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此。
    趙紫薇柳眉輕蹙，暗道：對啊，既然懷疑他倆是同一人，那麽就不一定非得在李宣身上驗證，彥祖哥也是可以的。
    而此二人眼下都在京都，隨便選哪個都行，甚至可以兩個同時驗證，何須再回平洲取堪錄文書？
    本宮怎麽沒有想到呢？敢情是真有一孕傻三年的說法？
    本宮是糊塗了呀...
    她自我埋怨了一句，心中苦笑。
    隨即指向二人，道：“駱卿說的沒錯，倒也不必真去平洲，直接在京都實質求證即可！那你二人分別去操辦此事，明日午時之前給本宮確切的答案。”
    二人對視一眼，雙雙點頭。
    趙紫薇又補了一句：“記住，此事絕密。若泄露半點風聲，誅九族！走吧。”
    “遵命。”
    二人應是，先後退出書房。
    來到公主府外。
    駱、崔二人又對視一眼，不禁苦笑。
    駱春邊走向自己的馬車，邊拱手道：“既是如此，那咱們就分頭行事吧。本官吃虧一點，就去向李彥祖驗證事實，勞煩崔將軍去一趟魏王府了。王府就在隔壁，將軍走兩步就到。告辭。”
    他說完話，就想開溜。
    實際上心中卻猶有自己的小心思，時至今日的李宣已今非昔比，不僅坐穩了魏王之位，還有駙馬的頭銜，更有皇命在身，主管徹查葉蘇兩家一案，位高權重。
    彼時，要想從他身上洞悉隱秘本就艱難。
    現在就更加不必說。
    那他又何必去觸碰李宣這個黴頭？還不如讓崔玉陽去捅這個馬蜂窩。
    李宣肯定不會輕易讓人查驗身份，鬧起來估計得兵戎相見，駱府令可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與虎威軍有矛盾。
    立馬就選定了彥祖哥，在他看來，彥祖哥隨和，肯定比李宣更容易搞定。
    崔玉陽聽了，卻立馬拒絕，趕忙攔住駱春。
    似乎看穿了對方的心思般，道：“哎，駱大人等等，為什麽不是你去找李宣？”
    駱春道：“崔將軍是在說笑嗎？李宣是什麽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本府一介文官，若惹怒了他，怕是要被他活剝了。而將軍與他同是戎馬，麾下又有兵權，有自保之力啊。你不去...誰去？”
    “難道要讓本府去送死？你不是不知道？李宣和咱們現在一個都得罪不起！”
    崔玉陽瞳孔一眯，卻道：“駱大人此言差矣，正因為李宣也是戎馬出身，頗有脾氣，本將若去找他，硬配硬起來，動起了幹戈...陛下和公主怪罪下來，你以為你就可以置身事外？”
    “這時候，反倒得你這樣圓滑的文官去斡旋李宣，方有可能免去摩擦。不是嗎？王府一定得是你去，就這麽說定了，本將去找李彥祖！”
    言盡，也如駱春一般扭頭就想溜。
    暗裏的意思，卻是誰也不想去找李宣這個硬茬子。
    駱春目光一瞪，頓時急了，拉住他的衣衫道：“慢著，崔將軍這是謬論啊，自古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你讓本府去找李宣，等同於把我往火坑裏推啊。李宣要是一個不滿意，宰了本府...怎麽辦？”
    “他可是連內務府大閣領家都敢抄的主兒，同僚多年，你不會這樣對我吧？”
    崔玉陽卻不理會他，自顧翻身上馬，道：“駱大人為官多年，早就是人精，自有保命的辦法，倒是說笑了。再說了，李宣在京都若無十足的由頭，倒也不敢輕易殺人。你定能安然無恙完成公主交代的任務，本將對你信心十足。”
    “而...就算本將願意讓你去找李彥祖，你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
    見他拒絕，駱春頓時氣了，不悅道：“廢話！陛下賜婚柳家的聖旨已下，李彥祖肯定就在柳府。就算不在，本府不知道他在哪，難道你就知道？”
    崔玉陽哈哈一笑，調轉馬頭，隻回了兩個字：“你猜？總之，若連本將都找不到李彥祖，你就更加找不到了。”
    說完，人已快馬離去。
    氣得駱春直跺腳，卻又無可奈何。
    但微妙的是，在崔玉陽遠離之後，駱春臉上卻泛起了一抹陰笑。
    隨即望向隔壁的魏王府一眼，轉身對車上的馬夫說道：“爾等先回府，本府另有要事。若有旁人問起，定要說我已在府中休息，可知？”
    馬夫應是離去，駱春卻擺袖快步走向了夜色之中。
    月上梢頭時。
    長風客棧中。
    仍在房中商討事宜的李宣四人，忽然收到手下人的通傳，說是有一故人來訪。
    馬為先去接的頭，從下人口中得知來人的身份後，卻是一臉興奮，對李宣說道：“少帥，有一個你意想不到的人來了。而他能來，就必有重要情報。”
    李宣眉目一閃，頓覺好奇：“哦？是誰？”
    馬為先卻打了個啞謎，笑道：“他來了便知，是少帥的一個熟人，但你絕對想不到他原來是我們的人。”
    如此一言，就更讓李宣感到好奇。
    片刻後，當一個披著黑袍的中年人走進房中，摘掉頭上的帽兜時，李宣驀然驚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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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是他？
    他居然是虎威軍的人？
    崔玉陽進門，一臉鄭重地對著李宣單膝跪下，沉聲道：“虎賁衛掌軍崔玉陽參見少帥！”
    說著，便要磕頭。
    李宣驚喜，趕忙扶住他，喜道：“免禮，自家弟兄，無需見外。崔將軍...竟是我虎賁衛掌軍，這事兒居然連本王都不知...”
