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我演技太好、又或許是“我”先前累積的信任度開始起效，總之這個階段比我預想的順利很多。
    索菲婭追問了幾個細節之後，就輕輕抿著嘴唇思索起來，而其他人雖然沒開口，但也都是一副試圖理解的模樣。
    這是正常反應，畢竟這雖然是閹割版的計劃，可也涉及到一條明線和兩條暗線，再加上彼此的掩護和輔助，運作起來確實比較複雜。
    所以他們現在開始“思考”，就意味著他們已經相信、這是正在休息的“我”的計劃——除了秦玉林。
    “月表行走”真的對他造成了很大影響，以至於他現在重新擁有了“身體”，看起來卻像行屍走肉一樣的恍惚無神。
    進入會議室後，他就默默坐到會議桌的末端、趴在桌子上像睡著了一樣。
    也是因為他坐的太遠，我直到最後才發現他起來了，還隔著長長的會議桌、眼神微妙的打量著我，好像發現了什麽不對似的。
    四目相對，我的心裏忽然一緊，幾乎下意識的就想移開目光——幸好我反應夠快、硬生生忍住了。
    “你是什麽地方沒聽懂嗎？”
    我大大方方的朝秦玉林問道，就像一個正常的劉祈那樣。
    一瞬間，所有人都朝秦玉林看去，他神情恍惚的沉默了一兩秒鍾，然後更加恍惚的搖了搖頭：“這個計劃裏好像沒有我的任務。”
    “這是整體戰略，不是具體計劃。”
    我習慣性的解釋道，說完想起我現在是劉祈，又補了一個不好笑的笑話：“而且你的任務都寫在臉上了——好好休息。”
    “……”
    不出所料的沒人說話，我“嘖”了一聲也不在意，又重新變回正經的模樣：“我之前說過，三方計劃互不知情，等我們確定好基本的行動框架，我再私下給你安排任務。”
    這次其他人有反應了——沒人說話，但都用一種類似狐疑的眼神看著我，因為這句話意味著秦玉林將加入我、或者說加入劉祈的計劃。
    但是按照往常的人際關係來看，秦玉林加入“011號觀察者”的陣營才更合理。
    “這是一個佐證。”
    我不等眾人發問就主動說道：“肖海和莊湘作為最佳佐證，要用來證明011參加了聯合政府的計劃——還記得嗎？我現在要假扮成011，證明隻有聯合政府這一層掩護。”
    “聯合政府掩護我、我掩護011，三層掩護隻公開兩層，這樣才能徹底掩護他的行動，所以我不能隻帶著劉願，需要另外一個……你們就是沒聽懂吧？”
    “……懂了。”
    短暫的沉默後，龐誠替其他人承認了之前的似懂非懂，秦玉林也沒再多說什麽，“嗯”了一聲就繼續趴下休息。
    索菲婭敲了敲桌子、示意眾人集中精神後，又繼續討論聯合政府方麵的行動策略。
    看起來剛剛的“質疑”已經翻篇，但我的心裏其實並不輕鬆，因為按照我原本的規劃，是準備讓秦玉林跟著第三層的劉祈的。
    必要的時候，秦玉林可以完成一些常人無法完成的任務，這種神秘、無法理解和絕對隱蔽，才更符合“幕後的幕後”這個身份定位。
    但現在我改主意了——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可我總覺得秦玉林像是發現了什麽。
    看著趴在桌子上的秦玉林，那種忐忑的感覺也愈發強烈起來。
    秦玉林對劉祈不算熟。
    雖然兩個人曾在同一個夢境做“錨點”，但秦玉林在夢境一開始就跳樓了，在正常的“劇情”裏，這兩個人幾乎沒有什麽交集。
    可是秦玉林對我很熟，或許看不出我不是劉祈，卻可是他有可能會發現我是我。
    我暗暗咬牙猶豫了幾秒，終於還是抬手打斷了索菲婭、又順勢一指遠處的秦玉林：“他看起來真的很不舒服——這邊的討論用不上我，我先帶他找地方休息一下。”
    “……讓其他人去吧。”
    索菲婭看了秦玉林一眼隨口說道：“你不參與細節討論，但也要知道我們都準備做什麽，否則很容易在資源和時間上發生衝突。”
    “可是我真的很累，我已經很久沒休息了。”
    我疲憊的伸了個懶腰，又反手指向一旁的劉願：“等你們討論出具體結果，讓他轉告我就行了。”
    這句話有兩個作用，一是讓我從這裏離開，二是把劉願留在這裏，可我沒想到龐誠忽然聰明起來了。
    “我帶他們去吧。”
    龐誠一臉好心的站起來：“那個人不舒服，我可以帶他去醫療部做個檢查。”
    “我認識路，之前我在二號基地躲過幾天，基本位置都摸清楚了。”
    我提起劉祈剛離開“夢境”、在二號基地“神秘失蹤”了幾天的事。
    其他人不知道這個情況，但龐誠是當事人，會因此更加篤信我是劉祈——不過我提起這事不是為了證明身份，而是為了製造我和秦玉林的獨處機會。
    在其他人反應過來之前，我起身過去扶上了秦玉林，然後徑直出了會議室。
    秦玉林的狀態真的很差，整個人幾乎是掛在我的身上，可就算他已經是這副樣子，也還是努力抬頭把眼睛轉向我。
    那種打量的目光，讓我越發篤定他發現了什麽，不過我依然沒有表現出來：“別這麽看我，我不是為了幫你，隻是不想坐在那裏聽他們廢話。”
    “我也不想聽。”
    秦玉林虛弱的笑了笑，氣若遊絲的輕聲說道：“如果早知道這邊是這個情況，我剛才就找地方充電去了。”
    “充電？”
    “二號基地到蜂巢基地中間，有一片金屬含量較高的區域，常年受到太陽風暴的影響，磁場環境比團在一起的耳機線還亂……”
    秦玉林說到這頓了一下，喘了幾口粗氣才繼續道：“我差點死在那——不是誇張和比喻，我在一秒鍾內被撕裂了幾百次，最後隻能舍棄一部分自身電荷，才勉強保證不被徹底撕碎。”
    “……哇嗚。”
    我用半秒回想了一下、確定劉祈不知道秦玉林的真實情況：“我都不知道，磁場會對人體造成這麽大的影響，不過‘舍棄自身電荷’是什麽意思？”
    “別裝了。”
    秦玉林冷笑、或者說篾笑了一聲，然後幾乎用盡全身力氣、顫顫巍巍的朝我比了一個國際友好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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