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尖正劃過一卷剛由秘密渠道送達的邊境糧草調度文書，神色平靜無波。
    “今日又有人試圖接近公主鸞駕，手段詭譎，意在窺探。我與之交手，未能將其擒獲，反被其……逼退。”少年臉上閃過一絲屈辱，他身為毒靈，竟在正麵交鋒中落了下風。
    沈錦穗的目光並未從文書上移開，隻是指尖的滑動微微一頓。
    “哦？”她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何人？”
    “一個男人，氣息極冷，功法路數陰邪狠戾，不像中原正道。他……”燕鳩遲疑了一下，還是如實稟報，“他口口聲聲，要找一位名叫‘沈穗兒’的女子，言辭間對公主殿下多有冒犯與驚擾，似乎將殿下錯認成了那人。”
    “沈穗兒……”沈錦穗輕輕重複這個名字，眸色深沉如古井，無一絲漣漪。她終於抬起眼，看向燕鳩“他驚擾到‘她’了？”
    燕鳩點頭“公主雖未受傷，但受了幾分驚嚇，白日裏情緒愈發低落。”
    “哢嚓。”
    一聲極輕微的脆響，沈錦穗手中那支紫檀狼毫筆的筆杆，應聲出現一道裂痕。
    她緩緩放下筆，抬眸看向燕鳩。那眼神平靜依舊，卻讓燕鳩下意識地繃緊了身體，感到一股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壓力。
    “燕鳩。”她開口，聲音冷澈如冰泉擊石，“我不管他用什麽方法，偷襲、下毒、陷阱……無所不用其極。”
    她頓了頓，每一個字都清晰冰冷，帶著不容置疑的殺意“去想個辦法，給我弄死他。”
    “我不喜歡變數，”她補充道，目光掃過窗外無盡的夜色，“尤其是……對我不利的變數。”
    對燕元照不利，便是動搖她存在的根基，便是對她沈錦穗最大的不利。
    燕鳩心中一震，立刻垂首“是！”
    他遲疑了一下，還是忍不住抬頭，看著沈錦穗那與白日的燕元照截然不同、卻與那男人描述中極為相似的冰冷側影，小心翼翼地問“公主，他要找的那個沈穗兒……不會是您吧？”
    沈錦穗聞言，側過頭，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個問了極其愚蠢問題的傻子。
    “我叫沈錦穗。”她平靜地陳述，帶著一種毋庸置疑的疏離。
    燕鳩眨了眨眼，下意識道“名字……還挺像。”
    沈錦穗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近乎嘲諷的弧度，聲音裏聽不出喜怒“照你這說法，那天下間叫‘陳圓圓’的，莫非都是那位秦淮名妓的轉世？叫‘昭君’的，莫非都是出塞和親的王昭君再生？”
    燕鳩頓時語塞，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竟無言以對。
    “去吧。”沈錦穗收回目光，重新落在那卷文書上，仿佛剛才那凜冽的殺意從未存在過，“記住，我要的是結果，不是過程。”
    “那要不要我提醒元照公主提防皇帝？”
    “不用，她越警惕皇帝越會覺得她心懷鬼胎。你隻需提醒她，少與解滄瀾見麵，她和解滄瀾都被初元帝監視了。”
    燕鳩不再多言，恭敬應聲，再次化作一道赤影，悄無聲息地融入了夜色之中。
    沈錦穗的目光停留在文書上，卻久久未再移動分毫。窗欞隙中漏進的夜風，吹得燭火輕輕晃動，在她沉靜的眼底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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