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冰與火的抉擇
    精靈之都的屏障在月光下泛著珍珠母般的光澤。多托雷藏身於外圍森林的陰影中，手指輕撫腰間的黑水晶瓶——裏麵裝著空靈魂體的一小部分，作為引導他們找到另一半碎片的"指南針"。
    "記住計劃。"熒的聲音通過通訊水晶傳來，"引開守衛，不要正麵衝突。我隻需要十分鍾。"
    多托雷哼了一聲："別小看精靈族的防禦。戴因斯雷布可不是——"
    水晶瓶突然劇烈震動起來，打斷了他的話。多托雷急忙打開瓶塞，一縷金光竄出，在空中凝聚成空模糊的輪廓。靈魂體的光芒忽明忽暗，手指急切地指向精靈之都中心——聖樹的方向。
    "這麽快就有反應？"多托雷皺眉，"我們還沒開始行動呢。"
    空的金色輪廓突然轉向右側森林深處，光芒急促閃爍。多托雷立刻警覺起來，黑暗能量在指尖凝聚。就在他準備發動攻擊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從樹後走出——
    紫發紫眸，左眼下的淚滴紋章，還有那標誌性的冷漠表情。散兵。
    "果然是你，吸血鬼。"散兵的聲音比極地寒風更冷，"我就知道那股惡臭的黑暗能量不是錯覺。"
    多托雷強迫自己露出一個挑釁的笑容："好久不見，失敗品。怎麽，那個人偶工匠沒給你上夠發條嗎？"
    散兵沒有理會嘲諷，目光鎖定在空的金色輪廓上。他的表情瞬間變了，紫眸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希冀："空...？"
    靈魂體微微閃爍，但沒有更多反應。多托雷注意到空沒有像往常那樣歪頭微笑，而是呈現出一種奇怪的...戒備姿態？
    "你對他做了什麽？"散兵的聲音危險地低沉，手中凝聚起紫紅色的能量，"為什麽他看起來...不一樣了？"
    多托雷擋在空前麵，盡管知道這毫無意義——靈魂體根本不需要保護。"他隻是不完整而已。我們正是為此而來。"
    "我們？"散兵冷笑，"你和誰？那個深淵婊子？"
    通訊水晶中立刻傳來熒的咒罵聲，但多托雷沒空理會。因為空突然飄到他身旁，做了一個讓他心髒停跳的動作——靈魂體輕輕吻了多托雷的額頭。
    雖然隻是虛幻的觸碰，但那陣刺骨的寒意直達多托雷的靈魂深處。更震撼的是，這個吻明顯帶著某種...占有欲？保護意味？多托雷不確定，但他看到散兵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空...？"散兵的聲音破碎不堪，"你...記得我是誰嗎？"
    靈魂體轉向他，光芒平靜得近乎冷漠。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隻是靜靜地"注視"著散兵，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多托雷突然明白了——空確實沒有記憶中的情感，但這不代表他不會產生新的感情。三個月朝夕相處的陪伴，那些深夜的記憶共享，那些無言的安慰...靈魂體可能已經以他自己的方式，對多托雷產生了依戀。
    這個認知讓多托雷既欣喜又痛苦。欣喜是因為空選擇了他；痛苦是因為這種選擇建立在記憶缺失的基礎上。如果空恢複完整...
