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散仙,不敢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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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你是不是早知道穀莠在這裏!”
後一步進來的蒙一蒙二瞪大了眼睛。
我嘞個去,突然玩兒這麽大?
蕭錦瀾之前受傷不輕,本是安靜地窩在石椅上,一雙眼睛死氣沉沉盯著地上的火堆,發呆。聽到匆匆進來的腳步,知道是許鳶,也沒反應。
直到被揪了領子起來,一巴掌甩到臉上,才終於回過神,不敢置信地抬頭。
“你......打我?”
許鳶譏笑:
“敢做不敢當?我說你為什麽一定要和我一起來秘境,晚一陣等你修為高點了再陪你來,都不行。”
她將蕭錦瀾重重丟在地上,眼神冷酷:
“這麽迫不及待要來追回你的舊愛,還要借新歡的勢?蕭錦瀾!你惡不惡心?!”
蕭錦瀾這一摔摔得不輕,牽扯到先前被打的外傷,隻覺得渾身都快散架。
他雙目猩紅:“許鳶!你到底在發什麽瘋!”
“我發瘋?”
許鳶癡癡笑起來。
“是啊,不是你把我逼瘋的嗎?”
她俯身,整理蕭錦瀾被她扯亂的領口。
“我那麽愛你,你想要什麽,我都盡我所能......我對你還不夠好嗎?為什麽一定要這麽對我?”
蕭錦瀾一把揮開她的手,撐著地麵,試圖自己爬起來。
滿臉陰沉。
“我又怎麽你了?整日疑神疑鬼你不累嗎!看看你自己的樣子,哪裏還像相府的小姐!簡直就是潑......啊!你幹什麽!”
蕭錦瀾都起身了,被許鳶薅住頭發,又拖回去跌坐在地!
他掙紮,用盡全身力氣想扯開她的手,但是沒用。
體型上的優勢,敗給他身上的傷,及煉氣與築基之間體能上的差距。讓他一個八尺男兒,在一個纖細女子手中,全無還手之力。
“那你呢?你被別人的靴子踩在臉上的時候,還像世子爺嗎?嗯?”
聽清許鳶說了什麽的時候,蕭錦瀾腦子嗡地一聲。
眼前一片白,什麽都看不見,也什麽都聽不見了。
她......她那個時候,是醒著的。
她什麽都知道。
“你聽我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
蕭錦瀾話未說完,隻覺頭皮上一道猛力,拽得他後腦勺直接磕在地上,一陣頭暈目眩!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掐住脖子,臉上一左一右又挨了毫不留情兩耳光!
“夠了!你這張嘴裏說出來的話,我已經不信了。”
蕭錦瀾原本就青青紫紫的臉迅速腫脹起來,流了鼻血,英俊的麵龐不再,整個人看起來惡心又狼狽。
往日對自己全心全意、將自己高高捧起的女子,現在卻扇他耳光,掐他脖子,對他惡語相向,非打即罵。
這個認知,讓蕭錦瀾終於氣急敗壞:
“你踏馬愛信不信!許鳶!別忘了你之所以能來上蒼穹,是因為與我定了婚約!沒有我!你現在就是一個庸俗無知坐井觀天的後宅婦人!你能有現在的風光?!”
許鳶任他破口大罵,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她注視著他的眼睛,扼住他脖子的手緩緩鬆開。
“我一直都很感激你,你將我帶離父親身邊,保護我、憐惜我,帶我看到了更廣袤的世界,在仙船上,我們跌入海裏,如果不是你,我恐怕已經死了......不,不是感激。我愛你,愛到發瘋了。”
她捂住臉,聲音有些顫抖,帶著哽咽與哭腔。
“我也不想這樣,哪怕你利用我想往上爬,我也認了......”
蕭錦瀾見她這般,雖心中仍有氣,眸中也多了幾分動容。
他和許鳶之間,不是沒有感情。
相反,從一開始他與許鳶定下婚約,就是因為感情。
她嬌縱,他就百般寵溺縱容。
她善妒,他就任她“殺”了穀莠。
弱水三千,隻取一瓢,生死不相負,是他曾經對她許下的諾言。
可是,不過是來到上蒼穹一個月,一切就都變了。
是她變了嗎?
