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銀葉與新生
    空在醫療帳篷裏躺了三天三夜。
    銀色的血液在他體內流淌，帶來前所未有的力量，也帶來了難以忍受的痛苦。每一次心跳都像有一把小錘子在敲擊太陽穴，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骨骼細微的碎裂與重組。他的兔耳和尾巴已經完全變成了銀白色，在陽光下閃爍著金屬般的光澤。
    &34；哥哥...再喝一點藥...&34；熒捧著藥碗，眼圈通紅。這三天她幾乎沒合眼，一直守在空身邊。
    空勉強喝下一口藥汁，立刻被苦澀的味道嗆得咳嗽起來。碗中的藥液泛起詭異的銀光——這是鍾離特製的藥劑，加入了能穩定神力的特殊成分。
    帳篷門簾被掀開，魈和達達利亞一前一後走了進來。魈的羽翼上還帶著晨露的氣息，顯然剛完成巡邏任務；達達利亞則拎著一籃新鮮水果，臉上掛著標誌性的爽朗笑容。
    &34；喲，小兔子今天氣色不錯嘛！&34；達達利亞把籃子放在床邊，順手揉了揉空的銀白兔耳，&34；新顏色挺酷的！&34；
    魈皺眉拍開達達利亞的手：&34；別亂碰。&34；
    空虛弱地笑了笑。自從被救回來後，他發現自己的讀心術能力增強了，現在甚至不需要刻意發動就能感知周圍人的情緒。此刻達達利亞頭頂飄著【擔憂80，掩飾60】的狀態，而魈則是【焦慮90，自責70】。
    &34；我沒事...&34；空輕聲說，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34；真的。&34；
    魈的嘴角繃得更緊了。他在床邊坐下，小心翼翼地將一個布包放在空手心：&34；給你的。&34；
    空好奇地打開，裏麵是一片青金色的羽毛——和魈耳飾上那根一模一樣，但更新鮮，顯然是不久前才掉落的。
    &34；我的換羽期到了。&34；魈不自在地解釋，&34；這根...最完整。&34；
    空將羽毛貼在臉頰上，感受著上麵殘留的溫度和清心花的香氣。這份禮物的意義遠非表麵那麽簡單——金鵬一族隻有在最信任的人麵前才會展示換羽期的脆弱狀態，更別說贈送羽毛了。
    &34；謝謝...&34；空的聲音哽咽了。他試圖坐起來，卻突然感到一陣劇痛從脊椎竄上頭頂，眼前頓時一片銀白。
    &34；空！&34；
    &34；哥哥！&34；
    眾人的驚呼聲中，空感到自己的背部傳來撕裂般的疼痛。有什麽東西正試圖突破皮膚生長出來——不是翅膀，而是一種更陌生的存在。
    &34；按住他！&34；鍾離的聲音從帳篷外傳來，&34；神力暴走了???&34；
    魈和達達利亞立刻一左一右按住空的肩膀，熒則緊緊握住他的手。鍾離快步走到床邊，龍爪般的右手按在空額頭上，口中念誦著古老咒語。
    一股清涼的力量流入體內，暫時壓製了躁動的銀血。但空的背部仍在劇烈疼痛，汗水浸透了床單。
    &34；他在生長...銀葉。&34；鍾離凝重地說，&34；森林之神的象征。&34；
    仿佛印證他的話一般，兩片銀光閃閃的葉片終於刺破空的背部皮膚，舒展開來。它們形似楓葉，卻有著金屬般的質地，在陽光下閃爍著迷人的光澤。
    帳篷內一片寂靜。所有人都被這奇異的一幕震撼了。
    &34；疼嗎？&34；熒小聲問，手指輕輕觸碰其中一片銀葉。
    空搖搖頭，實際上疼痛已經奇跡般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妙的充實感。他嚐試控製這兩片新生的葉子，它們立刻乖巧地卷曲又舒展，仿佛與生俱來的器官。
    &34；太酷了！&34；達達利亞忍不住讚歎，&34；你現在是半神半兔了？&34；
    鍾離檢查了銀葉的狀態：&34；這是森林之神力量的具象化。空，你必須學會控製它，否則會再次發生神力暴走。&34；
    空點點頭，突然感到一陣疲憊襲來。銀葉自動收攏，貼伏在背部，像兩片精致的裝飾。
    &34；讓他休息吧。&34；鍾離示意眾人離開，&34；熒留下照顧就好。&34；
    魈猶豫了一下，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布袋放在空枕邊：&34；清心花。有助於...安神。&34；
    空微笑著道謝。等其他人離開後，他好奇地打開布袋，裏麵除了幹燥的清心花瓣，還有一小塊蜂蜜——他小時候最愛吃的那種。
    &34；魈大人這幾天每天都去采清心花。&34；熒輕聲說，&34；還特意找蜂族換了蜂蜜。&34；
    空的心像被輕輕捏了一下。魈一向不擅長表達情感，這些小小的關懷對他來說已經是極大的突破。
