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劉祈的話、看著文件上莊湘的名字，我突然感覺自己的左右腦正在打架。
    “等會兒！我怎麽有點聽不懂了？”
    我繼續放大屏幕，直到屏幕上隻顯示著模糊的“莊湘”兩個字“犧牲、但是無法進行‘應急預案’的人？那這個是怎麽回事？”
    “人員補全。”
    劉祈抽著煙冷笑一聲“你應該知道，因為時間原因，必須盡可能的提升航天器速度，考慮到g力符合，第一批送進‘蟲洞’的不能是生物體，而是一種機器人……”
    “是仿生身體。”
    我抬了抬手糾正道“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但應該和機器人不太一樣。”
    “反正就是那種東西。”
    劉祈滿不在乎的擺了擺手“那種機器人的製造難度很大，產量也很有限，所以第一批‘開拓者’，需要從各個領域進行挑選、確保隊伍整體的功能性和能力水平。”
    “考慮到這些人是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裏進行工作，心理建設是絕對不能忽視的，所以需要一部分專業的心理學人員——莊湘就是這批人之一。”
    “專業的心理學人員？”
    我聽到這個形容，不自覺的看了劉祈一眼“那不是應該……”
    “我的作用，不隻體現在心理學上。”
    劉祈自矜似的隨口回道，臉上卻沒多少得意的神情“當初為了能更接近核心，我學習了一切可以學習的東西，結果卻因為會的太多、被排除在了核心之外。”
    “……”
    我看著突然失落的劉祈沒說話，隱約感覺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
    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劉祈目前表現出的狀態，應該是他很想參加這次的“開拓者項目”，可是我不明白這種動機的來源。
    作為標準的女兒奴，劉祈可以為了劉曉星主動犯險，可是他已經確定、甚至多次向我表示，“曉星工程”的劉曉星並不是她真正的女兒。
    在這樣一個前提下，劉祈是不太可能為了“劉曉星”、去參加這種行動的，而且這也聯係不到他之前說的“隻有諾亞一家進了方舟”。
    “你還有什麽沒告訴我的？”
    我眯起眼睛看著劉祈“你到底查到什麽了？和楊佩寧的計劃有關嗎？和你是楊佩寧最出色的……”
    “我還不確定。”
    劉祈突然用一聲歎息打斷我“那種感覺很奇怪，我的記憶是連貫的，但就是感覺自己忘了什麽東西，可是我自己調查過，也找劉願對過信息，卻連一點發現都沒有。”
    “我他媽……”
    我胸口一滯，滿心的期待瞬間化作無語“那不就是你自己搞錯了嗎？”
    “不是你理解的那種‘毫無發現’。”
    劉祈說著放下酒瓶，把貼有標簽的一麵轉向我“不同人對同一件事的觀察角度不同，產生的印象也會不同，比如這瓶酒，你能看到標簽，我就隻能看到配料……屮，好像過期了。”
    嘴上說著“過期”，劉祈又舉起瓶子灌了一大口“但我和劉願對照的時候，發現我們對一些印象深刻的事情、印象的角度是基本一致的——所有事情都是這樣。”
    聽到這我忽然心裏一動“你懷疑自己的記憶被改動過了？”
    “……我說了我不確定。”
    劉祈咽下啤酒，歎出一片稀薄的煙霧“我的記憶是連貫的，一些應該模糊的片段也是正常的模糊——我的記憶狀態，完全符合一個正常人該有的記憶狀態，但我就是感覺不對。”
    “……你可能是太緊張了。”
    我沉默了一陣輕聲說道“最近事情很多，而且大部分都讓人應接不暇，我掌握著高維生命的視角，都還有很多事情看不清楚，你變得敏感多疑也很正常……”
    “我說了，我現在很冷靜！”
    劉祈又是一拳砸在桌子上，借力起身的同時抓起兩支空酒瓶，卻沒像我預想的那樣扔出去、或者砸在什麽地方，而是拿到啤酒壘成的吧台旁邊，用一種巧妙的手法、從底下“換”了兩瓶新的出來。
    昏暗的燈光加上較低的位置，如果不湊到近處仔細觀察，幾乎看不出調包的痕跡。
    “看吧？我的手很穩。”
    劉祈轉頭朝我笑了一下，踩著喝醉的腳步搖晃回來“不管你信不信，這件事我都會繼續調查下去，今天就是先跟你說一聲，萬一有人問起來，記得把我打個掩護。”
    我“嗯”了一聲沒再多說，因為劉祈顯然不在乎我的回答，隻是在做話題收束，而這也意味著他要開始新的話題了。
    “你比我少喝了六瓶，所以按照約定，我不能告訴你楊佩寧的安排。”
    劉祈把調包回來的兩瓶酒擺在桌上，又拿起我剩下的半瓶看了看“這種燕京的酒精度才3，330毫升喝了半瓶，血液酒精度大概百毫升15毫克——沒到酒駕標準，一會兒你開車。”
    “……”
    我怔愣著眨了眨眼，又看向支在桌邊的雙拐“這是酒駕的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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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動擋，能走路就能踩油門，沒事兒！”
    劉祈滿不在乎的擺擺手，把兩瓶啤酒換到左手拎著，右手從口袋裏拿出車鑰匙扔到桌上“走吧。”
    “我他……”
    一句髒話還沒罵完，劉祈已經晃晃悠悠的出去了，我隻好扶著拐杖追出去，可還是被他搶先鑽進了副駕。
    看著睡著一樣的劉祈，我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但也隻能坐進駕駛位、咬牙踩住油門試了一下——不輕鬆，但確實能踩下去。
    “走吧。”
    劉祈似乎聽見動靜，懶洋洋的睜開一隻眼睛“先往前開，我給你指路。”
    我從牙縫裏擠出一聲“行”，隨後踩住刹車點火、掛上前進擋之後，輕輕踩了一腳油門。
    車子開始以龜速蠕動，劉祈歎了口氣又把眼睛閉上，不過每到一個路口的時候，他都會準時告訴我該怎麽走。
    深夜的路上沒什麽人。
    無驚無險的開了近一個小時，劉祈終於說了一聲“停車”，但其實就算他不說，我也知道該停車了。
    停車的位置在一家醫院旁邊，此時一個消瘦的女生，正孤零零的站在醫院門口，木然的表情像是一具沒有生命的木偶，直到她看見我和劉祈之後，表情才開始變得生動起來。
    “‘開拓者’的事別告訴她。”
    劉祈朝走近的莊湘招了招手，臉上帶著老友見麵似的微笑，聲音卻沉重的像是在念悼詞“今天回去以後，就要提取她的意識數據了，問問她有什麽心願，想辦法滿足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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