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鏡中之人
    &34；星墜之地&34；的發現比預期來得更快。
    夜蘭在整理坎瑞亞遺留的卷軸時，偶然發現了一張古老地圖，上麵標注著西北方一處被稱為&34；淚穀&34；的地方。注解寫道：&34；群星墜落於此，世界之底洞開。&34；
    &34；就是這裏！&34；夜蘭指著地圖對鍾離說，&34；傳說每年流星雨最盛之時，穀底會出現通往其他世界的裂隙。&34；
    鍾離撫摸著地圖上的紋路：&34；距離下次流星雨高峰還有七天。我們需要提前派人探查。&34；
    就這樣，達達利亞帶領一支小隊出發了。空本想同去，但鍾離以&34；銀血不穩定&34；為由拒絕了他的請求。作為補償，允許魈每日帶他在高空巡視部落邊界——這是空現在最享受的時光，在魈的懷抱中俯瞰森林，銀葉在風中舒展。
    這天清晨，空正在幫熒整理藥草，突然感到手腕上的黑魔法傷痕一陣刺痛。與此同時，熒也捂住自己的銀痕，輕輕&34；嘶&34；了一聲。
    &34；哥哥...你也感覺到了？&34；熒不安地問。
    空點點頭，查看那道傷痕——它正泛著詭異的紫光，與熒的銀痕相互呼應。更奇怪的是，周圍的植物開始自發地向西邊傾斜，仿佛在指引方向。
    &34；西懸崖...&34；空喃喃道，&34；古樹在召喚我們。&34；
    熒猶豫了一下：&34；要不要告訴鍾離大人？&34；
    &34；先去看看。&34；空幫妹妹係好鬥篷，&34；如果真有什麽異常，再通知大家。&34；
    兩人悄悄離開部落，向西懸崖進發。一路上，植物們異常活躍，為他們讓出一條小路，又在他們經過後迅速合攏，像是在幫忙隱藏行蹤。
    當兄妹倆到達懸崖時，眼前的景象讓他們驚呆了——那棵巨大的古樹已經完全枯萎，樹幹幹裂，銀葉落盡。但在它底部，一段樹根卻依然存活，並且纏繞著一麵...鏡子？
    不，那不是普通的鏡子。它有一人高，邊緣雕刻著精美的花紋，鏡麵卻不是反射景象，而是呈現出一種漩渦狀的銀灰色霧氣。
    &34；這是...&34；空謹慎地靠近。
    突然，鏡中霧氣散開，顯現出一個陌生的場景：一座宏偉的銀色宮殿，無數獸人跪伏在地，而王座上坐著...另一個&34；空&34；。
    這個&34；空&34；有著同樣的麵容，但身材更高挑，銀發及腰，頭頂戴著鑲嵌寶石的王冠。他的兔耳和尾巴是純粹的白銀色，比空的更加華麗。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一金一銀，閃爍著妖異的光芒。
    &34；啊，終於見麵了，&39；我&39；。&34；鏡中的空開口，聲音如同蜜糖般甜膩又危險，&34；等你很久了。&34；
    熒驚恐地抓住哥哥的手臂：&34；這是...什麽？&34；
    &34；平行世界的我。&34；空盯著鏡中那個華貴的自己，感到一陣莫名的寒意，&34；古樹說過...&34；
    鏡中的空優雅地站起身，長袍拖地。空這才注意到他身邊圍繞著幾個熟悉的身影——另一個魈、另一個達達利亞，甚至另一個鍾離，都穿著華麗的服飾，神情恭順。
    &34；別那麽緊張嘛。&34；鏡空輕笑，&34；我們可是同一個人呢...雖然你現在看起來真夠狼狽的。&34；
    他的目光掃過空樸素的衣著和略顯憔悴的麵容，露出一絲憐憫：&34；可憐的&39；我&39；，被神力折磨得這麽慘。不像我，早已完美繼承了森林之心的力量。&34；
    隨著他的話語，鏡中場景拉遠，顯示出整個宮殿被一片銀色森林環繞，樹木高大得不自然，花朵大如臉盆。更驚人的是，那些植物全都以違反自然規律的方式生長著，扭曲成拱門、階梯甚至家具的形狀。
