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泰蘭紀元 1369年 12月8日 地點：羊腸小道
    樸海俊的黑絲雙刀插進焦土，他單膝跪地，鐵灰色背頭散亂地黏在滿是血汙的額頭上。
    金泰宇的機械腿冒著電火花，烈風雷隼的羽毛七零八落，卻仍張開翅膀護在摯友身前。
    方圓百丈內，幽冥暗影的殘旗在風中獵獵作響，十萬大軍如今隻剩下這兩個渾身浴血的統帥。
    "老金..."樸海俊的嗓音沙啞得像是砂紙摩擦，他伸手按住金泰宇的肩膀，"對不住，我太剛愎自用了。"
    虎頭骨領針早已碎裂，露出下麵被黑血腐蝕的鎖骨凹坑，"十萬百濟兄弟..."
    金泰宇的銀色耳釘突然崩飛，在岩石上撞出清脆聲響。
    他扯開破損的戰術服領口，露出胸膛上那些雷劫留下的閃電狀疤痕："現在說這些有屁用。"
    烈風雷隼發出哀鳴，鋼羽間流動的電流減弱大半，"待會我讓大鳥帶你走。"
    斷龍崖上的風變得凜冽。
    華逸的白虹劍映著月光，劍身上跳動的火光像是無數亡魂的眼睛。
    燕白石的風切劍橫在胸前，六枚玄鐵飛刀在周身懸浮，每把刀鋒都對準金泰宇的機械關節。
    "百濟人曾經也是赤潮的屬盟！"樸海俊癡癡的說道，畸變的虎爪撕開自己胸膛，黑血噴濺在焦土上畫出詭異圖騰，"你們當年怎麽對我們的？！"
    他的咆哮震得崖壁滾落碎石，幾個青嵐孩童嚇得捂住耳朵。
    燕白石的白魘靈獸展開羽翼，為百姓擋住飛石。
    他劍眉下的雙眸如古井無波："赤潮給過你們元素熔爐技術，用平價收購人參貂絨。"
    風切劍指向東南方，"是你們先撕毀盟約，在東海襲擊商船。"
    "放你娘的狗屁！"
    樸海俊一腳踢碎身旁的幽冥戰旗，旗杆斷裂的脆響像是某種隱喻，"那些熔爐隻能熔煉次等礦石！"
    他扯開殘破的襯衫，露出腹部那道陳年舊傷，"你們統治期間，老子在礦洞幹活一年，換來的糧食還不夠喂飽妹妹！"
    華逸的斬月劍發出嗡鳴。他想起父親醉酒後的囈語——當年赤潮的監察使確實克扣過百濟礦工的靈能防護裝備。
    有個雨夜，三十名礦工被塌方的靈能水晶活埋，就因為聯盟不肯撥款加固礦洞。
    金泰宇的風暴之牙短刃插進地麵。
    他拖著殘腿站起來，機械關節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知道我們為什麽能策反青嵐城守軍嗎？"
    他冷笑指著那些被解救的百姓，"他們和當年的百濟人一樣，辛苦一年連雙棉鞋都買不起！"
    圍觀的人群開始騷動。鐵山武師攙著個白發老者走出人群，老人顫抖的手捧著一本泛黃的賬簿："赤潮...赤潮用一袋發黴的玉米，換走了我全家半年的蠶絲..."
    賬本內頁的赤潮徽章沾著幹涸淚痕。
    樸海俊的狂笑變成咳嗽，黑血從嘴角溢出。
    他的虎爪插入自己傷口，硬生生扯出塊彈片："知道老子為什麽能當上會長嗎？"
    彈片當啷落地，"當年礦難後，我帶著三百個半大孩子，用鐵鍬劈了克扣撫恤金的監察使！"
    燕白石的風切劍微微下垂。
    他想起多年年前那個雪夜，自己率白羽軍突襲貪腐的赤潮糧倉時，確實在賬冊裏見過"百濟特別稅"的字樣。
    那些糧食最後都爛在了港口，因為聯盟貴族們隻吃進口的精米。
    "但你們屠殺平民！"華
    逸的白虹劍突然爆發出刺目光芒，照亮崖壁上那些被毒血腐蝕的坑洞，"青嵐城的婦孺有什麽罪？！"
    樸海俊的三角眼第一次流露出疲憊。
    他看向金泰宇，發現摯友的瞳孔也開始渙散。
    "你以為...我們一開始就想當惡魔？"
    他踉蹌著靠住黑虎屍體，"是你們赤潮...先教會我們...暴力是唯一的語言..."
    金泰宇的機械腿終於報廢，他跪坐在地，卻仍挺直脊背。
    烈風雷隼用喙梳理著他散亂的鬢發，像是最後的告別。
    "知道最諷刺的是什麽嗎？"他指向華逸身後的赤炎軍旗，"你們現在用的戰術手冊...還是抄襲我們百濟空軍的..."