蕭錦瀾苦笑。
是他。
是他自己。
蕭錦瀾深吸一口氣,不顧自己身上的疼痛,伸手想要摸摸她的頭,安撫她,不曾想手才剛伸過去,就被她一把攥住手腕。
這時候,他才看清她的表情。
她白皙的麵龐上,的確掛著未幹的淚痕,但那雙漂亮的眼睛裏,已經一片死寂。
她說:
“但是......偏偏我在秘境裏看到穀莠。”
蕭錦瀾一愣,沒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她話裏的意思。
“她還活著......”
隻是一刹那,一刹那的喜色,沒能逃過許鳶的眼睛。
許鳶心中最後一絲不忍與希冀,也隨之熄滅。
“幾分真情,幾分假意,我並不在乎。我在乎的隻有,你的真情是不是隻給了我一個人。錦瀾,你讓我很失望。”
話說到這個份上,蕭錦瀾縱然是個傻子也該明白過來了。
瞪大了眼睛解釋:“等等!你以為我來這裏是為了穀莠?我連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我早跟你說過,我和她隻是過去!她早已經放下我,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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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鳶溫柔地捂住他的嘴。
“好了錦瀾,都到了現在這種地步,還要騙我麽?真是叫人心痛。”
她笑起來。
“讓我想想,該怎麽懲罰你呢?”
“不!等等!許鳶!你要做什麽?”
“我們是同門!不能!你不能這麽對我!你......唔唔!”
......
另一邊的山洞口,姒今朝等人排排坐,望著上空的畫麵,驚歎不斷。
這是一種投影類術法,術法施在活物身上,能短時間內同步獲取其眼睛看到的影象。
是東萊寂無的手筆。
他大乘巔峰的境界,在上蒼穹已然是登峰造極。
賀淩雲飛升前也無非就是大乘巔峰境,他留下的禁製,也無法完全壓製他。
突破禁製用一點小術法,於他而言不算太難。
隻看他想與不想。
“哇歐!勁爆!”
“上蒼穹真是......富貴迷人眼,有情人也終成怨偶。”
劉澤感慨。
沈熙寧大大的眼睛,大大的迷茫:
“為什麽你們都不問穀莠是誰?”
姒·穀莠·今朝埋著頭,不敢吱聲。
剛開始,她還看得樂嗬。
後麵許鳶一句「我在秘境裏看到穀莠了」出來,她就樂不起來了。
許鳶前腳在這頭碰上了他們,後腳急吼吼回去,就說看到了“穀莠”,開始折磨蕭錦瀾。
那他們四個裏,誰是“穀莠”?
敖九州和劉澤怎麽認為,無所謂。
重要的是東萊寂無怎麽認為。
東萊寂無從頭看到尾,一直沒說話,麵上表情紋絲不變,但也是從那一句「我在秘境裏看到穀莠了」開始,整個人的氣壓都低沉下去,透著風雨欲來的壓迫感。
使用這個術法,是因為知道送走那群人之後,她會無聊。
所以想通過術法,讓她遠程看到那邊的人是如何應對考驗,以此打發時間。
但聽到“穀莠”曾在下蒼穹的風流韻事,是意外。
東萊寂無見姒今朝垂著頭,情緒明顯低落,周身氣息愈發冷沉,一揮手,散了術法。
“誒?別撤別撤啊!”
敖九州哀嚎。
“就是啊!再看看嘛!”
劉澤和敖九州難得統一戰線,也有些依依不舍。
東萊寂無全然無視。
兩人都有點怵東萊寂無,就偷偷摸摸朝姒今朝使眼色,希望姒今朝能幫他們說兩句。
這個凜霜大佬就隻跟她說話,其他人說話都不理人的。
姒今朝察覺到目光,抬頭,輕輕拂起帽紗邊緣,回以一個假笑,口型一字一頓回應:
想、得、美。
嗚嗚,真惡劣。
唰!
一道如聚光燈般的光柱衝破黑暗,精準打在四人身上!
將四人全部籠罩其中。
緊接著,惡聲惡氣的咒罵如雷霆乍響!
“*了!玩兒呢!強行攻破老子禁製,就他*的為了給人解悶!給你們能耐得!真**的**!這考驗能過不過,不過就給老子****!”
東萊寂無站起身,拔劍。
賀淩雲的咒罵戛然而止。
“那什麽,注意點。來人家家裏,客隨主便懂不懂?真是的......下不為例!”
