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莫芸「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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撫平了我骨子裏殘留的、關於芊落的執念與痛苦,也輕輕擦去了那些讓我輾轉難眠的、尖銳的思念。
隻留下淡淡的溫柔,像她輕輕的擁抱。
更不知道,原本命理裏該與芊落再續一段短暫緣分的軌跡,正隨著這道靈力的注入,像被風吹散的蒲公英。
簌簌落在時光的縫隙裏,再無蹤跡。
推開家門的瞬間,玄關暖黃的燈光像一層軟絨,輕輕裹住我滿身的疲憊。
換鞋時,目光落在鞋架上那雙棕色皮鞋——是芊落送我的,鞋尖已磨出一圈淺白。
我卻始終沒舍得扔,總覺得鞋裏還藏著她當年笑著遞鞋時的溫度。
往沙發裏一陷,鼻尖漫開家裏慣用的柑橘香薰。
那股熟悉的味道像一雙溫柔的手,把積壓許久的緊繃感一點點揉散,像紮破的氣球般緩緩泄了出去。
書桌上,芊落生前送我的鋼筆仍立在筆筒裏,筆帽上的劃痕清晰可見。
那是當年我們一起出警,她不小心把筆摔在水泥地上磕出來的。
指尖輕輕摩挲過那道痕,粗糙的觸感勾著心底的軟,我終於能沉下心,坦然麵對那些從前不敢細想的愧疚與思念。
歇了三天,我一頭紮回工作。
解剖台上的每一寸皮膚、每一處創口,我都比從前看得更細,鑷子捏得更穩。
仿佛要從那些細微的痕跡裏,替死者攥住最後一絲真相。
案卷堆得像小山,我熬著夜逐字逐句地啃,連標點符號都不肯放過,生怕錯過任何一個能揭開謎底的線索。
周末報的法醫學進階課程準時開課,屏幕那頭的老師講著最新的毒物分析技術。
我一邊飛快記筆記,一邊想起芊落以前總說“法醫多懂一點,真相就離那些枉死者近一點。”
筆記本寫了厚厚一遝,頁邊空白處偶爾會無意識畫個小太陽——那是芊落的習慣。
她說不管案子多黑暗,心裏都得留塊亮堂的地方,別被陰影吞了去。
我這麽拚,不隻是想讓自己更拔尖,更是想替芊落多看一眼真相,替所有和她一樣在一線跟黑暗死磕的戰友多扛一份責任。
我要成為更厲害的法醫,讓那些被沉默吞噬的無辜者。
能借我的口,把沒說出口的委屈、沒講完的故事,都清清楚楚地說給這個世界聽。
其實我從沒真信過辛梓茉的話,總覺得她那天坐在別墅的椅子上,慢悠悠吐出“不是正緣”四個字,是故意逗我。
從那棟爬滿青藤的別墅出來時,我對著車窗玻璃哈了口氣,用手指畫了個大大的“科學”二字。
對著模糊的倒影給自己做心理建設“都什麽年代了,還信‘正緣’這套虛頭巴腦的,不靠譜。”
可緣分這東西,偏就像春天裏藏在土裏的芽,不知不覺就冒了出來,撓得人心尖發癢。
那天去局裏送報告,剛拐過走廊拐角,就和抱著一摞文件的她撞了個正著——後來成了我愛人的林溪。
文件散了一地,我慌忙蹲下去撿,抬頭時正好對上她的眼睛,亮得像把星星揉碎了撒在裏麵。
嘴角還沾著點沒擦幹淨的咖啡漬,像隻慌慌張張的小鬆鼠。
“對不起對不起,我走得太急了,沒看路。”她紅著臉道歉,手忙腳亂地撿文件,耳尖紅得像熟透的櫻桃。
那一瞬間,我的心突然像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咚咚地跳個不停,連耳根都跟著熱了起來,手裏的文件都差點沒拿穩。
後來才知道,她是局裏新來的行政,那天是第一次去科室送資料,緊張得連路都走不踏實。
