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重地如今都是亂了，聽說那金國營地處又給官家和太上皇送信，索要更多的女眷，如今城外的護城河裏的女屍成排，看過一眼便是知曉生前是受了多大的折磨，阿姐若果真回不來，定然也”
    “秋兒！”
    “阿兄，難道我說錯了不成！”
    柳秋陡然一聲帶著哭腔的怒吼，讓室內一眾人皆是變了臉，柳程掙紮著起身，可隻一瞬便又是一陣天旋地轉，若非是身側的孫葉眼明手快扶住他，定然是又要倒地，看著熟悉的臉麵，柳程心頭忽而也是一陣窩火，想也沒想就要將人手甩開，下一刻卻也是被人一把摁住，“阿姐？”
    看著仿若是從天而降的流雲，柳程麵上盡是不敢置信，倒是一身粗布衣裳滿麵都是灰燼的流雲眼中盡是言笑晏晏，入目所及一眾人皆是變了的臉也是眉頭挑起，“任店處出來的人物，日常是遊走於各色貴人之間，難道掌櫃的以為，對付那些粗俗的北地人物，流雲，不是遊刃有餘？”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張氏仿若癡傻一般默念這幾句，身側的孫二娘忙不迭拉扯了她一下，看著流雲明顯是笑容越發大，可眸中卻也是難掩悲傷的態勢，孫二娘的心也是越發沉，到底是師徒，孫二娘這般模樣，柳程如何瞧不出她是想到了什麽，
    如今這等時候，李姑娘和阿姐，該是形影不離，可阿姐如今回來了，李姑娘，卻是連人影都不見。
    “托太上皇的福，阿姐的名聲，響徹大江南北，金國那些，如何會放過。”
    “阿姐?"
    "不過，太上皇到底是昔日一國之主，他的女人，也不是尋常人就能沾染，阿姐如今還能活得好好的甚至能讓我出了那地界，我等，也得感激天家恩典。"
    “流雲姑娘，不可放肆！”
    “梁大人看了這許久的戲如今方才肯現身，若非是以為流雲所言未錯，也不會如此。”
    看著滿麵都是隱忍的梁師成，流雲的話也越發誅心，“怎麽，梁大人方才都顧不得給自家人收斂屍首奉命護送流雲歸來，如今我都在任店處了，梁大人果真還忍心讓自家人暴屍外城？”
    “··········”
    “皇家尚且還有八竿子打得著的窮親戚，更何況這等本就出身卑微的殘缺之人。太上皇和官家為著保全自個對那金國要求予取予求，那金國蠻夷開口便是索要我大宋女子，可如今城內百姓死傷無數，真要湊齊這許多人，自家人舍不得，首當其衝難道不是就要將這些臣下親眷來湊數。這梁大人雖是絕了後，可本家享受了他這許多年好，如今這等時候，自然，也少不得藥為著表忠心，多出幾個人來。”
    流雲字字句句皆是殘忍，一字一句便是輕易就在人眼前勾勒出一幅悲慘的畫卷，偏生她還是猶嫌不夠，依舊是大有說下去的態勢，任誰看了，都隻會輕易聯想起，瘋癲二字。
    阿姐在那金國營地處，定然也是受了不知曉多少折磨，從前雖然深陷泥潭，卻也從未有過，這般模樣。
    柳秋隻覺得身後皆是汗涔涔，看著同樣是麵色不好的阿嫂，嘴唇微動，到嘴邊的話到底也是生生咽了下去。
    阿嫂再是人物，能一步步走到今日將自個保全了，這內裏心酸，自然不言而喻。無論手段過往如何，說到底，總輪不上外人評說！
    “大掌櫃的，不好了，那金人，又打過來了！”
    慌慌張張進門的陳二狗幾乎是一步一跌，緊隨其後的小六子也是一步一踉蹌。室內一眾人皆是麵色一變，倒是柳程已然是鎮定下來，“二狗，小六子，你等且領著大家，往後首去。”
    看著還是滿麵疑惑的徒弟，柳程仿若是變戲法一般從袖口掏出準備好的紙張遞上，看著麵前清晰可見的示意圖，陳二狗的麵上滿是不敢置信，“師傅?”
    "這是為師這數日偶然發現，你且先領著大家夥躲進去，我不去尋你，萬萬不能出來！"
    “柳廚，許久未見了，”
    任店，門外，領著一眾人騎在高頭大馬上的金兀術一身戎裝，居高臨下仰望著下首直挺挺站定孤身一人的柳程，目光卻是落到他身後緊閉的大門上，“柳廚當知，本王今日一聲令下，這任店處上下所有，半個時辰，都會消失幹淨。”
    “王爺仁心，自不會如此。”
    “原來在柳廚眼裏，本王，竟是這般好說話。”
    話音剛落，一鞭子抽下，柳程本是單薄的身軀一個踉蹌已然是斑斑血痕，身側放肆的笑聲接二連三，可柳程卻隻掙紮了一瞬便又是挺直了脊梁，目光灼灼絲毫不懼的態勢讓金兀術的麵上笑容終於變了，“走！”
    一聲令下原本還在看戲的一眾人瞬間也是一怔，倒是身側的副將一聲怒吼，原本還是發愣的一眾人瞬間也是如夢初醒，很快便是一陣塵土飛揚不多時不遠處也是一片噓聲伴著哭泣聲叫罵聲，依舊是在原處一動不動的柳程仿若是如雕塑一般，身側的一眾仿若是與他再無關聯。
    人心冷到極致，便是這般。
    菩薩低眉，憐憫眾生，他柳程，終究不過是個普通人，保全自己一家子骨肉已是不易，旁人，再是顧不得。
    “官人若再不走，那金人若反悔，我等可都要死無葬身之地。”
    耳邊幽幽一聲，熟悉的腔調讓柳程終究是如夢初醒，方才行至的孫葉滿麵笑意，反手握住柳程的便是匆匆往內裏去。
    不遠處，早已是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的金兀術滿麵都是似笑非笑，身側的部下早已是忍不住上前，“王爺？”
    “雜碎罷了，不急。”邊說著邊看向不遠處已然是起了硝煙的皇城內裏，漢人地界規矩森嚴，城內一眾建築都有規定不得遠眺皇城，可今日騎在馬上的眾人，卻是輕易就能看到大宋最尊貴地界。
    規矩，是被人打破的，宋地的規矩，由他們這些外來勝利的來打破，再好不過！“弟兄們，今日這東京城，都是我等的！且一道殺進那皇城，大宋繁華出，日後，都是我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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