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1號”的眼神和語氣都很有指向性，但我被所有人無視了40個小時，所以還是過了近三秒鍾、才忽然意識到他在跟我說話。
    “我現在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我心情複雜的自嘲一聲，又從門口回到桌子邊上：“不過我們還有什麽能聊的？況且你現在是大忙人，有時間陪我這個閑人聊天嗎？”
    “我……”
    “1號”想說什麽又忽然停下，接著轉頭朝李智勇看了一眼，後者立刻點了點頭、隨後招呼其他人一同離開。
    “沒想到才剛認識兩天，你們就這麽默契了。”
    李智勇等人離開後，我酸溜溜的開口笑道：“他是把你當成我了？還是你的人格魅力比我更大？”
    “……或許是‘吊橋效應’吧？”
    “1號”認真想了一下才回答道：“人在麵對危險和刺激性的環境、或是巨大的困難時，神經係統會自動進入‘戰或逃’狀態。”
    “激素水平飆升、注意力高度集中、體感反射係統更加敏感……所有這些影響，都能有效促進個體間的相處效率、甚至是其內在的情緒共鳴。”
    說到這，“1號”稍稍停頓片刻，緩了口氣又話鋒一轉：“不過考慮到李智勇這個人不算愚蠢，所以我更傾向於是‘向下兼容’，也就是不需要‘默契’、他隻是能理解我的意思。”
    “……”
    看著突然開始上課的“1號”，我真的很想把“無語”這兩個字寫在臉上：“我知道‘吊橋效應’和‘向下兼容’，我是在妒忌、在埋怨，而不是真的在問你。”
    “我知道。”
    “1號”點點頭，笑的像個寵溺孩子的長輩，可他的下一句話、簡直比他的笑容還要讓人無語：“我知道你對心理學很了解，但不說這個的話，我就不知道要和你聊什麽了。”
    “……你有病吧？”
    我極度克製的握了三次拳頭，還是沒忍住問出了聲：“是你主動要找我聊天的，如果不知道聊什麽，剛才直接讓我走不就行了？”
    “是這樣沒錯，但我想跟你聊聊。”
    “聊什麽？”
    “不知道，隨便聊聊？”
    “……有病。”
    最後甩下一句話，我便氣呼呼的朝門口走去。
    我不知道他又在搞什麽名堂，但他的行為讓我感覺到被侮辱了，尤其是那句“隨便聊聊”，落在我的耳朵裏就像是“反正你也沒事做，不如陪我隨便聊聊”一樣。
    當然，我知道他可能沒有這個意思，可我就是忍不住的去這樣想——畢竟我現在是真的無事可做。
    人總是在自己心虛的方麵更容易崩潰，也就是俗稱的“破防”，而我現在最心虛的、就是“無事可做”這件事。
    所以我破防了，我用沉重的腳步來表達憤怒，同時在心裏暗暗決定、無論他這次怎麽挽留，我都不會再回頭、甚至不會停下半步。
    然而接下來的事實再次證明，“1號”之所以能稱作“1號”，絕對是有原因的。
    “不如我們聊聊你吧？”
    “1號”坐在原位隨口建議道，仿佛沒看到我那心虛的憤怒：“你的身份、來曆，還有你……哦不，準確來說，是我們所使用的、這具身體的來曆——想聽嗎？”
    “我絕對不會跟他說話！”
    叛逆的念頭閃過腦海，同時我放開擰到半程的門把手、一言不發的回到桌邊坐了下來。
    “1號”見狀輕笑了一聲，但沒有揶揄或是嘲諷，隻是看著我怔了幾秒，似乎在想怎麽措辭：“你想過這個問題的嗎？”
    “……”
    “我的意思是你、和我，原本不屬於這個世界，我們的世界裏沒有‘身體’這個概念，所以我們也不該在這個世界擁有‘身體’。”
    “1號”說著攤開手，接著雙手合握、把手指關節掰的哢哢響：“換句話說，這具身體的真正主人，本就存在於這個世界——他是誰？他經曆了什麽？為什麽會獻出自己的身體？想過嗎？”
    “……”
    我正要開口，忽然想起剛才的暗暗發誓，隨即把到嘴邊的“沒有”改成搖了搖頭。
    “1號”似乎有點驚訝，但很快又露出釋然的表情：“也對，你應該也沒有太多精力去想這些，雖然你隻是我的替代品，但你身上的責任……”
    “你再提這個我馬上就走！”
    我一聽到“替代品”三個字，立刻扶著桌子站了起來：“我警告你，無論別人是不是真的信你，你在我這都是有問題的，我不相信你是什麽‘1號’，而且我會找出證據的！”
    “自我認知危機。”
    “1號”露出一抹微笑，顯然不在乎我的質疑：“一向堅信、篤定的自我認知，突然變成了虛幻的泡影，你現在的反應已經算是很平靜了——”
    說到這，“1號”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臉上又露出一種古怪的、類似朋友之間相互挑釁的表情：“如果你想找證據、證明我的身份有問題，那你現在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什麽意思？”
    我警覺的眯起眼睛，同時豎起耳朵聽著周圍：“難不成你在這裏埋伏了人，想幹掉我直接來個死無對證？”
    “噗……咳咳！”
    “1號”沒忍住笑出了聲，又連忙清了清嗓子掩飾尷尬、才一副憋笑的表情看向我：“我在你的眼裏，就隻會這些粗糙的手段嗎？”
    “不然呢？”
    “如果我想幹掉你，前不久殺威廉·凱恩的時候，就可以順便動手了。”
    “1號”拋出一個非常簡單、卻無從反駁的邏輯，接著又抬起手腕、指了指他的手表：“我說的‘沒時間’，不是你沒有時間，而是我沒有時間了。”
    “27分鍾後，我就要去準備aether裝置的摘除手術，這項手術大概需要兩個小時，之後、我的aether裝置會被植入‘蒙蒂塞洛’，各項神經係統的連接和適應需要五小時左右——”
    說到這，“1號”又稍稍停頓、用指向表盤的手比了個“八”：“換句話說，如果你想拆穿我的身份、阻止我成為‘蒙蒂塞洛’的操作係統，那麽你最多還有8個小時。”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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