    &34；大家...現在怎麽看我？&34；空猶豫地問，&34；一個怪物？還是...&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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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熒握住他的手：&34；你去看看就知道了。&34；
    在熒的攙扶下，空第一次走出醫療帳篷。陽光溫柔地灑在他身上，銀葉不自覺地舒展開來，吸收著光能。部落的景象讓他愣住了——原本簡陋的木屋被各種鮮花環繞，道路兩旁生長著整齊的果樹，就連防禦圍欄上都爬滿了開花的藤蔓。
    &34；這是...？&34；
    &34；你昏迷時發生的。&34；熒解釋道，&34；自從你回來，部落的植物就像瘋了一樣生長。鍾離大人說它們是在回應你體內的森林之力。&34；
    正說著，一株向日葵從路邊探出頭，親昵地蹭了蹭空的小腿。接著是蒲公英、雛菊、甚至幾棵小樹苗，所有植物都向他傾斜，仿佛在行禮。
    &34；它們把你當成了新的森林之神。&34；熒的聲音帶著些許敬畏，&34；這幾天你沒醒，它們就一直守在醫療帳篷外，誰靠近都要被檢查一番。&34；
    空蹲下身，用手指輕撫向日葵的花盤。植物立刻傳遞來一陣歡欣的情緒，其他花草也爭先恐後地想要觸碰他。
    &34；我好像...能聽懂它們的話了。&34；空驚訝地說，&34；不是語言，而是...感覺。&34；
    熒微笑著看他與植物互動，突然指著前方：&34；看那邊。&34；
    空抬頭，看到部落中央的廣場上聚集了不少獸人，正在忙碌地搭建什麽。
    &34；他們在幹什麽？&34；
    &34；為你準備歡迎儀式。&34；熒的眼中閃著淚光，&34；哥哥，大家...大家真的相信你了。那些被你救過的小獸人家長，被你改良陷阱幫助過的獵人們...他們都來了。&34；
    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個月前還被全族唾棄的他，現在居然要被正式歡迎回來？
    &34；可是...我體內的坎瑞亞力量...&34；
    &34；鍾離大人已經向所有人解釋了。&34；熒拉著他向前走，&34；而且...你救了我，還差點犧牲自己。大家都看到了。&34；
    走近廣場，空發現工程比想象中還要盛大——不僅搭建了舞台，還準備了豐盛的食物和裝飾。更令人驚訝的是，許多裝飾品都是用銀色的植物編織而成，明顯是在模仿他的銀葉。
    獸人們看到空出現，紛紛停下手中的工作。空緊張地繃緊身體，等待預料中的厭惡和恐懼。但相反，幾個小獸人率先跑了過來，好奇地圍著他打轉。
    &34；空哥哥的耳朵真的變成銀色了！&34；
    &34；好漂亮！像月亮一樣！&34；
    &34；那些葉子會動嗎？&34；
    一個小兔族女孩甚至大膽地摸了摸他的銀葉，然後驚喜地大叫：&34；是暖的！&34；
    成年獸人們也陸續走近，態度友善而尊重。鹿族工匠送給他一個精心雕刻的木哨：&34；用回音木做的，吹響時整個森林都能聽到。&34；狼族戰士別扭地遞上一把短劍：&34；上次看你戰鬥...手法太爛了。有空我教你。&34；
    空不知所措地接受著這些禮物，眼眶逐漸濕潤。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34；看來我錯過了一場派對？&34；
    空轉身，看到夜蘭倚在一棵樹下，狐狸尾巴悠閑地擺動。她手裏拿著一卷羊皮紙：&34；情報官的工作報告，想聽聽嗎？&34；
    夜蘭走近，展開羊皮紙：&34；根據審訊，坎瑞亞餘黨已經基本肅清。他們計劃用森林之神的力量打開所謂&39；世界之門&39；，讓更多穿越者入侵我們的世界。&34；
    空的心一沉：&34；所以...那個占據我身體的穿越者...&34；
    &34；隻是先遣隊。&34；夜蘭點頭，&34；好消息是，隨著森林之神將力量傳給你，那個通道已經永久關閉了。&34；
    熒鬆了口氣：&34；那哥哥安全了？&34；
    &34；相對安全。&34；夜蘭意味深長地看了空一眼，&34；他現在是半個神明，自然會吸引各種...關注。&34；
    空明白她的意思。力量意味著責任，也意味著危險。但此刻，看著周圍友善的麵孔，他願意承擔這一切。
    &34；空！&34；達達利亞的聲音從遠處傳來，&34；快來！烤肉要開始了！&34；
    歡迎儀式比想象中還要熱鬧。獸人們載歌載舞，分享美食，甚至為空準備了一個小小的加冕環節——鍾離親手為他戴上一個由銀枝和鮮花編織的頭冠。
    &34；以部落領袖的名義，&34；鍾離的聲音傳遍全場，&34；我宣布空·垂耳兔正式恢複部落成員身份，並授予&39；森林守護者&39；稱號。&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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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聲雷動。空站在台上，看著下麵一張張笑臉，突然注意到魈不在其中。他悄悄用目光搜尋，最終在廣場邊緣的大樹上發現了那個熟悉的身影——魈獨自站在樹梢，遠遠地望著這邊，表情柔和得不可思議。