    &34；看，這才是神力應有的用法。&34；鏡空隨手一招，一株玫瑰立刻瘋長，在他指尖綻放，&34；在我的世界，植物愛我勝過一切。&34；
    空注意到那些植物確實表現出異常的親昵，但它們的姿態更像是在...畏懼？討好？與空世界中那些真心愛護他的植物完全不同。
    &34；你來找我有什麽事？&34；空直截了當地問，&34；不會隻是炫耀吧？&34；
    鏡空捂嘴輕笑：&34；哎呀，真不可愛。我是來幫忙的哦~聽說你快要被銀血燒死了？真可憐，我可以教你控製的方法。&34；
    熒警惕地擋在哥哥前麵：&34；代價是什麽？&34；
    &34；聰明的小妹妹~&34；鏡空眯起眼睛，&34；代價嘛...很簡單，讓我去你們的世界玩幾天就好。我可以幫你安撫暴走的神力，你也能趁機休息。雙贏不是嗎？&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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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和熒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的懷疑。這個&34；自己&34；看起來太過危險，完全不像真心幫忙的樣子。
    &34；謝謝，但不用了。&34；空冷淡地拒絕，&34；我們自己能找到方法。&34；
    鏡空的表情瞬間陰沉下來：&34；不識好歹。&34；他猛地拍擊王座扶手，鏡麵劇烈震動，&34；你以為自己還有選擇嗎？銀血每天都在吞噬你的生命，而你妹妹...嗬嗬，她還能替你承擔多久？&34；
    空渾身冰涼——他怎麽知道熒的事？
    &34；很驚訝？&34；鏡空又恢複了那種甜膩的語調，&34；因為我經曆過啊。隻不過在我的世界...&34；他的目光轉向身邊的另一個熒——那個女孩站在角落，眼神空洞，手腕上纏著繃帶，&34；我親愛的妹妹沒能堅持到最後呢。&34；
    空的心跳幾乎停止。他看向鏡中那個熒，發現對方手腕的繃帶下滲出的是...銀色的血跡。
    &34；你對她做了什麽？！&34；空怒吼，銀葉不受控製地展開。
    鏡空聳聳肩：&34；隻是物盡其用罷了。雙生子本就是一體的兩麵，她承載代價，我獲得力量。這不是很公平嗎？&34；
    &34；瘋子！&34；熒顫抖著罵道，&34；那不是你的妹妹嗎？&34；
    &34；曾經是。&34；鏡空的表情突然變得陰鬱，&34；直到她背叛我，試圖幫助那些反抗我的愚民。&34；他揮揮手，像是要趕走不快的回憶，&34；不說這個了。你們真的不考慮我的提議？我可以給你三天時間思考。要知道...&34；
    他湊近鏡麵，異色瞳孔閃爍著危險的光芒：&34；我完全可以強行突破世界屏障，隻是覺得打個招呼比較禮貌而已。&34；
    空正想反駁，突然感到一陣劇痛襲來。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他直接跪倒在地，銀葉邊緣泛起刺目的紅光。熒立刻開始歌唱，但效果大不如前——她的臉色迅速變得蒼白，手腕上的銀痕幾乎要燃燒起來。
    &34；哥哥...堅持住...&34；熒的聲音越來越弱。
    鏡空在鏡中冷眼旁觀：&34；看吧，你們撐不了多久的。三天後我會再來，希望到時能聽到明智的回答。&34；
    鏡麵重新被霧氣籠罩，隨後&34；啪&34；地一聲碎裂，隻剩下普通樹根纏繞著鏡框。空在劇痛中最後看到的，是鏡空轉身擁抱另一個魈的畫麵，以及對方眼中那混合著迷戀與畏懼的複雜神情。
    ......
