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祈的話音落下之後，我不由得怔了一下。
    一方麵是劉祈今天的狀態很怪，好像知道了很多事情，卻不知道該怎麽說、甚至不知道該不該說，尤其是他喝了幾瓶啤酒以後，這種“前言不搭後語”的情況就更明顯了。
    所以我雖然相信他，卻不太敢信他的話，哪怕是“意識數據提取”這件事，我都隻是先當成小道消息，準備回去確定一下再做決斷。
    可是我沒想到，這件事的進程會這麽快，如果劉祈所說屬實、莊湘今晚回去就要被提取意識數據，我就必須在此之前……
    “別琢磨了。”
    劉祈在底下用酒瓶點了點我“木已成舟——控製表情，別讓小莊看出來。”
    “可是……”
    我還想再說點什麽，可莊湘已經打開車門坐進後排，我隻能硬生生忍住後麵的話，從後視鏡裏朝她擠出一抹微笑“感覺怎麽樣？”
    “有點累。”
    莊湘淺笑了一下，疲憊的眼神左右掃了一下，臉上忽然迸出一抹俏皮的笑“你們現在……更像雙胞胎了。”
    “……”
    我轉頭和劉祈對視一眼，也不由得笑了起來。
    劉祈因為醉酒癱在副駕上，而我的肌肉萎縮還沒完全恢複，基本也是癱在座位上的。
    同樣的姿勢、同樣的心態、同樣的表情，再加上我們幾乎完全一樣的臉，確實挺像雙胞胎的。
    稀薄的笑聲，稀釋了車裏詭異的凝重——隻可惜好景不長。
    “可惜了。”
    莊湘邊打量我們、邊古怪的笑“可惜肖隊去南美了，不然他看到這個場麵，肯定會說‘一個就夠煩了，現在又多了一個’……哈哈！”
    “……”
    我和劉祈的笑容瞬間凝固，不過也隻凝固了一個瞬間。
    “給你接個風吧？”
    劉祈咬開一瓶啤酒遞向後排“今天沒什麽工作，咱們也假公濟私一下——想去哪兒玩？或者找點好吃的？買幾件新衣服？”
    “呃……”
    莊湘一怔，幹笑著把酒瓶推了回去“不用了，謝謝。”
    “哪個不用了？”
    劉祈好像完全不覺得尷尬，收回酒瓶自己喝了一口“喝酒還是接風？”
    “都不用了。”
    莊湘勉強笑著，從後視鏡分別看了我和劉祈一眼“你們一個喝醉了，一個看起來比我還虛弱，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
    “不用管我們，你才是今天的主角。”
    劉祈說著在身上摸索起來，片刻後打開上衣，從右側的懷兜裏、拿出一個薄紙板做的生日王冠“自從進入‘觀察者計劃’，就沒怎麽在意自己了吧？今天是你生日。”
    “啊？”
    莊湘聞言一愣，俯身到前排、看了車機屏幕上的日期後，又回想了幾秒才麵露恍然“還真是！好多年沒過生日，我自己都記不清了——師兄！謝謝你還記得！”
    隨著話音，莊湘還隔著座椅靠背抱了我一下。
    劉祈笑著折好生日帽，輕輕扣在莊湘頭上，兩個人帶著興奮和感慨有說有笑，可我已經什麽都聽不清，隻是心情複雜的看著劉祈。
    這種“心情複雜”有兩個方麵，一是我不知道……或者說我沒在意過莊湘的生日，所以我也不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而另一方麵是，我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
    今天是我們把莊湘帶回去之後、她就要被提取意識數據的日子。
    “是巧合嗎？”
    我忍不住向劉祈問道，可還沒等我再說更多，就被劉祈用微笑打斷。
    “當然是巧合。”
    劉祈仰在座椅上喝了口酒，同時借著座椅靠背的掩護、朝我投來個“閉嘴”的眼神“‘生日’和‘新生’在同一天，這也是今天第二件值得慶祝的事。”
    “這種事情值得慶祝嗎？”
    我發出反問，隻不過這次是在心裏和眼神裏。
    與此同時，莊湘正利用後視鏡、調整自己的生日帽，聽到劉祈的話又是一愣“劉組長，你剛才說的‘新生’是什麽意思？”
    “就是字麵意思。”
    劉祈挑起啤酒瓶、用瓶底指向不遠處的醫院“我已經看到你的體檢報告了，隻是有點營養不良而已——先帶你吃飯去吧？”
    “現在？”
    莊湘轉頭看著車外的夜色“這個時間，好像沒有營業的店吧？”
    “我說有就有！”
    劉祈霸道宣告，接著像個意氣風發的船長一樣、把啤酒瓶往前一指“開車！”
    ……
    在劉祈的指引下，我慢慢把車開到了一家超市門口。
    這個時間，超市已經停業下班了，能看出它曾經的規模不小，但近些年好像沒什麽生意，鏽跡斑駁的卷簾門上滿是缺口，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彈孔一樣的痕跡。
    不過就算是這樣，這道卷簾門也依舊堅固，我看向副駕想問劉祈怎麽進去，卻發現他已經開門下車，晃晃悠悠的走到卷簾門前，然後一槍擊碎了拳頭大的掛鎖。
    我和莊湘都嚇了一跳，但劉祈似乎並不在意，自顧自的打開卷簾門進了超市，拉著一輛小推車開始“采購”起來。
    麵包、菜刀、淡奶油、手動打蛋器、……
    各種各樣的食材和工具被扔進車裏，最後劉祈拉著車回到收銀台，叮叮咣咣的鼓搗了十幾分鍾以後，變魔術似的端出了一個奶油蛋糕。
    唱著生日歌吹了蠟燭，莊湘的玩心也漸漸起了，於是我們又繼續開車、伴著日出來到了第二站——一家位於郊區的遊樂場。
    此時太陽已經完全躍出了地平線，不過遊樂場還沒開始營業，隻有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保安在崗亭睡覺。
    劉祈讓我們等在車上，然後自己去崗亭找了保安，也不知道他是怎麽談的，反正他最後成功打開了遊樂場的門，還問出了總電源開關的位置、給整個遊樂場的設施通上了電。
    之後，我們開著車進入遊樂場，遇到莊湘感興趣的項目就去玩一下，沒什麽興趣的就開著車繼續閑逛。
    開著車逛遊樂場，應該算是一件愜意的事，可惜我們三個的身體情況都不算好，所以一段時間沒看到感興趣的項目，就開始感覺到無趣了。
    就在我想提議換個地方的時候，莊湘忽然指著外麵興奮叫道“師兄！我們去玩兒那個吧？”
    “玩什麽？”
    我隨口問了一句轉頭看去，緊跟著忽然心裏一顫——那是一個遊樂場裏的常見項目，叫做“激流勇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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