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時間，我都是在一種非常複雜的心情中度過的。
    雖然在此之前，我已經被楊佩寧的能力驚豔、甚至震驚過無數次了，可是如今、在“雙向量子信道”的加持下，我還是又一次的、震驚於楊佩寧的“可怕”。
    正如我先前說的那樣，用人的意識、作為“蒙蒂塞洛”的操作係統，聽起來似乎相當完美，但實際上想要做到自如控製、卻是比登天還要困難。
    那不單是用自己的意識去操控一個“身體”，而是要操控一個極其陌生、甚至此前從未見過的“身體”。
    歸根結底，“蒙蒂塞洛”是“吉迪姆”的產物，所以從它的外觀到它的內部結構，幾乎沒有任何一個部分、是符合常規認知的。
    所以現在的情形，就像是一個人類的靈魂，附身在了一隻狗、一頭大象、或是一隻螃蟹的身上，漫說如指臂使的自由操控，普通人可能連“握拳”都不知道該動哪根手指——至少我是這樣的。
    得益於“雙向量子信道”的分享，在楊佩寧的身影變成“蒙蒂塞洛”的模樣之後，我也能切身感受到那種別扭、擰巴、仿佛身體不屬於自己的怪異感覺。
    而這原本就應該是我的任務，所以在楊佩寧正式開始之前，我也偷偷的嚐試過、想要借著他的意識為橋梁進行操控——可是完全不行。
    我想要打開貨倉的門，卻張開了背上的幾塊鱗甲，等我想要將那些鱗甲關閉的時候，又意外讓幾十隻手死死握拳、而我甚至都不知道那些手長在什麽地方。
    正當我一籌莫展之際，楊佩寧的“操控”開始了。
    毫不誇張的說，在楊佩寧作為“大腦”、給那具“身體”下達指令的時候，我真的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意念，像某種出籠的猛獸一樣、悍然的撞進我的腦海。
    那一瞬間，我甚至感覺自己的身體都不再屬於自己，而且事後據劉祈所說，我當時真的在一種類似睡夢的狀態中、突然站起來做了一次高抬腿。
    當然，我本人對這次“高抬腿”是完全沒有印象的，而我在此時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楊佩寧的強大意念給吸引、甚至可以說是“征調”過去了。
    開啟貨倉、發動“引擎”、閉合鱗甲、甚至是用“心髒”泵送燃料、以及“蒙蒂塞洛”作為一種類生物體的“呼吸”。
    這艘飛船所有的行為、或者說行動，都完全在楊佩寧的掌握之中，雖然前期也偶爾有些失誤，可是那些失誤都發生在最初的幾十、甚至十幾分鍾裏。
    “怪不得他是‘1號’，這能力確實比我強的多啊……”
    我在震撼之餘，忍不住又想起了這句感歎，雖然知道他不是“1號”、當時隻是在冒充，可是這種難以望其項背的極大落差，還是讓我不由自主的產生這種想法。
    “你不需要妄自菲薄。”
    楊佩寧似乎感受到了我的自慚形穢，居然在百忙之餘、分出了一縷意識來安慰我：“先前剛進入這‘蒙蒂塞洛’的時候，我也覺得非常陌生，可這不是已經過了一段時間嗎？”
    “另外別忘了，我曾經做了700年的【黑境】、一直都是沒有身體的狀態，關於人類主觀上的、身體應該是什麽樣子的認知，早都已經忘的差不多了。”
    “或許正是因為這樣，我才能更快的適應這具新的‘身體’——你能體會到我現在的感受，但畢竟沒有我從前的經曆，一時難以適應是正常的。”
    “……啊，我知道了。”
    我沉默片刻後，強顏歡笑的應和一聲，但不是因為楊佩寧的低調炫耀，而是他在操控“蒙蒂塞洛”之餘、還能分出心思來安慰我的這個行為，深深刺痛了我本就不多的自尊心……
    不過這種自卑的情緒沒有持續太久。
    從前我不了解真相、甚至不了解當下局勢的時候，是發自內心的、把楊佩寧當成老師的。
    後來了解到一些事情，開始和楊佩寧博弈的時候，更是把他當成一個必須慎重對待的對手。
    所以“楊佩寧比我強”的這個概念，早就在我的心裏根深蒂固，哪怕是我那幾次僥幸看穿他的謀劃、甚至反將他一軍的時候，也從來沒有輕視過他。
    最重要的是，除了楊佩寧擔當“反派”的那些時間之外，我都非常願意、且心服口服的叫他一聲“老師”，而老師比學生強一點，似乎也是理所當然……
    “嘶——”
    思路到這我忽然心裏一動：“楊教授，還有一個問題困擾我很久了……”
    “最出色的學生？”
    楊佩寧沒等我說完便猜到、或者說感應到了我的疑惑：“曾經有一個我的‘偽意識’，說你不是我最出色的學生、卻是我最看好的——你是想問那個最出色的是誰？”
    “沒錯。”
    我點點頭，忽然覺得有點尷尬：“我知道這個問題，在如今已經不重要了，但我真的特別好奇，能得到您的肯定、讓您認為他出色，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其實你想問的是，那個人是不是劉祈，對吧？”
    在“雙向量子信道”的作用下，楊佩寧再次說出了我的心中所想，同樣的、我也感受到了他的心中所想。
    “不是劉祈？！”
    來自楊佩寧的“否認”念頭、讓我忍不住驚呼出聲，而我這一次的震驚還沒完全在心中擴散，他的下一個念頭就讓我再次驚到失聲！
    “別這麽驚訝，莊湘一直跟在你們的屁股後頭，你沒注意到她也很正常。”
    楊佩寧輕聲笑道，可是那笑聲裏卻透著苦澀：“我知道你曾經有段時間防著她，因為在她的意識裏、被人設置了某種心理禁製——但如果我說，那是她自己做的呢？”
    “……”
    我看著楊佩寧、或者說看著“蒙蒂塞洛”的虛影沒說話，因為我已經不知道現在該說什麽了。
    莊湘的意識裏被人設置了某種禁製、讓她不能被進行深度催眠，之後也是因為這道“禁製”，讓她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殺了肖海、間接替楊佩寧完成施壓。
    但如果這道“禁製”是她自己做的，就說明“殺肖海”這件事是她知情、甚至可能是她主動想做的。
    我不願意相信這個答案，可是在“雙向量子信道”的作用下，我能清楚感覺到楊佩寧沒有撒謊。
    至少在“心理禁製”這件事上，楊佩寧沒有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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