    當空再次醒來時，已經躺在醫療帳篷裏。熒趴在床邊睡著了，手腕上的銀痕被仔細包紮過。帳篷外傳來低聲的爭論——是鍾離和魈。
    &34；太冒險了。&34；鍾離的聲音罕見地帶著怒意，&34；你們竟敢私自前往西懸崖！&34；
    &34；是我的錯。&34；魈的聲音低沉，&34；我應該阻止他們。&34；
    空掙紮著坐起來，銀葉發出輕微的沙沙聲。帳篷門簾立刻被掀開，魈和鍾離快步走了進來。
    &34；感覺如何？&34；鍾離檢查著空的瞳孔，&34；夜蘭已經帶人去了西懸崖，但除了破碎的鏡框什麽也沒找到。&34；
    空將鏡中見聞一一道來，包括另一個世界的&34；自己&34；提出的交易。隨著講述，鍾離的表情越來越凝重。
    &34；平行世界的穿越...&34；龍族領袖沉思道，&34；這比想象的危險。如果讓他來到我們的世界，後果不堪設想。&34；
    魈的羽翼不安地抖動著：&34；那個&39；空&39；聽起來就是個瘋子。&34；
    &34；不完全是。&34；空苦笑，&34；他隻是...走上了不同的路。古樹說過，我們世界的空和熒是&39；一個承載力量，一個承載代價&39；。而在那個世界，他似乎強行打破了這種平衡，讓熒承擔了所有代價，自己獨占力量。&34；
    鍾離點點頭：&34；這解釋了為什麽他的神力如此穩定，而你卻時刻麵臨暴走危險。問題是...他為何對我們的世界感興趣？&34；
    空想起鏡中那個奢華的宮殿和被扭曲的植物：&34；我覺得...他隻是在尋找新的遊樂場。他的世界可能已經...玩膩了。&34；
    這個想法令人不寒而栗。一個擁有神明力量、又毫無道德約束的&34；自己&34；，會對他所在的世界造成怎樣的破壞？
    &34；三天後...&34；魈握緊拳頭，&34；如果他真能穿越世界屏障...&34；
    &34；我們需要準備。&34；鍾離果斷地說，&34；夜蘭會繼續尋找生命之泉的線索。同時，空，你必須學習更高級的神力控製技巧。如果 orst es to orst最壞的情況發生）...&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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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沒有說完，但空明白言下之意——他們可能不得不與另一個&34；自己&34；正麵對抗。
    鍾離離開後，魈在空床邊坐下，表情罕見地脆弱：&34；別再嚇我了。&34；
    簡單的四個字，卻讓空的心髒漏跳一拍。魈從來不是善於表達情感的人，這句話已經是他能說出的最接近告白的話語。
    &34；抱歉。&34；空輕聲說，手指不自覺地觸碰魈的羽毛耳飾，&34；不過你看，那個世界的&39；你&39；似乎過得不錯？穿著華麗的衣服，站在&39；我&39；身邊...&34；
    魈的表情瞬間陰沉：&34；那不是&39；我&39；。&34；他抓住空的手腕，&34；鏡中的那個&39；魈&39；眼中沒有光，隻有盲目的迷戀和恐懼。那不是...愛。&34；
    空驚訝於魈的敏銳觀察。確實，鏡中那個魈雖然站在&34；空&34；身邊，但整個人的氣質更像一個精致的傀儡，而非獨立的個體。
    &34；我不會變成那樣。&34；空承諾道，&34；無論發生什麽。&34；
    魈沒有回答，隻是輕輕將額頭抵在空的手背上。這個簡單的動作比任何誓言都更有力量。
    ......