    儀式結束後，空婉拒了繼續慶祝的邀請，獨自來到部落邊緣的小溪邊。月光如水，照亮了潺潺流水。他脫下上衣，小心地觸碰背部的銀葉——它們似乎又長大了一些，脈絡中流淌著淡淡的銀光。
    &34；疼嗎？&34；
    空嚇了一跳，轉身看到魈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手裏捧著一束新鮮的清心花。
    &34；不疼了。&34；空微笑著接過花束，&34；謝謝你...為了一切。&34；
    魈在他身邊坐下，羽翼在月光下泛著青金色的微光：&34；不用謝。&34；沉默片刻，他又補充道：&34；我欠你太多道歉。&34；
    &34；不，是我該道歉。&34；空搖頭，&34；那個穿越者用我的身體...&34；
    &34；那不是你。&34；魈打斷他，聲音堅定，&34；就像鍾離大人說的，靈魂才是定義一個人的關鍵。而你的靈魂...從未改變。&34；
    空的心跳加速。魈的話讓他想起了森林之神最後的囑托——&34；善良的孩子...正因如此，你才值得托付。&34；
    兩人靜靜坐著，聆聽溪水的聲音。突然，魈伸手輕觸空的銀葉：&34；能控製了嗎？&34；
    &34；還在學習。&34；空讓銀葉輕輕卷住魈的手指，&34；它們好像有自己的意識，總是想保護什麽。&34；
    魈的目光變得深邃：&34；就像你一樣。&34；
    這個簡單的評價讓空胸口發熱。他鼓起勇氣，輕輕靠上魈的肩膀。令他驚喜的是，魈沒有推開他，反而展開羽翼，將兩人包裹在一個私密的空間裏。
    &34；魈...&34；空小聲問，&34；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永遠變成這樣，半人半神的樣子...你會...&34；
    &34；我會教你控製力量。&34；魈的聲音出奇地柔和，&34；就像小時候你教我整理羽毛一樣。&34；
    這個回答比任何誓言都讓空安心。他閉上眼睛，感受著魈的氣息和溫度。就在這時，周圍的植物突然騷動起來，紛紛向他們靠攏。
    &34；看來你的朋友們不放心我。&34；魈輕哼一聲。
    空笑著看藤蔓小心翼翼地纏上魈的手腕，像是在檢查他是否值得信任：&34；它們很保護我。&34；
    &34；挺好。&34；魈出乎意料地用手指輕撫那些藤蔓，&34；至少我不在時有人...有植物看著你。&34；
    藤蔓似乎聽懂了，歡快地纏繞上魈的手臂，形成一種奇特的&34；握手&34；姿勢。空忍不住笑出聲，魈的嘴角也微微上揚。
    這一刻，空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靜與幸福。無論未來有多少挑戰，至少現在，他回家了。
    ......
    接下來的日子，空開始係統學習控製自己的力量。鍾離教導他如何調節神力流動，熒幫他記錄每次能力變化的細節，達達利亞則通過實戰訓練他的戰鬥技巧——盡管空更擅長用植物編織秋千而不是武器。
    而魈...魈成為了他最堅定的守護者。每當銀血暴走引發高燒，總是魈用羽翼為他遮風擋雨；每當噩夢驚醒，總能看到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守護著他。
    植物們則成了空最忠實的夥伴。它們似乎把他當成了新生的森林之心，無時無刻不表達著愛戴與關心——清晨送來沾著露水的果實，正午撐起遮陽的葉傘，夜晚編織柔軟的床鋪。有次空訓練過度摔倒，周圍的草葉甚至自動組成緩衝墊接住了他。
    一個月後的清晨，空站在部落東門，銀葉在晨風中輕輕搖曳。今天是他正式擔任巡邏隊員的第一天，而魈是他的搭檔。
    &34；準備好了嗎？&34；魈展開羽翼，青金色的羽毛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空點點頭，感受著體內平穩流動的銀血和周圍植物的祝福。他不再是那個無助的垂耳兔，也不再是被眾人唾棄的背叛者。他是空·垂耳兔，森林守護者，半神半兔的奇跡。
    &34；準備好了。&34；空微笑著回應，銀葉完全舒展，&34；我們走吧。&34；
    兩人一前一後踏入晨光中，背後是蘇醒的部落和歡送的植物，前方是無盡的冒險與可能。而這一次，無論遇到什麽，空都不再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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