    虎威軍三大衛團，長風衛、虎賁衛和琅琊衛。
    當年李仕泯是主帥，麾下仍有三大偏將，三大掌軍。
    秋神山三當家屠一城，便是三大偏將之一，同時執掌琅琊衛。
    此時留守平洲的數千本部兵馬，其中大部分便是琅琊衛。
    馬為先是長風衛掌軍，領兩萬士兵當年就潛伏於京都六縣之中。
    而虎賁衛的掌軍，據傳已經戰死，殊不知...竟還活著，而且還成了平洲總兵。
    屬實是出乎李宣的意料之外，他做夢都沒有想到數月前仍口口聲聲要覆滅秋神山的平洲大將，竟搖身一變，成了自己人。
    怪不得朝廷久攻秋神山十年未果，其中原因，除了是趙徹有所留手之外，另有崔玉陽這位虎賁衛掌軍在暗中保護。
    誰能想到當年赫赫有名的虎賁衛掌軍崔情，竟成了現在的崔玉陽？
    李宣頓時了然，大喜過望。
    “謝少帥！”
    崔玉陽起身，道：“當年十裏坡一戰，我部與大帥戰死，末將身負重傷埋於死屍堆下，本以為難逃一劫。沒想到朝廷發動當地居民清掃戰場時，一戶與我同姓的老實人家冒險將我救下，並為我杜撰了其義子的身份，將我藏於家中。”
    “對末將是恩重如山，後來更加膝下愛女嫁予我為妻，成家立室。我自知不能貿然離開，趕去秋神山與少帥回合，否則身份一旦暴露，便會給義父一家帶來災難，便潛伏下來，暗中觀察。”
    “我一介武夫，也不懂做什麽營生來報答義父的救命之恩。適逢當年朝廷募兵，我便借著崔玉陽的身份重新入伍，這些年隨著官兵四處剿匪，倒也立下不少功勞，被封平洲三縣總兵，算是小有權勢。”
    “三年前我奉命入京述職，便和馬兄聯係上了。本想將我的身份告知於少帥，但馬兄仍覺不是時宜，便壓了下來。”
    李宣恍然大悟之色，笑顏道：“原來如此，難為崔叔忍辱負重了。這些年大寨久攻不下，都有賴你暗中相助，通風報信，你居功甚巨！”
    崔玉陽擺手笑道：“一朝入虎威軍，便永世是虎威軍的魂，不管末將身在何處，是何身份，這點都不會變。保住大寨，便是保住虎威軍，崔某責無旁貸，不敢居功。”
    他略有謙虛道。
    一旁的六麻子和王二棒也是欣喜，連忙拱手行禮：“見過崔三叔，你現在的樣子與當年判若兩人啊，咱們都認不出來了。”
    崔玉陽嗬嗬一笑：“小崽子，當年崔某隨大帥征戰之時，你倆才多大？認不出來，也不奇怪。”
    六麻子憨憨的樣子：“倒也是。對了，崔五哥可是被你救下了？自平洲大獄一事後，他便未曾出現，弟兄們亦找不到他。”
    一聽“崔五哥”這個稱呼，李宣眉頭微蹙間，就想起一人。
    就正是數月前，他被打入平洲大獄時，與他獄中共同擊殺裘胖子眾人的秋神山暗樁，崔五。
    崔五與崔玉陽同姓，六麻子喊他“崔三叔”，同時又問及崔五。
    那大概率二人是有些關係的，估計就是親兄弟。
    而崔玉陽可見比崔五年紀大許多，二人雖是同輩，但年齡使然，六麻子慣叫“哥”倒也不見多怪。
    李宣也問道：“是啊。崔叔既是我軍的暗樁，那崔五入獄潛伏，定是你安排的了？自數月前他助我逃離追捕後，便一直音信全無，可是被你救下了？亦或...”
