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柳氏染坊生意慘淡，難以為繼。
    柳青青父母為了拓寬商路，離開聖城前往周邊城市尋找商機。
    卻不曾想貨船失事，從此柳氏夫妻便與女兒天人相隔。
    年僅十五歲的柳青青無法承受打擊，整日以淚洗麵，家中的染坊也更加蕭條。
    也是在那個時候，無依無靠卻要挑起家中大梁的柳青青，遇到了香亭寺的僧侶覺明。
    在覺明法師的開導下，柳青青漸漸從傷痛中走了出來，也是在覺明的幫襯下，柳氏染坊成為了香亭寺的布料供應商戶之一。
    香亭寺在聖城之內屬於一座較小的廟宇，法師不過十多人，但有了相對穩定的客戶，柳氏染坊也算還能開得下去。
    柳青青也從此成了香亭寺最為虔誠的香客之一。
    隻是，她的虔誠不過是對覺明暗生的情愫，就像是拯救了一名快要溺水淹死的人一樣，覺明在柳青青快要崩潰的時候拉了她一把，而年幼的柳青青也漸漸對這位秀氣俊朗的法師芳心暗許。
    而覺明在朝夕相處的過程中，對這名身世悲慘卻又乖巧懂事的小女孩產生了別樣的情感。
    佛宗不禁婚娶，若是一切順利，覺明和柳青青或許會走到一起，組建一個清貧但幸福的家庭。
    然而，幾年的安穩日子過去了，芳齡二十的柳青青剛向覺明表明心意之後，佛宗卻傳來了消息。
    佛主壽元將盡，佛子考核大典開啟。
    一邊是對柳青青的情愫，另一邊是對佛法的向往，覺明一時間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在數個日夜沉思之後，覺明給了一個令柳青青極為失望的回答。
    他，選擇佛子。
    於是便有了覺明在市井立杆築高台的明誌，也引發了柳青青為情甘願赴死的鬧劇。
    了解了事情始末的眾人皆是輕歎，
    世間安得兩全法？不負佛法不負卿。
    “柳姑娘可知，進入佛子考核後，能否自願退出？”
    在眾人無言時，楊昭突然開口問道，廳內眾人皆是一愣，不明白他所言何意，難道楊昭想要插手此事幫助柳青青？
    眼眸略有些濕潤的蘭嵐更是吃驚，她是由衷希望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或許楊昭真有辦法令覺明回心轉意？
    “這個。。。小女確實不知。”
    “不知道的話就代表有這種可能性。”
    楊昭微微點頭，繼續補充道，
    “但還需先明確覺明真正的想法。”
    眼中剛有了些許神采的柳青青此刻又有些疑惑，
    “真正的想法？先前覺明那般還不足以說明他的想法嗎？”
    蘭嵐忍不住插嘴問道，楊昭看了她一眼，解答了她的疑惑，也是自寶玉城以來二人首次進行了簡單的交談。
    “先前在市井之中圍觀者眾多，柳姑娘以死相逼反而是將覺明架在了道義的高台之上，所做的選擇不見得是他的真實想法。”
    這番話瞬間讓在場的眾人明白了過來，感情是一種非常私密的東西，倘若將其晾曬出來，有時候會適得其反。
    “先生可有何建議？”
    柳青青向楊昭略施一禮，眼中燃起了點點希望的火光。
    楊昭輕輕敲打著身旁的案桌，沉吟片刻後說道，
    “有時候，失去遠比死亡更加令人悔恨。明日便是覺明法師結束靜坐的日子吧？柳姑娘不妨修書一封，交給香亭寺覺明法師，謊稱你即將與他人訂婚，邀請覺明法師前來赴宴。”
    “能行麽？這不是在欺騙覺明嗎？”
    蘭嵐有些疑惑，不明白楊昭的計策究竟是何用意，隻是她覺得這樣做並不好。
    楊昭點點頭，
    “試試唄，等到覺明法師來了，柳姑娘便能與之坦誠相待，說不定還有回旋的餘地。”
    柳青青糾結了許久，最後點頭應允了下來，
    “我且按照先生的方法試一試吧，倘若覺明法師心意已決，我也隻能接受這個結果了。”
    “對了，先生在聖城之中旅居何處？”
    楊昭搖了搖頭，
    “我等今日剛到，尚未尋到住處。”
    “若是不嫌棄，可在寒舍落腳，家裏請不起長工了，倒是有幾間房間正好空了出來。”
    楊昭扭頭看了看外麵漸漸暗下來的天色，答應了下來，
    “如此便叨擾柳姑娘了。”
    夜幕漸沉，楊昭出了房門，抬頭便看到坐在屋脊上發呆的蘭嵐，猶豫了一會兒輕輕翻身落在她的身邊。
    “還不睡？”
    “睡不著。”
    看到楊昭靠近，蘭嵐對他微微笑了笑，卻依舊興致不高。
    “在想柳姑娘的事？”
    “嗯。。。”
    “感情這事，終究還是看他們自己的選擇，外人強求不來。”
    “。。。我知道。”
    “別想那麽多了，早些休息吧。”
    “楊哥，如果。。。如果你是覺明，你會怎麽選？”
    蘭嵐略帶希冀的看著楊昭，楊昭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
    “我不是覺明，快回去睡覺吧。”
    送走了蘭嵐，楊昭依舊呆坐在屋脊之上，眼眸之中卻有著絲絲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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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麽。。。
    為什麽會喜歡坐在屋頂發呆呢。。。
    第二天，柳青青寫好了請柬，讓侍女送往香亭寺，待侍女回來時，不僅帶回了請柬，還額外帶回來了一幅字畫。
    “百年好合。”
    百年好合。。。
    柳青青看著覺明親筆題寫的字畫，眼淚忍不住的流淌了下來。
    連見一麵都不願意了麽？
    蘭嵐皺著眉頭，看著柳青青的樣子，她也覺得頗為心痛。起初她便認為楊昭的方法並不好，但沒能想到覺明更加絕情，連一絲機會都不肯給。
    柳青青抹掉了眼淚，咬牙橫心將桌上的字畫丟到了地上，隨後卻漸漸癱軟在了椅子上，泣不成聲。
    這段情，終究還是斷了，也該斷了。
    “柳姑娘，你還好吧。。。”
    蘭嵐還是有些擔心柳青青的狀況，好不容易從喪父喪母之痛中走出，以為能撥開雲霧見晴空，哪知迎接她的又是另一段傷痛。
    “沒事。。。我沒事，多謝蘭姑娘關心，我先去休息一下，恕青青失陪了。”
    柳青青失魂落魄的站起身，搖搖晃晃的離開了大廳，蕭瑟的背影刺痛了眾人的心神。
    楊昭默默撿起地上的字畫，卷好之後也離開了大廳，徑直出了染坊而去。
    “楊哥。。。”
    見到楊昭帶著字畫出門，蘭嵐急忙追了上去，
    “楊哥，你要去哪兒？”
    “香亭寺。”
    “不要衝動啊，這裏可是在佛國聖城！楊哥！”
    蘭嵐出手拉住楊昭的手臂，攔下了他的腳步，她擔心楊昭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
    然而，看著楊昭那平靜的眼神，後知後覺的蘭嵐臉色變得蒼白了起來，
    “不。。。你不是想要幫助柳姑娘。。。”
    “你在利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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