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如果有人聊起愚人眾的書記官，那麽這些人多半就是愚人眾的成員。
    而每當這些人提及經常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書記官，話題就多半離不開某幾個據說經常和書記官有接觸的執行官。
    2.
    “你們聽說了嗎？「博士」大人昨天好像又一路追著「書記官」大人到了「隊長」大人那裏…”
    “真的假的？不是說「博士」大人最近忙著自己的研究，根本不出實驗室嗎？”
    “你那是幾手的消息了？早就過時了…據說是「博士」大人想找「書記官」大人協助研究，所以才一直找「書記官」大人。”
    “誰問你這個問題了…所以「博士」大人和「書記官」大人都到了「隊長」大人那裏，最後的結果如何？”
    “你這消息也太閉塞了吧！還能有什麽結果？一如既往咯——「博士」大人被「隊長」大人給趕了出來。”
    “噓…噓——執行官大人們的事情咱們少去管，哪天被「博士」大人知道了，說不定咱們就變成新款邪眼的測試者了。”
    3.
    鍾靈第一次昏迷之後，醒來就跟著隊長一起出門，並且還和對方綁定了一個算是長期的跟隨關係。
    她以為是什麽很重要的外勤任務。
    然後隊長帶著一大批愚人眾的成員，還有鍾靈，一行人在冰天雪地裏跋山涉水、安營紮寨。
    冰雪拍打在臉上，鍾靈感覺自己的臉涼涼的，但是眼皮熱熱的、沉沉的。
    她和隊長一起坐在事先準備好用來當長凳的長木樁上，整個人裹在鬥篷裏，被取暖裝置的熱量烘得暖洋洋的。
    “「隊長」大人，人數清點完畢了。本次行動無人掉隊，預計風雪還要持續兩小時左右，之後是適合操練的天氣……”
    鍾靈眼前一黑，才醒了小半天就又開始倒頭就睡。
    不愧是年輕人。
    4.
    事情一旦經曆過，再次遇上的時候就會給人一種駕輕就熟、習以為常的感覺。
    至少鍾靈是這麽看待自己動不動就要睡兩覺的事的。
    等她再度恢複意識，鍾靈發現自己躺在帳篷裏，外邊時不時傳來些不大的聲響。
    書記官懵懵地坐起來，還沒捋清楚自己斷線之前的情況，帳篷的門簾就被人掀了起來。
    身穿愚人眾製服、頂著一頭白金色頭發的女性小心翼翼朝帳篷裏看了眼，十分具備至冬人特色的臉上表情明顯有些驚訝。
    對方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立刻走進了帳篷做了個簡單的禮節：“「書記官」大人，您醒了。”
    “我是阿納斯塔西婭，應「隊長」大人的命令，之後由我作為您的副官。”
    聽了阿納斯塔西婭的話語，鍾靈消失的記憶碎片驟然回歸，她想起來了。
    …自己睡過去之前好像是在卡皮塔諾先生邊上坐著？
    她不會在下屬還在邊上匯報的時候，就那麽倒在同僚身上睡著了吧？！
    5.
    問：出差的時候犯困睡在新同事身上是一種什麽樣的體驗？
    答：想死的心有了。
    惴惴不安的鍾靈聽著阿納斯塔西婭給她介紹現在的情況：隊長在外邊訓練這一批愚人眾的下屬。
    眼下並不算繁忙，是以偶爾抽空出來訓練新人提高愚人眾的戰鬥力，對隊長來說還是綽綽有餘的。
    阿納斯塔西婭福了福身子：“大人，我去向「隊長」大人匯報您醒來的這件事，有什麽事都可以吩咐我。”
    還沉浸在尷尬中的鍾靈沒功夫管她，很敷衍又隨意地“嗯”了一聲，便任由阿納斯塔西婭離開了。
    半晌，她慢吞吞走到帳篷入口，小心翼翼從門簾下探出腦袋，四處張望。
    在愚人眾一群紅色火係銃槍手、藍色水係大胖和紫色雷係大錘當中，隊長披著鬥篷也擋不住他魁梧的身材。
    鍾靈一眼就找到了自己的同僚所在。
    巧合的是，阿納斯塔西婭這會兒還在跟他匯報，於是隊長便將目光投向了鍾靈所在的帳篷，就這麽正好和探出腦袋的鍾靈對上了視線。
    如果隔著麵具也能察覺到視線的話。
    也不知阿納斯塔西婭送了什麽，總之隊長朝著鍾靈微微頷首，而後便頭一扭又專注於新兵蛋子的訓練。
    鍾靈本來還有些心緒不寧，但這一點焦慮在看見隊長的行為之後一點點煙消雲散。
    她若有所思。
    卡皮塔諾先生真的會給人一種相當可靠的安心感。
    6.
    大概是因為有了照顧與被照顧的關係，鍾靈跟著隊長的時間相當長，除非事前找係統詢問過可以清醒的時間，否則她都不會輕易和其他同僚單獨相處。
    畢竟隊長也不可能天天外出，偶爾鍾靈也是會有自己的私人時間，或者在對方給她安排的住處睡得天昏地暗的。
    唯一不可否認的是，同樣都是年長者，隊長給她一種獨屬於長者的沉穩感。
    和其他執行官完全不一樣。
    鍾靈想，這應該是人格魅力？
    她跟在隊長邊上，偶爾還會被進行一些戰鬥技巧的教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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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小豆丁的體格不太適合舉起武器訓練，但有神之眼在，純粹地運用元素力戰鬥、鍛煉閃避的身法倒也不是問題。
    7.