    "你對他洗腦了？"散兵的聲音打斷了多托雷的思緒。人偶的紫眸中燃燒著純粹的殺意，"用你那惡心的黑暗魔法扭曲了他的靈魂？"
    多托雷還未來得及回答，散兵已經衝了過來。紫紅能量如暴風般席卷森林，所過之處樹木紛紛化為齏粉。多托雷倉促防禦，黑暗能量在身前形成屏障，卻被一擊即碎。
    "等等！"多托雷勉強躲過致命一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怎樣？"散兵的聲音如同金屬摩擦，"你綁架了他的靈魂，抹去他的記憶，現在還想騙我說這是兩廂情願？"
    多托雷張口欲辯，卻突然發現自己無話可說。從某種角度來說，散兵是對的。如果不是多托雷的黑暗儀式，空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就在散兵的第二波攻擊即將命中時，空的金色輪廓突然膨脹，擋在多托雷麵前。紫紅能量擊中靈魂體，引發一陣刺目的光芒爆炸。當強光散去，空的形態明顯虛弱了許多，但依然固執地護在吸血鬼身前。
    "空！讓開！"散兵的聲音夾雜著痛苦與憤怒，"他不值得你保護！"
    靈魂體搖搖頭，做了一個出人意料的動作——他拉起多托雷的手盡管無法真正握住），然後指向聖樹方向，最後指向自己的心口。一個簡單的信息：跟我來，為了完整。
    多托雷的心髒狂跳起來："你是說...現在帶我們去取回另一半靈魂？"
    空點點頭，光芒微微閃爍。
    散兵的表情變得複雜："另一半...靈魂？納西妲確實說過..."他突然警覺起來，"等等，如果重組成功，他會...記得一切？"
    多托雷與散兵四目相對，兩人同時明白了對方的顧慮。對散兵來說，這是空可能恢複對他的記憶和感情的機會；對多托雷來說，這可能是失去剛剛萌芽的感情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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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吧。"多???雷最終打破沉默，"為了他的完整。"
    空的金色輪廓飄向精靈之都，兩人緊隨其後。散兵刻意與多托雷保持距離，紫眸中的敵意絲毫未減，但為了空，他暫時擱置了戰鬥。
    精靈之都的屏障對靈魂體毫無阻礙。空輕鬆穿過，然後在內部"解鎖"了一個隱蔽入口。多托雷和散兵悄無聲息地潛入，沿著陰影向聖樹核心移動。
    隨著距離縮短，水晶瓶中的金光越來越強烈。多托雷能感覺到空的主魂正在呼喚這部分的碎片，那種牽引力幾乎實體化。
    "前麵有守衛。"散兵突然低聲警告，"銀葉衛隊的精英。"
    多托雷點頭："我去引開他們。你帶空去聖樹核心。"
    散兵皺眉："為什麽是你做犧牲？"
    "因為如果被抓，你的下場會比我慘得多。"多托雷冷笑，"精靈王可不會對"拐走他兒子的人偶"手下留情。"
    空的金色輪廓突然劇烈閃爍，擋在兩人之間。他先指了指多托雷，然後指了指另一個方向——明顯是反對這個計劃。
    "你有更好的主意？"多托雷挑眉。
    靈魂體思考了片刻至少看起來像在思考），然後做了個複雜的動作——他模擬分裂成兩部分，一部分引開守衛，另一部分繼續前進。
    "太危險了！"散兵立刻反對，"你已經很虛弱了，再分裂可能會——"
    空搖搖頭，光芒堅定地閃爍。多托雷突然明白了他的意圖："你想用這部分碎片引開守衛？但那意味著..."
    意味著這部分可能無法回歸主體。意味著空寧願犧牲這部分新生的情感，也要保證主魂的安全重組。
    多托雷胸口一陣刺痛，但他強迫自己點頭："...好計劃。"
    散兵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竟然同意？"
    "這是他的選擇。"多托雷的聲音異常平靜，"我尊重。"
    空的金色輪廓輕輕"擁抱"了一下多托雷，然後如他所言分裂成兩部分。較大的一部分繼續向聖樹前進，較小的一部分則飄向守衛方向。
    就在靈魂體即將分離的瞬間，多托雷突然抓住散兵的手腕："等等。"他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瓶，裏麵是熒特製的記憶藥劑，"無論重組後發生什麽...讓他自己選擇。答應我。"
    散兵紫眸中的怒火稍稍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的決然："我從來都尊重他的選擇...即使是離開我。"
