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赤裸裸的威脅，讓在場的各部落首領都打了個冷戰。
    起先，他們還抱著大唐不會對他們如何的僥幸心理，可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人家一上來就直不按常理出牌，強勢威懾，屬實讓大家猝不及防。
    震驚之餘，老辣的真珠可汗快速恢複了鎮定。
    當即否認道：“使節大人說笑了，大人代表的是天朝上國。”
    “使節大人一路辛苦，臣已經派人備好了晚宴，請移步營帳內享用。”
    說著，他對著自己的營帳方向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
    “嗯。”
    王玄策也沒拒絕，一路過來肚子還真餓了。
    他自然不會蠢到單刀赴會，薛仁貴一直跟在身旁。
    看見二人進入營帳，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好歹沒有拒絕晚宴。
    不過，晚宴全程，薛仁貴都有用銀針來驗毒。
    這一舉動可讓所有人臉都黑了，把他們當成什麽人了？
    下毒這種下三濫的事誰會做啊？
    咱草原人雖沒文化，可也是講武德的好嘛！！
    簡單吃了一頓，真可謂是‘賓主盡歡’。
    之後，使團便在王庭邊上開始安營紮寨。
    若是從高空俯瞰，必定能看出些許端倪。
    使團安營紮寨的選址並非雜亂無章，而是隱隱呈現著將王庭合圍之勢。
    這樣做的目的，無非就是徹底把控談判的主動權。
    主營帳中。
    薛仁貴和王玄策住同一頂營帳，以便貼身保護。
    雖說兩國交戰尚且不斬來使，但隻有愚蠢的人才會把自己的命寄托在那虛無縹緲的規矩上。
    更何況，指望蠻夷講規矩也不現實！
    “玄策，剛才在晚宴上蹦噠得最歡的那個家夥是什麽來曆？”
    “你有沒有發現，此人極其擅長左右逢迎，深得真珠可汗的重用。”薛仁貴問道。
    那家夥表現得實在太過跳脫，很難讓人不注意。
    “不是薛延陀人，不是東突厥餘孽，也不是大唐人……”
    王玄策一邊整理著不良人搜集到的情報，一邊隨口應道：
    “根據不良帥張恒反饋，此人之前是頡利可汗的狗頭軍師，極其擅長蠱惑人心。”
    “想必那頡利可汗在這家夥的慫恿下也沒少幹壞事。”
    “例如渭水之盟，把握時機如此精準，亦或者是作死劫掠大唐…”
    “大唐軍隊攻下東突厥後，沒找到這狗頭軍師的蹤跡，沒想到他跑到薛延陀來了，還混的風生水起。”
    說實話，王玄策承認這家夥有些小聰明，可惜聰明用錯了地方。
    “那咱們要不要趁著夜黑風高，偷偷幹掉他？”
    一想死那家夥冷嘲熱諷的小人嘴角，薛仁貴就忍不住想衝上去抹脖子。
    此等禍害若是再讓他溜了，以後指不定還會禍害多少人。
    王玄策搖了搖頭，道：“暫且留著他，明日我有用。”
    “你是說？？”薛仁貴眼睛咕嚕一轉。
    王玄策微微頷首，臉上掛著蜜汁微笑，也沒把話直接說明白。
    這段時間共事下來，兩人之間的默契度還是不低的。
    ……
    而另一邊。
    真珠可汗營帳中，氣氛簡直壓抑到了極點。
    且不說大唐陛下的聖旨很不客氣了，那蜀王殿下的警告，更是讓人氣憤無比。
    “可汗，咱們的王庭已經被包圍起來了，現在恐怕沒有任何人可以離開。”
    “這是咱們薛延陀的地盤上，大唐使節如此做，是不是太過囂張了？”日勒苟有些慌了。
    就連東突厥被滅的時候，他都沒如此驚慌過。
    他為人滑溜，對東突厥並沒有任何歸屬感。
    國家被滅了，他還可以投奔另一個國家，所以不慌。
    可現在整個王庭都被包圍起來，他發現自己的泥鰍技能無法使用了。
    逃不掉，那還不得急死啊？！
    “哎。”真珠可汗歎了一口氣，顯得有些頹然。
    “大唐有句古話說得好：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
    “都怪我太著急了，現在的薛延陀還不是大唐的對手，若是……”
