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災星孽緣,絕處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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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宮殘破的庭院,成了兩人無聲的戰場。
藏情之眸中戾氣翻湧,指尖凝聚起一絲幽暗的法力光芒,帶著腐蝕性的痛楚直襲沈穗兒手腕。
然而,那法力還未觸及她皮膚,藏情之自己卻猛地悶哼一聲,臉色瞬間煞白!心口處傳來一陣尖銳至極的絞痛,仿佛有無數細針同時刺入,力道之猛讓他凝聚的法力瞬間潰散!
他捂住心口,難以置信地瞪向沈穗兒。
沈穗兒緩緩收回原本欲格擋的手,神色平靜無波,隻淡淡瞥了他一眼“看來藏公子今日,心火頗旺。”
藏情之氣結,瞬間明白又是那該死的情人蠱在作祟!而且發作得恰到好處,分明是她刻意操縱。
怒極之下,他棄了法術,一步踏前,右手成爪,帶起淩厲勁風,直取沈穗兒咽喉!既然法術會被反噬,那他便用純粹的武力!
沈穗兒眼神微凝,卻不退反進!
她身形看似柔弱,動起來卻如泥鰍般靈活。側頭避開那致命一爪的同時,左手並指如電,精準地敲在他手腕麻筋之上!右手同時探出,扣向他肘關節反關節處!
藏情之隻覺手臂一麻一痛,力道頓時泄了一半!他心中大驚,變招極快,左腿橫掃而出,勢大力沉,欲將她掃倒在地。
沈穗兒竟不硬接,足尖輕點,借力向後飄退半步,恰好避開腿風。在他舊力已盡、新力未生之際,她猛地貼近,手肘看似無意地撞向他肋下某處!
“呃!”藏情之肋間一痛,呼吸頓時一窒,動作慢了半拍。
就這半拍之差,已足夠沈穗兒施展。她欺身而入,招式連綿不絕,擒拿、點穴、錯骨……手法刁鑽狠辣,專攻人體最脆弱吃痛之處!
明明沒有法力加持,卻每一招都精準地打在讓他最難發力、最疼痛的位置!
藏情之空有一身強橫修為和體質,此刻卻像是一頭被精巧繩網困住的猛虎,空自咆哮掙紮,每一次發力都被對方以四兩撥千斤的方式化解,反而引得自己關節錯位、筋脈酸麻!
她的力量不如他,但技巧、時機、以及對人體弱點的了解,遠勝於他!
不過十數招,藏情之已被逼得連連後退,額角見汗,手腕被反擰,肩關節被鎖死,渾身說不出的別扭難受!
他試圖強行爆發法力震開她,心口那熟悉的、被掌控的劇痛立刻如期而至,逼得他不得不再次散去法力!
“沈穗兒!”他羞憤交加,怒吼一聲,拚著硬挨她一記手刀,猛地發力掙脫她的鉗製,踉蹌後退數步。
沈穗兒並未追擊,隻是靜靜站在原地,整理了一下微微淩亂的衣袖,氣息都未見絲毫紊亂。
“藏情之,”她抬眸,眼神清冷如常,“不用法力,你便隻有這點能耐?”
這話如同最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藏情之臉上!在不動用法力的純武力對抗上,他竟完全不是她的對手!
她的身手,絕非一個深宮妃嬪該有!
兩人對抗路線,在此刻變得無比清晰而諷刺。
他用法術,她用蠱術反噬。
他用武力,她用武力壓製。
無論他選擇哪條路,似乎都無法真正占到上風。
沈穗兒看著他這副模樣,唇角極淡地勾了一下,轉身走向內殿,留下輕飄飄的一句話“下次想動手,選條你擅長的路。”
“或者,”她頓了頓,聲音裏帶上了一絲幾不可聞的嘲弄,“求我讓你贏?”
沈穗兒對著門口看守的侍衛吩咐一句,“備水。”
“是。”那侍衛渾身顯得有些緊繃,額頭上冒著冷汗。細看便能看見一條黑色的細蛇正盤在他的手腕上吐著信子。
建昭元年,六月盛夏。
烈日灼灼,連冷宮外牆斑駁的痕跡都被曬得愈發清晰。皇帝處理完政務,心緒不寧,信步而行,待回過神來,竟又走到了這處禁忌之地。
他本能地欲要轉身離去,目光卻猛地被院內一抹素色身影攫住。
是她!