    暮色完全籠罩戰場時，華逸的劍緩緩垂下。
    他想起父親總說，晚期的赤潮聯盟閉關鎖國，夜郎自大，把屬盟的忠誠當做理所當然。
    那些堆積如山的抗議文書，最終化作了點燃叛亂的烽火。
    "你們百濟人分南北兩派，"華逸的聲音裹挾著劍氣，將地麵焦土犁出五道溝壑，"南派投奔黑石聯盟時，可想過會變成屠夫？"
    樸海俊的虎頭骨領針崩裂，碎片在他鎖骨上劃出深深血痕。
    他狂笑著扯開殘破的襯衫，"成王敗寇！"
    他猛地將黑絲雙刀插入自己傷口，黑血噴濺在周圍屍體上，劇烈的黑暗靈力像地震波一樣快速擴散，"活下來的才是正統！"
    金泰宇的銀色耳釘"啪"地裂成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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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拖著殘腿後退，戰術服滑翔翼在身後不安地抖動："樸海俊！你連陣亡的百濟弟兄都..."
    話未說完，就被樸海俊一爪掃飛，撞在斷龍崖壁上嘔出大口鮮血。
    "起！"樸海俊從懷中掏出的黑色虎符活物般蠕動。
    這枚用黑虎椎骨煉製的邪物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聲波所過之處，泥土中的碎骨紛紛聚攏。
    最先站起的是個胸口插著青龍刀的幽冥百夫長——他的眼珠已經腐爛，卻精準地拔出了腹部的武器。
    戰場各處傳來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聲。
    有個隻剩半邊腦袋的弓手，正用白骨手指扣動早已沒有弓弦的長弓；被斬首的法師屍體自己摸索著找回頭顱，按在脖子上時還轉了兩圈；甚至那些被燒成焦炭的士兵，也拖著碳化的軀殼從灰燼中爬起。
    "活體傀儡試驗..."
    燕白石的風切劍發出預警的嗡鳴，他額前那撮標誌性白發被冷汗浸透，"你把百濟古巫術和黑石靈能科技融合了？"
    樸海俊的三角眼完全被血色淹沒。
    他神經質地舔著虎符，黑血順著下巴滴落："多虧你們赤炎當年"賜予"的熔煉技術..."
    話音未落，三十具複生屍體已撲向最近的活人，有個赤炎弩手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骨爪貫穿咽喉。
    金泰宇眼睜睜看著自己親手帶出來的飛行員屍體爬起，那具穿著戰術服的骷髏正用指骨扣動不存在的扳機。
    "畜生！"他甩出最後三支雷箭，卻見樸海俊獰笑著揮動虎符，箭矢竟在半空調頭射向自己。
    最恐怖的是那些複生的百濟士兵。
    他們腐爛的聲帶振動著，發出含混不清的故鄉民謠，骨架上還掛著家鄉妻子繡的平安符。
    有個少年傀儡的肋骨間卡著半塊糕餅——那分明是出征前母親塞的幹糧。
    "現在誰才是惡魔？"樸海俊的虎符黑光大盛，控製著屍群組成戰陣。
    這些不死生物比生前更敏捷，有個複生法師甚至能用斷骨施展黑暗法術，腐臭的奧術飛彈將兩名赤炎戰士融成血水。
    華逸的斬月劍發出饑渴的嗡鳴。他意識到這些傀儡的力量源泉正是樸海俊的黑血，立刻揮劍劈向虎符。
    然而七具屍體同時躍起阻攔，被斬月劍切成碎片時，爆開的黑血竟腐蝕了劍身三寸。
    "沒用的！"樸海俊扯開自己所有傷口，讓黑血如雨點般灑向戰場。
    每一滴落在屍體上都會引發畸變，有個複生者的脊椎暴長，化作骨鞭掃倒一片青嵐百姓，"這才叫真正的百骨哀鳴！"
    鐵山武師護著孩子們後退，他認出那些傀儡裏有自己的表侄——那孩子三個月前才被強征入伍。
    老教頭虎目含淚，鋼刀卻遲遲不忍落下："造孽啊...連魂魄都被汙染了..."
    金泰宇終於掙紮著爬起。
    他的烈風雷隼靈獸哀鳴著，用最後力氣啄向主人眼睛——這是靈獸在警告宿主遠離邪術。
    他顫抖著折斷雷隼脖頸，卻在看到複生傀儡胸口的百濟徽章時徹底崩潰："樸海俊！你連祖訓都..."
    "閉嘴！"樸海俊的虎爪貫穿金泰宇腹部，黑血順著傷口瘋狂注入，"既然要當英雄，就一起下地獄吧！"
    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金泰宇的皮膚迅速灰敗，瞳孔擴散成死魚般的慘白，機械腿卻詭異地活動起來。
    燕白石的白魘靈獸發出警報。
    風切劍的靈石檢測到方圓十裏內的屍體都在響應虎符召喚，潮汐密林裏甚至爬出半年前戰死的亡靈。
    整個戰場仿佛變成了巨大的屍巢，每一具站起的傀儡眼中都跳動著和樸海俊同樣的瘋狂凶光。
    華逸的雙劍交叉在胸前，冰火靈力在劍鋒形成微型旋風。
    他能感覺到斬月劍在興奮地震顫，這把吞噬之劍渴望痛飲仇敵鮮血。
    白虹劍則散發出治愈柔光，為周圍受傷的戰友緩解黑虎劇毒。
    方圓百丈內的戰士不約而同停手。
    戰場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隻剩下黑虎粗重的喘息和華逸劍鋒的嗡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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