一一個還在盡力幫他的鶴丹,“鶴丹!”
    鶴丹忽然想到了什麽出聲提醒道,“情之,求饒。這是目前唯一的辦法了。”可問題就在於,藏情之真的肯服軟嗎?
    鶴丹話落不久,藏情之也明顯感覺到兩個魔物沒有再進行下一步動作,似乎真的是鶴丹說的意思,燕鳩真正的目的是逼他服軟求饒。但讓他求燕鳩那狗東西是絕不可能的,所以為今之計隻有求沈穗兒了,他咬了咬牙,心一橫,立即選擇求饒,“夙妃娘娘!我知錯了!求你大人不記小人過,饒我一次,我再也不敢放肆了!”
    沈穗兒依舊沒有出現,可燕鳩卻已經讓兩名魔族離開了,他也一聲不吭地走遠了。
    鶴丹趕忙扶起他問,“情之,你還好吧?”
    “沒!事!”藏情之咬牙切齒道,完全不像沒事的樣子。
    鶴丹看出了他的心思立即警告他不要輕舉妄動,“你若想尋仇還是打消這個念頭吧,在夙妃娘娘心中你遠遠比不過他的。他後來是做的過了火,可你畢竟欠了他兩條命。他想要報仇無可厚非。所以,我剛剛才不便全力阻攔他。”
    剛剛受過教訓的藏情之並不長記性,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那又如何?反正在沈穗兒心中誰都比我重要。”
    燕鳩邁著沉重的腳步,緩緩地朝著門外走去。每一步都顯得那麽艱難,似乎有千斤重擔壓在他的身上。終於,他來到了門口,目光落在了那個靜靜站立在門外的身影之上。
    然而此刻,燕鳩的心中卻是五味雜陳,各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他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麵對眼前這個熟悉又親切的人,“公主……”
    他的雙眼凝視著沈穗兒,嘴唇微張,想要說些什麽,卻又像被什麽東西堵住了喉嚨一樣,發不出一絲聲音來。那種眼中泛著淚光、欲言又止的模樣,讓人看了不禁心生憐憫。哪有剛剛對付藏情之時的半分強硬冷酷。
    沈穗兒麵帶笑意,眼神極為溫柔,仿佛能夠容納百川,“鳩鳩不是出夠氣了嗎?怎麽還是不太高興?”
    燕鳩卻低下了頭,他不敢承受這份溫柔,總覺得受之有愧,袖子下的手緊緊地攥著,他緩緩說出自己的真正想法,“我恨他,但更恨當時的自己弱小無能,不能幫你殺了他,讓你遭受了那麽多痛苦和委屈。”
    “委屈嗎?路是我自己選的,我並不覺得委屈。隻是沒想到你會為了我傻傻地害自己丟了性命,再也無法回到故土。”沈穗兒說著抬手放在他頭頂,像揉孩子的頭發一樣揉著他的頭發,“我早已不是燕赤公主,你本不用再留在我身邊,他日真正的燕赤公主打算重歸故土,你便隨他一起回家吧。”
    燕鳩稍稍後退幾步,隨後鄭重其事地跪下表明自己的忠心道,“不,你不是燕赤的公主了,但還是燕鳩認定的公主,先前我是隨你來到天祈的,也隻想跟你一起回到燕赤,元照公主也有屬於自己的鬼鳩鳥相伴,並不需要我追隨。而且,我已經成為毒靈了,我隻想盡己所能幫你,對回到燕赤已經沒有太大執念了。”
    公主入中原,鬼鳩出燕赤。
    鵬程萬裏遙,何夕歸故巢?
    燕赤距天祈萬裏之遙,歸鄉之途是鬼鳩鳥曆經千載亦未能行盡之路。
    鬼鳩鳥一世僅奉一主,守護之諾是它燃盡生命亦不肯背棄之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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