她正站在一株枯了一半的老樹下,身著最單薄的素色宮裝,未施粉黛,長發僅用一根木簪鬆鬆綰起,露出的脖頸和手腕纖細得仿佛一折即斷。
時隔近一年,他終於再次清晰地看到了她的臉。
沒有瘋癲,沒有怨毒,甚至沒有憔悴。她的麵容一如既往的平靜,甚至比記憶中更添了幾分難以言喻的沉靜氣質,像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投石無聲。
烈日在她身上鍍上一層淺金,她卻仿佛自帶清涼,周身透著一種與這破敗環境格格不入的沉穩。
她就那樣靜靜地站了一會兒,目光虛虛落在遠處,不知在看什麽。然後,似乎覺得暑氣難耐,便轉身,步履平穩地走回了昏暗的內殿,自始至終,未曾向宮門外投來一瞥。
仿佛根本不知道,或者說,根本不在意,有一道天底下最尊貴的目光,正為她失神駐足。
君禦澤怔在原地,掌心莫名沁出微汗。後宮千嬌百媚,濃妝淡抹,竟無一人比得上此刻素衣散發的她,更能釘住他的視線,攪動他的心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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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眼,像一顆投入心湖的石子,漣漪蕩開,久久難平。
時光荏苒,建昭三年,四月。
天降祥瑞,紫氣東來。皇帝龍心大悅,頒旨大赦天下。
這道旨意,如同一把等待了太久終於落下的鑰匙,悄然打開了那扇無形中禁錮冷宮的門。
“庶人沈氏,秉性柔嘉,靜思己過,今上天垂象,特赦其罪,念其舊日侍奉之功,著冊為‘錦妃’,賜居——長生殿。”
聖旨傳遍六宮,如同投入滾油的冷水,瞬間炸開了萬丈巨浪!
錦妃!長生殿!
那是何等榮寵!一個冷宮出來的罪婦,竟一躍坐上妃位,還賜住了離皇上極近、寓意非凡的長生殿!
無數妃嬪絞碎了帕子,摔碎了瓶瓶罐罐,卻無人敢在陛下大喜之時觸其鋒芒。
冷宮門外,禦駕親臨。
宮門緩緩開啟。沈穗兒被宮女虛扶著走了出來。
她穿著一身嶄新的、符合妃位規製的錦緞宮裝,顏色是嬌嫩的緋紅,卻襯得她臉色愈發蒼白。發髻梳得一絲不苟,珠翠環繞,她微微蹙著眉,眼神帶著一絲強撐的倔強和不易察覺的脆弱,唇色淡白,額角甚至滲出些許虛汗。
任誰看了,都會覺得這是一個在冷宮中熬壞了身子、卻依舊努力維持體麵的可憐人。
君禦澤看著她這般模樣,再對比一年半前盛夏裏那個沉靜的身影,心頭那點因強行突破“規則”接她出來而產生的微妙不適,瞬間被洶湧的愧疚與憐愛淹沒。
他快步上前,不等她行禮,便伸手虛扶住了她,觸手之處,隻覺得她手臂纖細,微微發顫。
“你身子不適,不必多禮。”他聲音不自覺放柔。
沈穗兒抬眸看他一眼,眼神複雜,很快又垂下,低聲道“謝陛下隆恩,臣妾,無礙。”
語氣微弱,卻帶著一股執拗的勁兒,還有些許疏離,似乎還在生悶氣。
君禦澤不再多言,在六宮妃嬪、內侍宮人震驚的目光中,俯身,一把將沈穗兒打橫抱了起來!
沈穗兒手攥緊了他的龍袍,一言不發。
“朕送你回宮。”君禦澤的語氣不容置疑,抱著她,穩步走向早已備好的禦輦,而後,徑直走向長生殿。
皇帝抱著新冊的錦妃,步履沉穩地走在宮道上。所過之處,宮人內侍紛紛跪伏在地,頭不敢抬。
一路上,宮人跪拜,竊竊私語。那些或嫉妒、或驚駭、或探究的目光,如芒在背。
皇帝懷中的沈穗兒,沒有像尋常妃嬪那般嬌羞地將臉埋入君王胸膛,而是微微仰著頭,目光平靜地、甚至帶著一絲冷然,掠過沿途跪拜的眾人,掠過那些熟悉的、不熟悉的宮牆殿宇。
她的臉上沒有邀寵的媚笑,沒有重獲恩寵的狂喜,隻有一種近乎冰冷的沉穩和一種宣告。
仿佛在無聲地對整個後宮說
看清楚了,我回來了。
冷宮三年,非但沒有折損她分毫,反而讓她以更耀眼、更不容忽視的方式,重臨這九重宮闕。
沈穗兒剛到長生殿不久,坐墊都還沒有坐熱就被太後宮裏的人叫去建章宮。
建章宮內,檀香嫋嫋,氣氛卻凝重得能滴出水來。
太後端坐於鳳榻之上,麵色鐵青,手指緊緊攥著佛珠,盯著殿下盈盈拜倒的沈穗兒,眼底是毫不掩飾的厭惡與怒火。
“好個錦妃!好個沈穗兒!”太後聲音尖酸刻薄,怒容滿麵,“冷宮三年,非但不知悔改,反倒學了一身狐媚功夫!剛一出來就蠱惑得皇帝失了體統,竟親自抱你回宮?!你這妖女!狐媚子!究竟使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手段?!”