我們熟起來,是因為一碗深夜的餛飩。那天加班到後半夜,我餓得胃裏發空,去街角的老餛飩店買吃的。
剛推開門就看到了她——林溪坐在靠窗的位置,麵前擺著一碗還冒著熱氣的餛飩,正對著窗外的路燈發呆。
“法醫的工作是不是特別累啊?”見我坐下,她咬著勺子問我,眼睛裏滿是好奇,沒有絲毫對“法醫”這個職業的忌諱。
我笑了笑,說“累是真的,但每次把真相挖出來,讓死者能瞑目,就覺得再累都值。”
那天我們聊了很久,從她老家院子裏那棵每年春天都開花的杏樹,聊到我第一次出警時緊張得手都抖的糗事。
再後來,加班的夜裏,她會悄悄給我帶一杯熱奶茶,杯壁上還貼著便利貼,寫著“別熬太晚”。
我出完現場回來晚了,辦公室裏總會留一盞燈,桌上放著她從家裏帶來的小點心。
有次我感冒發燒,她拿著體溫計跑來跑去,比我還著急。
嘴裏念叨著“你要是倒下了,那些等著真相的案子怎麽辦,還有你自己的身體怎麽搞”。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這就是辛梓茉說的“正緣”吧——不是轟轟烈烈的玫瑰與告白。
是細水長流的陪伴與安心,是不管多晚回家,都有人為你留一盞燈的溫暖。
帶林溪去看芊落那天,天是難得的晴,風裏飄著桂花香,甜絲絲的,像芊落以前愛用的那款護手霜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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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碑前的白菊是我前一天特意買的,花瓣上還沾著清晨的露水,鮮活得像剛從枝頭摘下來。
我蹲下來,用隨身攜帶的手帕輕輕拂去碑上的灰塵,動作輕得像怕驚擾了沉睡的她。
然後像從前和芊落聊天那樣,絮絮叨叨說個不停“芊落,我帶林溪來看你了,就是上次跟你提起的那個人。
她跟你一樣,都喜歡吃甜的,上次我買的桂花糕,她一口氣吃了三塊,跟個小饞貓似的,還說比她老家的點心還好吃……
我最近又破了個案子,要是你在,肯定又要拍著我肩膀說‘可以啊,進步挺快’。”
林溪站在我身邊,手裏攥著一束向日葵,花瓣金燦燦的,她輕輕把花放在白菊旁邊。
小聲說“芊落姐,您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芸兒的,不讓她受委屈。”
餘光裏,我瞥見不遠處的香樟樹下站著個人,米白色的長裙,頭發鬆鬆地挽著,身形和氣質都像極了辛梓茉。
她就那麽靜靜地站著,望著這邊,沒有過來,我也沒有上前——有些默契,不用挑明,放在心裏,就是最好的距離。
那之後過了大概一個月,生活突然像開了掛一樣順風順水。
之前卡了半個月的碎屍案,因為我在死者指甲縫裏發現了一點特殊的羊毛纖維。
順藤摸瓜找到了凶手,那是個藏在羊毛加工廠裏的變態。
林溪的工作也調得更順心,從瑣碎的行政崗轉到了她一直喜歡的宣傳崗,每天都能做自己喜歡的事,臉上的笑容都多了。
甚至下樓買早餐,都能碰巧買到最後一個剛出爐的肉包——那是我最愛吃的。
以前芊落總笑我“就這點出息,一個肉包就能哄開心”。
有天夜裏,我做了個夢,夢到芊落穿著她那件洗得發白的作戰服,站在解剖室門口朝我笑。
手裏還拿著一個熱氣騰騰的肉包,像從前那樣遞到我麵前“阿芸,看你過得好,工作順,身邊有人照顧,我就放心啦。”
醒來時,枕頭濕了一片,窗外的月光灑在床頭櫃上,像鋪了一層薄薄的銀霜,溫柔得讓人鼻酸。
