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看著他驚恐猙獰的臉，眼中滿是擔憂：“你怎麽了？有什麽我能幫你的嗎？”
    “蛇女，你聽我說！”
    陳立急切地抓住她的肩膀：“我已經窺見了打破輪回的方法！但這一次……這一次我恐怕做不到了！你等我！等我下一次回來……”
    話未說完，少女卻忽然伸出一根冰涼的手指，輕輕按在了他的嘴唇上，阻止了他後麵的話。
    陳立一愣，眼中充滿疑惑。
    就在這時，他的目光越過少女的肩膀，落在了胃囊深處那不斷蠕動、分泌著粘液的肉壁上，那裏刻著密密麻麻的字跡！
    他不由自主地走近，借著胃囊深處某種幽暗的微光，看清了那些字：
    “第13次輪回，我跟著他來到了這裏。我們逃不了，世界上最懂我的人就在麵前，我為他跳了我最喜歡的一支舞，在最後一刻他答應我他會回來的。”
    “第14次輪回，他沒有出現，我一個人來了這裏。”
    “第15次……”
    “……”
    “第27次輪回，我在寧昌縣的劇場演出，他沒有來。沒關係，我會等他的。”
    “第38次輪回……”
    “第52次輪回……他又缺席了。但是他對我承諾過的，所以我不擔心。”
    “……”
    “我會一直一直等你的。”
    “……”
    這些字，歪歪扭扭，深淺不一，有些甚至被新的粘液覆蓋，又頑強地重新刻上。
    它們像一把把燒紅的鋼針，狠狠刺進陳立的眼中，一路灼燒到他的心髒深處。
    他的心，在這一刻痛得無法呼吸，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緊撕裂！
    陳立踉蹌著後退一步，目光顫抖地在蛇女和那寫滿等待與絕望的肉壁之間來回移動。
    從這些字跡來看，他來過這裏……幾十次？上百次？！
    而蛇女，就在這裏，在這片絕望的黑暗中，等了他上百次輪回。
    每一次輪回，離開這裏，她就會忘記一切，像個普通人一樣進入新的輪回。
    隻有回到這個夢魘的起點，她才能想起所有，想起這漫長到令人窒息的等待！
    上百次……他在這裏嚐試了上百次，用盡了他能想到的所有方法，卻都失敗了。
    每一次失敗，都意味著蛇女要重新經曆一次等待，重新刻下這絕望的記錄！
    一種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絕望和無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
    上百次的失敗……他此刻想到所謂的破局之法，會不會在之前的輪回中早已嚐試過無數次？
    他的掙紮，是否隻是早已寫好經曆過上百次的劇本？
    陳立站在原地，渾身冰冷，仿佛血液都已凍結。
    他從未感到如此渺小，如此無力。
    當蛇女貼著臉湊近，臉上帶著一如既往仿佛能驅散黑暗的燦爛笑容時，陳立的心痛得幾乎要碎裂開來。
    上百次的輪回和等待……
    他不敢想象，她獨自一人在這片黑暗中，承受著怎樣的孤獨、恐懼和無望的煎熬！
    他一直以為，隻要自己承受這輪回的痛苦，身邊的人就能免受苦難。
    他錯了！
    錯得離譜！
    陳立顫抖地伸出手，指尖帶著無法抑製的輕顫，輕輕撫上韓若若那沾滿淚痕的臉頰，聲音哽咽得幾乎不成調：
    “我……明白了……這一次……我不走了……”
    “你幹什麽！？”
    李醫生充滿警告和驚怒的聲音如同炸雷般在耳邊響起！
    陳立猛地回神。
    眼前的黑暗、血腥、肉壁瞬間如潮水般退去！
    刺眼的燈光重新湧入視野，他發現自己正站在韓若若幹淨整潔的臥室門口，手還停留在韓若若的臉頰旁！
    他觸電般縮回手，心髒狂跳。
    李醫生迅速上前一步，擋在陳立和韓若若之間，臉上擠出一個職業化的笑容，對驚疑不定的韓父和警惕的136小隊解釋道：
    “別緊張！他就是檢查檢查病人的精神狀況，觀察麵部表情和反應，是必要的評估項目……”
    然而，李醫生的話音未落——
    一直安靜坐在床邊的韓若若，卻突然站了起來。
    她那雙漂亮卻空洞的眸子，此刻竟直勾勾地、帶著一種穿透靈魂般的專注，死死盯住了陳立！
    她嘴唇翕動，試探性地、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輕聲問道：
    “你……是不是……陳立？”
    嗡——！
    仿佛一道驚雷在陳立腦中炸響！
    隨著“陳立”這個名字從蛇女口中說出，一縷縷非罡如同決堤的洪流，毫無征兆地從他體內深處瘋狂湧現，瞬間充盈了他的四肢百骸！
    陳立愣住了！
    非罡？
    如此巨量的非罡，並非來自外界，而是……從他自己的本源中滋生出來的！
    他看著眼前的少女，她的身影仿佛在虛實之間不斷切換，一會兒是蒼白濕漉的蛇女，一會兒是憔悴安靜的韓若若……
    一個可怕的、顛覆性的真相，如同閃電般劈開了他所有的認知迷霧！
    他騙了自己！
    徹頭徹尾地騙了自己。
    他根本不是什麽吳而以，不是什麽骰子，他是陳立！
    他給自己編織了一個“骰子”的身份，一個虛假的過去，甚至騙過了自己的記憶！
    而這個精心構築的謊言，此刻被蛇女和韓若若共同戳破，謊言崩塌的瞬間，誕生了這洶湧澎湃的非罡！
    感受著體內還在瘋狂增長、幾乎要將他撐裂的非罡。
    陳立猛地回頭，目光仿佛穿透了牆壁，穿透了空間，死死盯住了記憶中那柄將陳陽榮釘在肉壁上的【弋鴛】！
    一個前所未有近乎瘋狂的可能性，如同燎原之火，在他心中熊熊燃起！
    “我終於想到了！哈哈哈！蛇女！我能救你了！這次一定能！”
    陳立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光芒裏混雜著狂喜、決絕和一絲孤注一擲的瘋狂！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
    陳立的後背，毫無征兆地裂開一道巨大的口子。
    緊接著，新的血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這條口子中瘋狂生長出來。
    在眨眼之間，一個新的陳立從他裂開的後背中長了出來！
    兩個陳立，背對著背，如同鏡像！
    他們同時張開嘴，用一種古老、晦澀、卻又帶著奇異韻律的腔調，開始念誦同一段咒文：
    “真空妙相法王師，無上玄元天母主……金光爍處，日月潛輝，寶杵旋時，鬼神失色……顯靈蹤於塵世，衛聖駕於閻浮……”
    這聲音起初並不洪亮，卻帶著一種穿透物質和空間的詭異力量，迅速向外擴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