光柱嗖地消失。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東萊寂無收了劍,轉身走進山洞。
姒今朝悄咪咪望了一眼他的背影。
奇怪,怎麽他看起來好像除了心情特別糟糕、不大想理人之外,似乎沒有別的太多反應?
不抓她嗎?不動手嗎?
或者問她一點什麽呢?
偏偏他什麽都不問,什麽都不做,才是最可怕的。
這代表暴露的,極可能不僅僅隻是“穀莠”這重身份。
想想先前的各種“偶遇”、“巧合”,以及東萊寂無對她的態度......
可她真的不明白!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師兄到底是怎麽找過來的!
又是根據什麽來判斷她身份的!
她知道自己並不擅長偽裝,但先不說這一日的相處,在此之前,她並不認為自己露了什麽破綻。
算了,管他了。
隻要他不問,她就假裝無事發生。
他若問,她就大不了抵死不認。
她可以是“穀莠”,可以是騙賞金的“賊”,但不能是姒今朝。
如今來的天命人的確稚嫩。
但他們的背後是整個淩霄界。
上麵那群家夥,從來不缺醃臢手段。
她可以一眼辨出天命人,但師兄呢?
一旦他被卷進來,他身邊的每個人,都可能是居心叵測的天命人。
他們處心積慮,花樣百出,無孔不入!
她的師兄有著那樣好一副好心腸。
心腸軟的人,最容易受傷了。
姒今朝眸色微沉。
她知道師兄的境界已然在上蒼穹無人能敵。
但世上從沒有真正的無懈可擊。
哪怕是師兄。
哪怕是她自己。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麵對的是什麽。
這是一場漫長的戰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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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必須保證自己沒有弱點。
時隔三萬年,與師兄舊地重逢,並不在她的預料內。所以她當時的第一念頭,是殺掉他。
殺掉師兄,就能確保自己孑然一身,無牽無掛,無懼無畏!
但事實證明,她還是高估了自己。
從她手中槐樹枝偏離東萊寂無心口時,她就知道,自己做不到了。
她沒法殺他,甚至根本不想傷害他。
不想傷害他,那她就隻能盡可能不要將他卷進來。
師兄是明月,高高懸在空中就好了。
何必跟她來淌這趟渾水。
打定主意後,姒今朝沒忍住在心裏幽幽歎了口氣。
有點惆悵啊。
不過她倒是突然想到,這次來天工秘境要帶件什麽東西走了。
不過......師兄到底為什麽心情糟糕啊?
......
天蒙蒙亮時,雪停了。
昨夜幾乎被砍伐大半的山林,一夜之間竟又在雪下生長得十分繁茂,融進原本的白茫裏。
陽光艱難地穿透鉛灰色雲層,揮灑下金芒。
枝頭的積雪簌簌落下,砸在地上發出輕微的“噗噗”聲。被銀白壓彎的枝椏終於得以舒展,露出深褐色的枝幹,和橙黃的葉片。
這些豔色大片大片蔓延,像暈開的水墨,逆冬為秋,將目之所及,染得橙紅如火。
然後風慢了下來。
時間也慢了下來。
樹葉沙沙響著。
除了沙沙樹葉聲,那麽大一片山林,再聽不到任何鳥獸蟲吟,沉寂到令人有些害怕。
姒今朝站在山洞口,舒展了一下雙臂和腰身,關節發出輕微的“咯咯”聲。
她唇角勾起一抹別有深意的笑。
“聞到了嗎?腐朽的氣息。”
敖九州像狗一樣,鼻子用力嗅嗅嗅,然後嫌棄地皺起臉:“嗯~什麽味兒。”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姒今朝沒說之前,他還隻覺得空氣幹爽,說了之後他再仔細一聞,就感覺不對勁起來。
劉澤見狀,也深吸一口氣,吸了一半被嗆到,忙捏住鼻子摁耐住反胃,道:
“是咱們吃剩的骨頭發臭了吧。”
姒今朝看向沈熙寧,朝她促狹地眨眨眼:
“熙寧妹妹怎麽看?”
沈熙寧小臉一紅。
訥訥道:“不止食物發臭,還有......死人的味道。”
她指的不僅僅是屍臭,還有死氣。
死氣,不同於簡單的氣味,指的是因短時間內生命消亡過多而形成的某種能量場。
死氣籠罩的地方,所有生命甚至非生命都會受到負麵影響。比如萎靡不振、比如壓抑暴躁、比如產生幻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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