    多托雷鬆開手，兩人分頭行動。他跟隨空的分裂體前往守衛處，看著靈魂體故意在銀葉衛隊麵前顯形，引走大批追兵。多托雷趁機解決了幾名落單的守衛，但刻意手下留情——不再是出於善意，而是因為空不會希望他濫殺無辜。
    這個念頭讓他自己都感到驚訝。什麽時候開始，他在乎空的感受勝過自己的原則了？
    聖樹核心的入口近在眼前。多托雷能感覺到強烈的能量波動從內部傳來——散兵和空的主魂應該已經到達了。他加快腳步，卻在轉角處撞上了最不想見的人。
    納西妲。
    精靈大祭司手持法杖，翡翠般的長發在能量風中飄揚。她的目光從多托雷身上移到後方追趕而來的銀葉衛隊，再移到聖樹核心的方向，瞬間明白了一切。
    "原來如此。"她的聲音冷靜得可怕，"你們在重組空的靈魂。"
    多托雷擺出戰鬥姿態："別擋路，老東西。這次我不會手下留情。"
    納西妲的法杖亮起刺目綠光："你管吸幹三名守衛的血叫手下留情？"
    多托雷沒有辯解。他釋放出積蓄已久的黑暗能量，與納西妲的生命魔法激烈碰撞。兩人都是頂尖的魔法使用者，戰鬥餘波震得整個通道都在顫抖。
    "你根本不懂！"多托雷在交鋒間隙嘶吼，"我隻是想讓他完整！"
    "完整之後呢？"納西妲反手一擊將他逼退，"繼續你的扭曲實驗？把他變成你的黑暗傀儡？"
    多托雷的攻勢突然變得狂暴："你什麽都不知道！這三個月來，是我在保護他的靈魂碎片！是我日夜研究重組方法！而你——"他一爪撕裂納西妲的護盾，"——你把他關在聖樹裏當標本！"
    納西妲被衝擊力震退數步，嘴角滲出一絲鮮血："我們是在穩定他的情感碎片...等待合適的重組時機。"
    "時機就是現在！"多托雷撲上前，卻被突然出現的藤蔓纏住雙腿，"該死！"
    納西妲高舉法杖，聖樹的力量在她周身匯聚："我不會讓你靠近空半步。尤其是現在...我看到了你看他的眼神。"
    多托雷的動作突然停滯："...什麽眼神？"
    "那種占有欲。"納西妲的聲音帶著冰冷的憤怒，"你愛上他了，是不是？愛上這個你親手摧毀的靈魂。"
    多托雷沒有否認。他停止掙紮，抬頭直視納西妲的眼睛："是的。但這與重組無關。無論他恢複後怎麽看我，我都要讓他完整。"
    納西妲似乎被他的坦率震住了，法杖的光芒微微減弱。就在這短暫的猶豫間，聖樹核心方向突然爆發出一道通天徹地的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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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太早了！"納西妲臉色大變，轉身衝向光源。多托雷掙脫藤蔓，緊隨其後。
    當他們衝進聖樹核心室時，眼前的景象讓兩人同時呆立當場——
    散兵站在中央法陣邊緣，手中握著裝有情感靈魂的水晶瓶，但瓶中的金光已經所剩無幾。法陣中央，空的主魂與分裂體正在緩慢融合，但過程明顯出了問題——兩種靈魂能量無法完美結合，反而互相排斥，導致整個重組儀式瀕臨崩潰。
    "你做了什麽？"納西妲厲聲質問。
    散兵的表情痛苦而決絕："我...我猶豫了。隻倒了一半情感碎片進去...我怕他恢複後會..."
    "會不愛你？"多托雷冷笑，隨即被眼前的危機拉回現實，"該死！不完整的重組會導致靈魂撕裂！他會在痛苦中徹底消散！"
    納西妲已經衝到法陣邊緣，生命魔法全力輸出試圖穩定局勢，但效果甚微。散兵也加入進來，紫紅能量與精靈魔法交織，卻依然無法阻止靈魂能量的潰散。
    多托雷站在原地，突然明白了空的選擇——那個吻，那個看似衝動的示愛舉動，是他早就預料到這一刻的告別。靈魂體比任何人都清楚重組的風險，也比任何人都了解散兵可能會有的猶豫。
    "傻瓜..."多托雷輕聲呢喃，眼中閃過一絲決然，"你早就計劃好了，是不是？"
    他大步走向法陣，無視納西妲和散兵的警告，徑直踏入能量風暴中心。黑暗能量在金光中如同滴入沸油的冷水，引發更劇烈的反應。多托雷的皮膚開始灼傷，血管浮現出可怕的紫黑色紋路，但他沒有退縮。
    "多托雷！出來！"納西妲大喊，"你會死的！"
    吸血鬼領主充耳不聞。他來到空的主魂麵前，從懷中取出熒給的那瓶記憶藥劑——原本打算在重組後使用的。但現在，他有了更好的主意。
    "聽著，小王子。"多托雷的聲音在能量風暴中幾乎聽不見，"我知道你能聽見我。"他打開瓶塞，"我要你記住這一刻...記住我們所有人對你的愛。納西妲的守護，散兵的執著，熒的犧牲...還有我的..."