    自從鍾靈三番兩次在隊長麵前清醒不超過三天就隨地大小睡，她就察覺到隊長在自己麵前總有心事。
    “…卡皮塔諾先生，”鍾靈艱難地抬頭看著眼前對她來說宛如巨人的隊長，“您看起來心情不太好。”
    人的情緒常常會反應在麵部表情上，而一旦情緒通過這樣的方式外露，心中的情感就會很難抑製。
    有了係統的提醒在前，鍾靈清醒的時間就一直都在練習控製麵部的表情。
    不過她還練得不到家，此時看向隊長的眼裏能夠窺見她的疑惑和關心。
    見隊長沒有立刻回複，鍾靈思忖片刻再次開口：“是我給您添麻煩了嗎？”
    她也知道自己這個情況其實很難照顧，更別提隊長本身也不是什麽專職保姆，他是身經百戰的戰士。
    隊長搖搖頭，麵具遮擋住了他的臉，鍾靈無法從中看出一絲一毫的線索。
    “雖然女皇陛下把你托付給了我，但你頻繁陷入昏迷的情況還是過分不尋常。”
    盡管有著顯著的身高差，隊長也依舊保持著站立的姿態與鍾靈對話。
    無關於體貼或是對孩童的照顧，這是他對同僚的尊重——不需要做出退讓的行為來表示自己的友善，而是放棄了這種行為背後的歧視。
    他看著無論是誰見了都會覺得頗為稚嫩的書記官，聲音從麵具下傳出。
    “我本想讓「多托雷」幫你檢查一二，隻是他能力足夠，行事作風卻未必能讓你接受。”
    隊長沒說出來的是，就連女皇陛下都沒有對鍾靈的情況多做解釋，他想或許交給多托雷也沒什麽用。
    以對方的性格，自己貿然牽線搭橋說不定會弄巧成拙，讓同僚之間的關係惡化。
    隊長淡淡的憂慮鍾靈能察覺到，她偷偷問了問係統自己還能堅持多久，得到肯定的答複之後果斷應了下來。
    “我相信卡皮塔諾先生的判斷。有您在場，多托雷應該也不會有小心思。”
    8.
    博士最終還是被叫來了。
    “我知道你有不需要采集身體組織就能夠檢查的方法，「多托雷」。”
    隊長不鹹不淡地說著，明明沒有表達出其他的意思，但最終還是讓博士收斂了些嘴角的弧度。
    “是是、我保證不會把「書記官」身上的素材拿去做實驗。”
    反正他也沒帶什麽儀器來。
    鍾靈看著博士在對麵的沙發上坐下，被麵具遮住的半張臉下，仍然掛著笑容。
    “我來的倉促，那麽今天就先做一個簡單的信息調查吧。”他的實驗還沒做完。
    博士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簡單問了鍾靈幾個聽起來和這件事無關的問題，便隨口約了下次再來的時間離開了。
    鍾靈看向身邊坐著的隊長，眼底是濃濃的迷茫。
    她自己的情況其實自己也清楚，但比起給出含糊不清的解釋，還是應下和博士的見麵會更讓卡皮塔諾先生放心。
    隻是，問出她近似於元素生命的本質對這件事有任何幫助嗎？
    鍾靈：百思不得其解.jpg
    9.
    加入愚人眾之後，原本鍾靈隻打算低調地頂著「書記官」的頭銜，安安靜靜過完這預計要幾百年的生活。
    直到和博士有所牽扯。
    鍾靈有點後悔，早知道她就直接親自跟卡皮塔諾先生解釋，再不濟出門之前別拒絕對方同行的提議。
    現在也就不用麵對掏出一堆瓶瓶罐罐和試管的多托雷了。
    但鍾靈也不是沒有自保手段，所以博士顧忌到同僚身份，沒有一言不合就上來給她抽血或者采集皮膚樣本。
    聽著對方苦口婆心宛如邪教傳銷組織的花言巧語，鍾靈選擇轉身就走。
    博士能放跑這麽好的研究機會？
    鍾靈沒有邁開步子跑，隻是快步走著，於是博士就悠哉悠哉跟在她身後，嘴裏不時丟出幾句勸說鍾靈回心轉意的話。
    直到書記官衝進隊長的所在地，背後是緊追不舍的博士。
    當隊長問起情況時，博士掛著若有若無的職業假笑解釋：“隻是個小小的檢查，沒想到「書記官」這麽抗拒，果然還是孩子心性嗎…”
    鍾靈看著他手上拿著的小了不知道多少倍的針管，眉心重重一跳。
    書記官決定告狀：“多托雷剛剛拿了一堆儀器擺在我麵前。”
    好歹也是呆了一段時間的孩子，該信誰隊長自有決斷。
    據說，路過的火銃手目擊了博士大人被隊長大人拒之門外的場景。
    還好他是瘦子跑得快，不然就要被博士大人盯上，八卦也就傳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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