沈穗兒緩緩抬起頭,臉上並無懼色,反而帶著一絲剛剛複寵、恰到好處的驕矜與無辜“太後娘娘此言差矣。陛下仁德,念舊情,憐惜臣妾體弱,施以援手,乃是陛下恩澤,怎能說是臣妾狐媚惑主呢?莫非在太後眼中,陛下是那般易被蠱惑的昏君不成?”
這話綿裏藏針,既抬高了皇帝,又把太後的指責巧妙地反彈回去,暗示太後是在質疑皇帝的判斷。
太後被噎了一下,更怒“巧言令色!你分明就是不安分守己!一出來就攪得後宮不寧!”
“原來在太後娘娘眼中臣妾這麽大能耐,連長生殿的門都還沒找到就有能力攪亂後宮?”沈穗兒唇角微揚,勾起一個極淺的、帶著淡淡諷刺的弧度“後宮若本就安寧,臣妾這勢單力薄的又如何能攪得動?皇後娘娘母儀天下,太後娘娘身份尊貴,一同統禦六宮,維持和睦。若真有不安寧之處,娘娘是否更該從自身尋尋緣由?或是管教一下讓後宮不寧的源頭?”
她話語輕柔,意思卻再明顯不過——你兒子非要寵我,你管不好自己兒子,跑來怪我?
她話鋒一轉,語氣輕柔卻帶著刺骨的涼意,“您如此動怒,是因為臣妾得了恩寵,礙了誰的眼?還是……讓您想起了些什麽不太愉快的往事?”
她目光似是不經意地掃過太後那即便盛怒也難掩歲月痕跡的臉,意有所指“譬如……先帝朝時,某些同樣不得安寧、需日夜憂心、甚至以淚洗麵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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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乎是指著鼻子罵太後無能且嫉妒了!
太後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沈穗兒“你竟敢如此放肆!來人!給哀家掌嘴!”
一旁的老嬤嬤上前一步,揚手就要打。
沈穗兒卻迅速起身,輕巧地後退一步,恰好避開了那巴掌。她站直了身子,臉上那點偽裝的無辜和脆弱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輕狂的散漫和冷靜。
“太後娘娘,”她聲音不高,卻清晰傳入殿內每個人耳中,“臣妾剛出冷宮,蒙陛下厚愛,冊為錦妃,恩寵正盛。您這麽急著當著建章宮眾人的麵打臣妾的臉……”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周圍屏息凝神的宮人,最後落回太後那張憤怒的臉上,緩緩道“恐怕不太合適吧?這不等於是在打剛剛冊封臣妾的陛下的臉麵嗎?陛下若知曉……該多寒心啊。”
這話如同一盆冰水,瞬間澆熄了太後滿腔的怒火,隻剩下冰冷的憋悶和忌憚!
是啊!皇帝正在興頭上,對這個女人愧疚憐愛得緊,自己若此刻強行責罰了她,豈不是明著跟皇帝過不去?為了一個沈穗兒,與皇帝生了母子嫌隙,確實不值!
太後死死盯著沈穗兒,胸口劇烈起伏,卻硬是說不出“繼續打”這三個字。那揚手的老嬤嬤也僵在原地,進退兩難。
“好……好得很!”太後幾乎咬碎銀牙,“沈穗兒,你給哀家記住!哀家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到幾時!皇帝遲早會看清你這副禍水真麵目!”
沈穗兒微微屈膝,行了個無可挑剔的禮,語氣依舊平淡,卻更顯挑釁“臣妾謹記太後教誨。至於陛下能否看清就不勞太後娘娘憂心了。臣妾行事,向來對得起陛下恩寵。”
說罷,她也不等太後叫起,自顧自站了起來,轉身,儀態萬方地走出了建章宮,留下太後一個人坐在鳳榻上,氣得心口憋悶,幾乎喘不上氣。
“反了!反了!”太後猛地將茶幾上的茶盞掃落在地,碎片四濺!