    他將藥劑一飲而盡，然後俯身，在納西妲和散兵震驚的目光中，吻上了空主魂的唇。
    這不是真正的接觸——靈魂體沒有實體——但藥劑的力量通過黑暗能量直接傳導給了空。多托雷的記憶如洪水般湧入靈魂體：這三個月來的每一個夜晚，每一次無聲的交流，每一個隱秘的溫柔瞬間...最重要的是，那個在冰原實驗室裏，多托雷從未說出口的真心話。
    "我愛你。"他在記憶洪流中低語，"所以...請完整地活下去。"
    藥劑與黑暗能量的結合產生了奇妙反應。多托雷的身體開始崩解，但他的能量卻成為粘合靈魂的媒介。主魂與情感碎片終於停止排斥，開始緩慢而穩定地融合。
    納西妲和散兵抓住機會，全力輸出能量穩定法陣。當最後一絲金光融入主體時，整個聖樹核心室被刺目的白光吞沒。
    多托雷感到自己被一股溫柔的力量推出法陣。他跌倒在地，看著中央那個逐漸成形的人影——修長的精靈身軀，金色長發，還有那雙...那雙琥珀色的美麗眼眸。
    空，完整地歸來了。
    新生的精靈王子環顧四周，目光依次掃過納西妲、散兵，最後落在奄奄一息的多托雷身上。他的表情複雜難辨，既有記憶恢複後的清明，又有某種深沉的悲傷。
    "空...？"散兵試探性地呼喚，聲音顫抖，"你...記得我嗎？"
    空的眼中泛起淚光："散兵...我當然記得。"他轉向納西妲，"老師...好久不見。"
    最後，他走向多托雷，跪在奄奄一息的吸血鬼身旁。多托雷想說什麽，卻被一口黑血嗆住。他本以為會看到厭惡或憤怒，但空的眼中隻有...溫柔？
    "笨蛋。"空輕聲說，手指輕撫多托雷的臉頰，"你以為犧牲自己就能解決問題？"
    多托雷艱難地呼吸著："至少...解決了部分問題..."
    空搖搖頭，突然俯身，在納西妲和散兵震驚的目光中，實實在在地吻上了多托雷的唇——不是靈魂體的虛幻觸碰，而是真實的、溫暖的、充滿生命力的吻。
    當空抬起頭時，多托雷驚訝地發現自己的傷口正在愈合，黑暗能量的反噬也被某種光明力量中和了。
    "這...這是..."
    "光之子的祝福。"空微笑著說，"也是我的選擇。"
    散兵猛地後退一步，紫眸中滿是難以置信："空...你...和他...？"
    空站起身，但沒有鬆開多托雷的手："散兵，我永遠愛你。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他深吸一口氣，"但這三個月來...多托雷和我之間發生了一些事。我不能假裝它不存在。"
    納西妲的表情從震驚變成了然："靈魂碎片...產生了新的情感紐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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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托雷掙紮著坐起來，同樣困惑："但你現在恢複完整了...應該記得我們之間的仇恨..."
    "我記得一切。"空的聲音平靜而堅定，"你對我做過的壞事，還有這三個月來你的改變。兩種記憶都是真實的我的一部分。"他看向散兵，"這很難解釋...但我不能否認自己的心。"
    散兵的表情從震驚到痛苦，最後歸於一種可怕的平靜："我明白了。"他轉身走向出口，"祝你幸福，空。"
    "散兵！等等！"空想追上去，卻被多托雷拉住。
    "讓他靜一靜。"吸血鬼輕聲說，"他需要時間...就像我曾經需要的那樣。"
    空望著人偶離去的背影，淚水無聲滑落。多托雷猶豫了一下，伸手擦去他的眼淚："後悔了嗎？"
    空搖搖頭，握住多托雷的手："隻是心疼。但我的選擇不會改變。"他看向納西妲，"老師...您能理解嗎？"
    納西妲長歎一口氣："愛情從來不講道理，孩子。尤其是心碎過一次後..."她意味深長地看了多托雷一眼，"希望你知道自己有多幸運。"
    多托雷沒有反駁。他抬頭看著空——完整的、真實的空——突然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這不是結束，而是新的開始。前方還有無數困難：精靈族的反對，散兵的痛苦，熒的立場...但此刻，在這個聖樹核心室裏，多托雷允許自己擁有這一刻的幸福。
    "歡迎回來，小王子。"他輕聲說。
    空微笑著低頭，再次吻上他的額頭。這一次，觸感真實而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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