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求生，卑劣之人總是比正人君子更多幾分籌謀，如今看來，這大宋立國幾百年來所謂重文輕武，說到底，不過是滿紙荒唐！”
    “秋兒？”
    “阿兄若果真以為秋兒說錯了，也不會讓二狗他兩個將那秦府的賞賜大家夥一並都分了。”
    安靜的室內，看著親哥哥麵色瞬間難看，柳秋的話裏譏諷之意也是畢現，“怎麽著，阿兄以為，阿妹說的竟是有錯？還是阿兄覺得，秋兒”
    “方才在那秦府處，為兄以為，得來的這個，比旁的一眾物什，都要有用。”
    默默從袖口掏出已然是多了體溫的書信，看著麵色瞬間也是全變了的親妹妹，柳程也是暗歎一聲，“人活著總是比什麽都緊要，夫婦之間總是”
    “阿兄難道就丁點不掛念阿嫂？”
    柳秋陡然開口，直勾勾的目光盡是責備，看著瞬間是麵色難看的親哥哥，柳秋的話也越發是誅心，“世人都說男子薄情負心郎，卻從未有過吃裏扒外的負心女，果然老話說的，是丁點都沒得錯漏。阿兄雖是人人都稱道的好男人，可當日為了逃命舍了阿嫂，如今自個安穩了，竟然是丁點都不掛念自個的枕邊人？”
    “非是不掛念，隻是人微言輕，說什麽都是要仰仗人臉色。”
    “左相？”
    仿若是從天而降的張邦昌看著已然是飛速挪到柳秋跟前的柳程，麵色瞬間也是玩味，倒是一把撥開親哥哥恭順行了禮的柳秋更是禮數周到，“後廚那頭，今日備了的好物，小人去做些左相愛吃的，也算是報答當日救命之恩！”
    “……”
    “人雖有貴賤，卻終究都是大宋子民，能多活一個兩個，總是好事。”
    看著依舊是麵色狐疑的柳程，張邦昌卻也無意在多說些什麽，默默在柳程身邊的桌案邊坐定，目光環顧著周遭熟悉的布置，張邦昌也是輕笑出聲，“周大掌櫃能在這等時候還能保全雁歸樓如此，到底也是做事周到的主，若是放入東京城內，張大掌櫃也能有幾分隱忍，少不得如今在應天府處也是”
    “過去的陳芝麻爛穀子，多說也是無用，大人此來定是有話要對柳程說，”柳程麵光灼灼，張邦昌笑容也是漸漸消失，“若是本相說，今日前來，不過是想在斷頭之前吃上口心愛的，柳廚以為真假？”
    “貴人之事，從來不必我等小民周旋。秋兒行事總是少穩妥，小人這便去瞧瞧，若是誤了大人差事，也對不住從前大人與喔兄妹的照拂！”
    “今日那雁歸樓處的熱鬧，想來這整個應天府，都是傳了個遍。如今怕是人人都以為，真是容不下人的！”
    應天府，行宮
    話音剛落，趙構手邊的物什已是應聲倒地，一眾人皆是“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可正對上趙構的來人卻還是一動不動，麵上毫不畏懼的模樣讓如今的天子也是怒極反笑，“柳程，你小子好”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官家既然是下定了決心，臣願做官家手中那把刀。”
    “李將軍。”
    躬身行禮卻是絲毫都沒有抬頭看人意願的柳程明擺著是心中別有所想，李綱嗤笑出聲，卻也是陡然開口嚴厲起來，“朝堂政事，不該是柳廚一介後廚做事的該摻合，本將軍有話要與官家言，柳廚且先下去！”
    “尊卑有別，貴人們日常再如何表現出來，事到臨頭，總也是不會和我等是一路人。”
    “秋兒。”
    “阿兄還是趁早收拾起不該有的心思，若果真是有心惦念，該念著的，也應是阿嫂和遠在川蜀之地的家人而非是那些個高高在上的貴人。”
    “秋兒說的不錯。”
    “阿爹？”
    仿若是從天而降的柳玨讓柳程瞬間也是清醒了不少，看著滿麵了然的親妹子，柳程眉頭蹙起，目光卻是落到身側明顯是心虛的陳二狗和小六子麵上。
    一道在一處多年，他如何是瞧不出這兩個根本就是一夥的，可眼下除卻這幾個，柳程明擺著是對親爹的到來更有幾分迫切，“阿爹，娘子和阿姐她們”
    “她兩個，要我將這送與你。”
    柳玨話雖是對著自個的親身骨肉，眼神卻是丁點都不敢看向親兒子的態勢讓柳秋也是心中了然。
    她的親爹是什麽人物雖說她這個做女兒的如何不會有阿兄明白透徹，可自幼便是在一處，對自個的親爹，他還是了解的緊，“阿嫂和阿姐，還活在人世麽？”
    “秋”
    “踩著女人的身體走出一條活路來，我大宋上上下下的男兒們，倒真是個個都是有能耐。”柳秋麵上盡是憤恨，看向柳程的眼神也盡是悲哀，“連自個的姐妹妻兒都護不住，阿兄當真以為，自己和旁人有區別？”
    “留得青山在 不怕沒柴燒，好死不如賴活，弟妹千辛萬苦才有這一路到應天府處安置下來，如今卻還是不明了這個中道理麽？”
    “三毛，你終於肯露麵了。”
    柳程開口便是極不客氣，說出的話也是字字誅心，“看戲看這許久，也該告訴阿兄，你的打算了！”
    “應天府處，非是長久之地，官家便是想圖謀後事，如今也該是往南地去才是優選。”
    李三毛已然是笑容近退去，說出的話也是越發冷靜，“大宋立國甚久，北方之處雖自古都是聖地，可自前朝數百年經營，南邊地界也再不是蠻荒之處，太上皇在位時，南邊地界所奉便已是追上北地，如今往南邊去是大家夥心知肚明最好的抉擇，官家聰明絕頂，自然也是這麽想。隻是想要重頭開始，過去的一切便是要斬斷幹淨才能了無牽掛。官家和朝廷這般想，我等便是小民，也不會有例外。”
    “李校尉見識遠大，無怪那金國貴主，也對校尉，另眼相待。”
    “有勞秦大人在金國處美言，我等家眷，才能穩妥一路至於北地。”
    李三毛開口便是字字誅心，來者，秦檜卻也是絲毫不惱，“左相那處得了柳廚的好，官家很是滿意，特命本大人前來傳召，故人所思所想，柳廚這數日須得盡力滿足，莫要留有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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