    崔玉陽笑著，道：“這混小子，少帥不必擔心。當日你二人逃獄之後，出動追捕之人都是我的手下，我已暗中將他救下，並換了個身份，留他在身邊做親兵。他沒事！”
    說著，就衝門口一喊：“還不進來？”
    話聲剛落，門外就走進來另一個黑袍人，直麵就跪下行禮：“崔五見過少帥，數月不見，少帥安好。”
    就正是此前幫助李宣擊殺獄霸，並逃出生天的死囚崔五。
    他與崔玉陽本是親兄弟，當年雙雙加入虎威軍。
    崔玉陽家中排行老三，崔五老五，但因為兩人有些年齡差，因此叫一個“叔”，另一個卻叫“哥”。
    雖有些輩分混亂，但無關輕重。
    李宣眼前一亮，崔五這廝是個狠人，且有些手段，忠心耿耿，乃是一大助力。
    當時獄中若沒有他，估計李宣要斬殺裘胖子等人還得多費些功夫。
    “五哥何須多禮，快快起身，回來就好。哈哈...好兄弟！”
    他趕忙扶起崔五。
    “謝少帥。”
    崔五一臉激動之色，李宣複出秋神山，今非昔比，虎威軍大仇有望得雪，又怎能不令人興奮？
    幾人各自寒暄了片刻，隨著崔家兄弟的現身，無形間虎威軍的大勢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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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頓了頓後。
    李宣轉而道：“崔叔潛伏於朝廷軍中，本是一支奇兵。既能主動現身尋來，定是有重要事，不妨直言。”
    崔玉陽點了點頭，收起心思，言歸正傳道：“是的。此事牽涉重大，關乎我虎威軍存亡。縱然末將深知現在不是現身的最佳時機，亦不可等待了。”
    說話間，便把趙紫薇起疑與皇帝有意對蠻夷用兵，並讓李宣掛帥的消息全盤托出。
    不久前在禦書房，趙無殤與皇帝商討之時，駱春和崔玉陽就在房中，已然得知朝廷的所有計劃。
    幾人得知後臉色凝重，神情各異起來。
    李宣深思了片刻，來回踱步，似有權衡。
    半晌後，卻驀然一笑，淡然之色，絲毫不顯緊張：“兩個問題！第一，趙紫薇對我的身份起疑，不足為慮。因為...這本就是我故意露給她的破綻，她腹中已有我的孩兒...不宜在時刻瞞著他，擇一時機，我要與之明牌。”
    “讓她先有所起疑，便是鋪墊，但並非現在！崔叔，你回去之後，直言沒有看出我有不對即可。若駱春找上門來，我自有辦法應對，無需擔心。至於第二，皇帝想讓我虎威軍出戰一事。”
    “各位難道不覺得...這是在送咱們虎威軍一份大禮嗎？答應他，舉雙手雙腳也得答應。”
    他忽而邪魅說道，也不知個中何意。
    崔玉陽幾人一愣，不禁眉頭大皺。
    馬為先問了一句：“少帥的意思是？”
    李宣道：“首先，趙徹最受倚重的十五大將官都已被趙亦凡的細作滲透到了身邊，雖說他們本人未見有動搖的跡象。但以君王多疑的秉性，其家眷有罪，亦不在受用之列。那麽，這二十萬兵權...趙徹會找何人實際執掌？”
    崔玉陽想了想，回道：“此事...皇帝雖未明說，但末將以為趙無殤的猜測是對的。十五將官的家眷已被滲透，原則上不該再委以重任，但若撇開這十五人，朝廷亦無人可用。”
    “趙徹召集他們，明令斥責，卻沒有罷官免職，便是有意擇其一實際領兵。此舉有些風險，但他不得不為，總不能他禦駕親征吧？”
    李宣卻鄭重道：“不，你錯了。若皇帝真有在十五人中擇其一的想法，那還召見你和駱春二人作甚？”
    “你和駱春本不是十五將官之一，有何資格參與這樣的會議？此間，隻有一個可能性！趙徹真正屬意領兵之人，是你與駱春！隻是恰好遇上趙紫薇來見，他沒來得及明說。”
    “而他做夢都想不到，你其實是我虎威軍的人。若二十萬兵權落到你和駱春手中，豈非等同送給我們？駱春一介文官，相對來說不善掌兵，屆時還不是崔叔你說了算。二十萬大軍送去大梁漠北，回來時...可就不一定是姓趙了。我們有大把時間策反、拉攏、利誘這些將士，不是嗎？”
    “趙徹以為可順勢削弱我們虎威軍的實力，實則卻是送我們一份大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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