我忽然明白,或許那天在墓碑前說的那些話,真的被已經投胎到另一世界的芊落聽到了。
這份突如其來的幸運,像一股暖流,從心底湧到四肢百骸,我悄悄對著窗外的月光許願。
芊落,這輩子你沒享夠的福,下輩子一定要補上,一定要比我更幸福,比我過得更輕鬆快樂。
一晃眼,幾十年就過去了,我也成了頭發花白、走路都要拄拐杖的老奶奶。
每天下午,我都會坐在陽台的藤椅上,眯著眼望著天上的雲。
藤椅是林溪特意選的,說靠背軟,坐著舒服,旁邊還放著個小茶幾,上麵總擺著一杯溫熱的菊花茶。
她知道我胃不好,涼的東西喝不得。
那天的雲飄得很慢,像被風吹著的,慢悠悠地從天空這頭移到那頭,我心裏像裝著一汪溫水,滿是說不清的恍然。
當年和辛梓茉別過後,就沒再見過她——準確說,是她沒再出現在我麵前。
但我常能在電視上、網絡上看到她的消息有時是她參加公益活動,穿著簡單的黑衣。
對著鏡頭說“要記得那些未被忘記的人,她們的故事不該被埋在土裏,更不該被遺忘”。
有時是她接受采訪,談及對生命的理解,眼神依舊清亮,帶著一種看透世事卻又不失溫柔的力量。
每次看到她,我都會對著屏幕笑一笑,轉頭給坐在旁邊織毛衣的林溪念她的新聞。
“你看,辛梓茉又做了件好事,幫那些找不到親人的家庭尋親呢。”
林溪總會停下手裏的針,點點頭,遞塊切好的蘋果給我“她是個好人,心善。”
我從不去追問她為什麽能知道那麽多事。
也不去琢磨她當年在別墅裏說“有些緣分是注定的,有些是過客”時,話裏沒說完的餘味。
更不埋怨命運曾在我愛得最濃時,硬生生把芊落從身邊奪走。
我清楚,辛梓茉和她所處的世界,就像天上的星星,看得見,卻碰不到。
她能知道未來的事,能看透人心的執念。
而我隻是個普通的法醫,一輩子都在和冰冷的屍體、厚重的案卷打交道,我們本就不在一個維度裏。
但她對我做的一切,沒有半分惡意,反而像一盞在黑夜裏亮著的燈,在我最迷茫、最痛苦的時候,照亮了我往前走的路。
讓我慢慢走出了失去芊落的陰霾,擁有了現在安穩又溫暖的幸福。
人都是自私的,能守好自己的小日子,能讓身邊的人過得開心,就已經足夠了。
糾結那些遙不可及的事,琢磨那些猜不透的謎,沒什麽意義,反而會攪亂了當下的安穩。
“在想什麽呢?臉都笑成一朵花了。”溫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林溪端著一杯剛溫好的菊花茶,輕輕放在我手邊。
手指輕輕碰了碰我的手背——還是和年輕時一樣暖,帶著點她常用的桂花味護手霜的香味,熟悉又安心。
我握住她的手,笑著搖頭“沒什麽,就是在想,今天的太陽真好,風裏的桂花香也濃。”
陽光穿過她的發絲,在她臉上暈開一層柔和的光,像極了當年芊落穿著作戰服,站在解剖室門口朝我笑時的模樣。
幹淨、溫暖,帶著讓人瞬間安心的力量。
林溪的頭發也白了,像撒了點細碎的雪,但眼睛還是那麽亮,笑起來的時候,眼角的皺紋都透著溫柔,和年輕時一模一樣。
我收回望向天空的目光,轉眸定定地看著身邊的愛人。
臉上的笑意像被風吹開的漣漪,一圈圈漾開來,連眼角的皺紋都跟著軟了。
真好啊,有她在身邊陪著,有芊落的回憶安安穩穩藏在心底,還有辛梓茉帶來的那些溫暖的指引。
這輩子,真的沒什麽遺憾了。這樣的一生,就已經足夠圓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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