她一定要讓皇帝看清這個女人的真麵目!
可沈穗兒既然敢如此囂張地與她針鋒相對,又怎會沒有後手?
她早已不是三年前那個或許還需要小心翼翼籌謀的沈穗兒了。三年的冷宮“靜修”,可不是白修的。
她的每一步,都計算得精準無比,包括如何激怒太後,又如何讓太後投鼠忌器。
而皇帝那邊她自有辦法,讓他“看”到的,永遠是她想讓他看到的樣子。
“沈穗兒!”
沈穗兒剛出建章宮走了不遠就聽見有人叫自己,聽聲音就知道是林貴妃。
沈穗兒轉身行禮,“貴妃娘娘,別來無恙。”
宮道狹長,朱牆高立。四目相對,空氣瞬間凝滯。
林貴妃今日裝扮得依舊華貴奪目,雲鬢金步搖,錦衣繡鳳凰,可那雙原本在冷宮時常對著沈穗兒流露出複雜情緒、甚至偶爾會閃過一絲迷茫和依賴的美麗眼眸,此刻卻隻剩下冰冷的、淬毒般的恨意。
她死死盯著沈穗兒身上那身嶄新的錦妃宮裝,盯著她那張平靜無波、卻比在冷宮時更顯瑩潤光澤的臉,胸腔劇烈起伏,新仇舊恨如同火山般轟然爆發!
“沈、穗、兒!”林貴妃幾乎是咬著牙,一字一頓地擠出這個名字,“你竟然還有臉穿著這身衣服走出來?!”
沈穗兒停下腳步,靜靜地看著她,眼神裏沒有意外,也沒有畏懼,隻有一種深沉的、仿佛早已預料到的平靜。
“貴妃娘娘。”她微微頷首,禮數周全,語氣平淡,態度竟比當初在冷宮時疏離了幾分,像從來沒有與她相處過一樣。
“為什麽?!我孩兒的性命!我未出世的皇兒!他就隻值得你用區區三年冷宮來償嗎?!三年!三年你就出來了?!還成了錦妃?!陛下、陛下他竟然還肯接納你這樣的毒婦?!他難道忘了我的皇兒是怎麽沒的嗎?!”
她的眼眶迅速泛紅,淚水混合著滔天的恨意湧出“當初!當初陛下就該直接賜死你!讓你給我兒償命!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過往在冷宮時,那些因沈穗兒的平靜、那些詭異的共處、那些不經意間得到的細微慰藉而滋生出的些許動搖和好感,在此刻徹底被更深的背叛感和怨恨淹沒!
沈穗兒的重獲恩寵,像一把最鋒利的刀,再次血淋淋地剖開了她喪子之痛的舊傷!
沈穗兒默默聽著她的控訴,等她情緒稍緩,才緩緩開口,聲音依舊沒有什麽波瀾“貴妃娘娘的痛,臣妾明白。”
“你明白?!你怎麽會明白!”林貴妃厲聲打斷她,淚水滑落,“你這種毒婦!你隻會算計!隻會害人!你憑什麽得到陛下的憐惜?!憑什麽?!”
“娘娘,”她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入林貴妃耳中,“陛下如何決斷,非臣妾所能左右。至於三年冷宮是否足夠……”
她頓了頓,目光平靜地迎上林貴妃怨恨的視線,說了一句意味深長、卻讓林貴妃瞬間怔住的話“或許,娘娘真正該問的不是臣妾,而是……陛下為何覺得,三年便足夠了。”
這句話,像一根冰冷的針,悄無聲息地刺入了林貴妃狂怒的心口。
她猛地一愣,似乎沒反應過來。
“三年了,娘娘的頭腦依舊沒有長進半分。”沈穗兒不再多言,微微屈膝“臣妾告退。”
她繞過僵在原地的林貴妃,帶著宮人,緩步離去。宮裝裙擺拂過潔淨的石板,無聲無息。
林貴妃依舊站在原地,臉上淚痕未幹,眼神卻從純粹的憤怒,逐漸染上了一絲茫然和更深的、不敢深思的驚疑。
沈穗兒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陛下為何覺得三年便足夠了?
一個她從未敢深想的、可怕的念頭升起。
她猛地回頭,看向沈穗兒漸行漸遠的背影,那背影挺直、沉穩,仿佛早已洞悉了一切真相,卻隻是冷眼旁觀。
沈穗兒是不是早就知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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