    話落，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們急了嗎？
    答案是肯定的，他們太想進步了！
    實際上，他們的對手若是大唐的那幫文臣，那或許也能成功。
    可偏偏遇上了李恪這種早就洞察一切的掛逼，就遭老罪了！
    “可汗，大唐簡直欺人太甚，咱們要不要…”
    日勒苟抬手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表情有些猙獰。
    不得不說，他和薛仁貴的想法不謀而合，都想幹掉對方。
    “不可，且不說咱們已經被唐軍包圍，插翅難飛。”
    “就算沒有，你們沒看見他們裝備如此精良，又令行禁止嗎？”
    “麵對這樣一支精兵，咱們的戰士根本不是對手，動手就是送死。”
    “現在隻能暫時妥協，以我對李世民的了解，他不會對我們如何的。”
    真珠可汗這次沒被日勒苟所迷惑，理性終究戰勝了衝動。
    今晚的夜，注定有許多人難以入眠，提心吊膽地度過漫漫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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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翌日一大早。
    真珠可汗他們就收到了口信，讓去指定營帳中談判。
    掌握談判主動權，從場地開始！
    王玄策命人連夜準備了一座營帳，裏麵的布局自然也是精心設計過的。
    最中間擺著一張大長桌，乃由幾張桌子拚湊而成。
    至於營帳的四個角落，都有一塊巨大的布匹，似乎遮蔽著什麽。
    “等會兒談判的時候，我需要注意些什麽？”薛仁貴問道。
    王玄策頭頂無數問號，問道：“不是，臨行前殿下沒和你交代過細節啊？”
    薛仁貴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沒有啊，殿下隻讓我保護你的安全。”
    王玄策嘴角抽了抽，感覺這家夥也忒耿直了。
    不過看在殿下的份上，也順勢給他普及了一下：
    “別緊張，兩國舌戰，就是談判啊…”
    “談判場上，自當雅量，就是要懂禮貌，要客氣…”
    “隻有這樣，才能彰顯出我泱泱大唐之氣量！”
    說著，還拍著胸脯保證道：“嗨，反正待會兒你就什麽都甭管了，就瞧我的吧。”
    薛仁貴點頭如搗蒜，嘴裏還喃喃重複道：“雅量，講禮貌，客氣…”
    心裏暗道：看起來，這談判好像也不難嘛！
    很快，薛延陀方的人紛紛到場，雙方落座完畢。
    王玄策才站起身來，宣布道：“既然人都到齊了，那談判正式開始。”
    薛仁貴就坐在王玄策身後，冷眼看著這一切。
    腦海中不斷循環：雅量、禮貌、客氣這幾個詞兒。
    起先大家說話尚且溫和，隻是隱隱有刀光劍影暗藏。
    可還沒超過一刻鍾，一方憋屈，一方上火，言辭愈發犀利。
    漸漸的，雙方的語調都開始高了起來。
    “乙失夷男，你別踏馬跟老子玩這套，怎麽滴，敢做不敢當啊？”
    “自己族人死了，還特麽翻臉不認人，硬說他們是西突厥人。”
    “見過不要臉的可汗，我還沒見過不要臉屎殼郎！”
    見真珠可汗總甩鍋，王玄策直接爆了粗口，唾沫橫飛的。
    啪啪啪—！
    非但如此，他還站起身來，手裏揣著一隻鞋子，猛拍桌子。
    用鞋子指指點點，貼臉開噴，哪裏還有一點使節的風範？
    不一會兒，真珠可汗臉上都是唾沫星子，還有…一隻鞋印子！
    薛仁貴：“？？？”
    不是…說好的雅量呢？！
    忽然翹著二郎腿的腳上一股涼意襲來，他臉色一變。
    臥槽，老子鞋呢？
    娘的，雅！
    太特麽的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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