    接下來的兩天，空開始了嚴苛的訓練。鍾離教導他如何將銀血引導至銀葉釋放，而非在體內積壓；熒則嚐試用歌聲引導神力流動，雖然每次都會加重她手腕的銀痕；魈和達達利亞則負責實戰訓練——如何在神力暴走時保護自己和他人。
    第二天傍晚，空獨自來到部落邊緣的小溪邊。訓練消耗了他大量精力，但效果顯著——他已經能短暫地控製銀血流動，延遲暴走的時間。
    溪水潺潺，倒映著漸暗的天空。空蹲下身，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銀白的兔耳，閃爍著微光的銀葉，還有那雙越來越不像凡人的金色眼睛。他正逐漸變成什麽？還能保持&34；空&34；的本質多久？
    &34；在想什麽？&34；
    空抬頭，看到達達利亞站在岸邊，手裏拎著兩條魚：&34；加餐？你看起來需要補充能量。&34；
    空感激地接過一條魚，兩人並肩坐在溪邊。達達利亞熟練地生火烤魚，動作行雲流水。
    &34；那個&39；你&39；...&34；雪豹戰士突然開口，&34；聽起來挺帶勁的。&34；
    空差點被魚肉嗆到：&34；什麽？&34；
    &34；開玩笑的。&34；達達利亞咧嘴一笑，露出尖銳的犬齒，&34；不過說真的，如果他真來了，你打算怎麽辦？&34；
    空轉動著烤魚：&34；不知道。拒絕交易是肯定的，但阻止他...以我現在的力量...&34；
    達達利亞拍拍他的肩膀：&34；別小看自己。那個混蛋可能力量更強，但你有的東西他絕對沒有。&34；
    &34；什麽？&34；
    &34；真心。&34；達達利亞指向空的胸口，&34；真心愛護你的植物，真心為你擔心的妹妹，還有...&34；他意味深長地頓了頓，&34；那個為你急得羽毛都掉了幾根的金鵬呆子。&34；
    空的臉瞬間紅了：&34；魈他...掉羽毛了？&34；
    &34；哈！你該看看他發現你昏倒在西懸崖時的樣子。&34；達達利亞模仿魈的表情，&34；簡直像天塌了一樣。&34；
    空既心疼又莫名甜蜜。正想追問細節，突然感到手腕上的黑魔法傷痕一陣刺痛。與此同時，溪水中的倒影...變了。
    不是他的倒影，而是那個鏡中的&34；空&34；，正從水麵向他微笑。
    &34；找到你了~&34；水中的鏡空輕聲說，聲音如同毒蛇吐信，&34；提前一天，驚喜嗎？&34；
    達達利亞立刻警覺地站起，爪子彈出：&34；什麽鬼——&34；
    &34；噓...&34；鏡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達達利亞突然僵在原地，眼中浮現出迷茫的神色，&34；大人說話，小孩子別插嘴。&34；
    空驚恐地發現達達利亞的眼神變得空洞，就像鏡中那些跟隨另一個&34；自己&34；的人一樣。
    &34；你對他做了什麽？！&34；
    &34；隻是暫時借用了下他的意識。&34；鏡空輕笑，&34；別擔心，等我過去後就會還給他...也許。&34；
    水麵開始旋轉，形成一個漩渦。空感到一股強大的吸力傳來，仿佛要將他拖入水中。更可怕的是，他體內的銀血突然變得異常平靜，甚至...歡欣？就像在歡迎真正的主人。
    &34；感覺到了嗎？&34；鏡空的聲音充滿誘惑，&34；我們的力量在呼喚彼此。想象一下，兩個世界的森林之心合二為一...我們將無所不能。&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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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掙紮著後退，但身體不聽使喚。他的銀葉完全展開，邊緣泛起與鏡空眼中相同的銀光。
    &34；對，就是這樣...&34；鏡空的聲音越來越近，&34；放鬆，讓我進來。我會解決所有痛苦，所有煩惱...你隻需要...睡一覺...&34；
    空的意識開始模糊。就在他即將墜入黑暗的那一刻，一道青金色的身影從天而降，鋒利的翼刃劃過水麵！
    &34；滾回你的世界去！&34；魈的怒吼如同驚雷。
    幻象瞬間破碎。水麵恢複平靜，達達利亞如夢初醒般搖晃了一下：&34；發...發生什麽了？&34；
    空大口喘息，銀葉逐漸恢複正常。魈立刻蹲下檢查他的狀態，羽翼緊張地半張著。
    &34；他...提前來了。&34；空抓住魈的手臂，&34；通過水域...他能影響人的意識...&34；
    魈的表情凝重如鐵：&34；我們必須立刻通知鍾離。如果他能通過任何反射麵穿越...&34；
    三人匆忙趕回部落。空回頭看了眼重歸平靜的溪水，心知這場戰鬥才剛剛開始。最可怕的是，他感受到體內銀血對另一個&34；自己&34；的親近——如果鏡空真的來到這個世界，他能否抵抗那種源自同源的吸引？
    更重要的，如果兩個世界的&34；空&34；本質相同，那麽他是否也有可能變成那樣殘忍的存在？為了力量犧牲妹妹，扭曲植物，將所愛之人變成傀儡？
    夜風吹拂，空的銀葉輕輕顫抖。他必須找到答案，在一切無法挽回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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