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佩寧的計劃涉及到大量理論，想完全解釋清楚並不容易。
    不過聯合政府、或者說聯合政府的科研團隊，在理論方麵比我和劉祈懂的更多，所以劉祈的“複述”、隻是簡單重複了一下各個步驟。
    這個部分用了五分鍾左右，隨後穆罕默德在聯合政府的指示下，又追問了幾處細節，再之後，就是仿佛無休止的等待了。
    “二位——”
    沉默了幾分鍾後，屏幕裏的楊佩寧忽然開口“他們需要一段時間進行驗證，不如我們再聊一會兒？”
    聽到楊佩寧的輕鬆語氣，我不自覺的皺起眉頭“你好像不緊張？”
    楊佩寧轉了轉眼珠“我為什麽要緊張？”
    “聯合政府已經知道了你的計劃。”
    我反手指向門外的穆罕默德“你就不怕他們會阻止你？”
    楊佩寧又轉了轉眼珠，嘴角隱約勾出一抹笑意“他們為什麽要阻止我？不想解決【大災難】了嗎？”
    “你真覺得自己能解決【大災難】？”
    劉祈陰沉著臉插話進來“如果你真那麽自信，幹嘛不直接……”
    話沒說完，劉祈忽然想到什麽臉色一變，同時我也不由得瞪大眼睛、隱約明白了楊佩寧的真實想法。
    “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淮北則為枳。”
    楊佩寧歎了口氣，聲音裏多了一絲滄桑的沙啞“我在那些理論上並不權威，如果直接從我的嘴裏說出來，他們一定不會相信、至少不會引起重視。”
    “所以我隻能站到聯合政府的對立麵，在引起他們的重視之後，通過他們能相信的人——也就是你和劉組長——來向他們轉達我的計劃。”
    說到這，楊佩寧稍稍一頓、朝著我和劉祈的方向鞠了個躬“先前對二位的利用，我真心感到萬分抱歉，但這都是為了有效引起聯合政府的重視。”
    “至於我的計劃，在聯合政府的科研團隊討論過後，就會發現成功率並不完全是‘0 ’，隻要聯合政府決定實施那個計劃，再想‘解放’011就不是難事了。”
    “……”
    我看著滿臉真誠的楊佩寧沒說話。
    直覺告訴我，楊佩寧絕對不會這麽真誠，但至少目前從他的臉上，我沒看出絲毫的撒謊痕跡。
    “可是你現在說這些太早了吧？”
    劉祈再次表現出相當的敏銳“聯合政府那邊還沒下定論，你現在突然全盤托出，不覺得有點奇怪嗎？”
    “是有點奇怪，但我已經不用偽裝了。”
    楊佩寧笑著坐到床上，眼神裏滿是難掩的疲憊“能讓聯合政府召集科研團隊、對我的計劃進行研究，我在現階段的目的就已經達到了。”
    “那不是一兩個人能完成的計劃，而且解放011的關鍵，一直被聯合政府掌握著——我的全盤托出不是說給你們聽的，是說給聯合政府聽的。”
    說到這，楊佩寧轉頭朝屏幕的左側看了一下，我隨著他的視線轉頭看去，就發現他此刻看的、果然是門外的穆罕默德。
    “我不是敵人，至少在【大災難】這件事上不是。”
    楊佩寧看著穆罕默德的方向，語氣和神情裏都帶著苦澀“第八次‘時間蝴蝶效應’的時候，我就提交過這個計劃，可是你們說我瘋了、說我的想法不切實際、說我是外行指導內行。”
    “我的那份提案書，甚至沒有正式交到高層手中，所以我隻能用這種方式，來讓你們重新聽到我的聲音——我為之前那些不當的行為感到抱歉，但我並不後悔。”
    “我相信你不後悔，但現在請讓我安靜一點。”
    穆罕默德麵無表情的冷聲回道，隨後摘了那個吸盤似的傳音器，腳步匆匆的走到了旁邊。
    “看來討論的結果不算太好。”
    楊佩寧輕笑一聲，並不在意穆罕默德的冒犯“或者說，討論的結果不符合他的預期——你們對這件事有預期嗎？”
    我先沉默了半秒，見劉祈沒有開口的意思才搖搖頭“我不知道，但我覺得你在騙我。”
    “……刻板印象。”
    楊佩寧怔了一下苦笑起來，但很快又露出釋然的表情“不過警惕一點也好，畢竟這不是一件小事。”
    “所以你還有其他想說的嗎？”
    我觀察著楊佩寧的表情，試圖讀出“語言”之外的東西“這不是一件小事，而且聽你剛才的意思，似乎已經到了關鍵時刻——如果失敗了，你沒什麽想說的？”
    “……”
    楊佩寧的視線垂落幾寸，片刻後又笑了起來“我不會失敗的。”
    “我是說‘如果’。”
    “不存在‘如果’。”
    “萬一呢？”
    “沒有‘萬一’。”
    “你！”
    我被楊佩寧氣的一時語塞，不過這也讓我第一次發現，他身上還有一些正常人、或者說是普通人的作風。
    這種不經意間的“流露”，呼應了他之前說的“不再偽裝”、同時也在無形中成為一種佐證——但所有我能想到的，楊佩寧也有可能想到，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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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刻板印象。”
    楊佩寧忽然開口，苦澀的笑容裏盛著很多東西，僅是我能看出來的，就有滄桑、疲憊、以及解脫後的釋然。
    “我說過，至少在【大災難】這件事上，我不是人類的敵人。”
    楊佩寧坐在床邊看著我，眼神裏竟然帶著一絲懇求“無論你們信或不信，我迄今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我的計劃、能夠得到足夠的重視。”
    “重視？”
    我聽到這忽然心裏一動“楊教授，你作為聯合政府曾經的得力幹將、‘時間蝴蝶效應’的直接執行人，你的計劃……居然不被重視？”
    “是的。”
    楊佩寧點點頭，似乎並不覺得這是破綻“哪怕是世界頂尖院校、頂尖院係的教授，在涉及到跨專業的理論時，其說服力可能還不如一名高中生。”
    “我現在麵臨的情況就是這樣——那個後果太嚴重了，哪怕我已經幾十、甚至幾百次的推理、驗證，隻要無法保證100的成功率，聯合政府就不會選擇冒險。”
    “覺醒之日，危難將至。”
    我瞬間明白楊佩寧說的“後果”，但還是有件事情想不明白“既然是‘跨專業’，你怎麽確定自己一定能成？”
    “我不確定。”
    楊佩寧搖搖頭，看向我的眼神裏，忽然多了一點難以言喻的東西“是你給了我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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