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故土,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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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泰蘭紀元 1369年 12月9日 地點:青嵐城停機場
    元素飛艇的蒸汽閥門發出最後一聲嘶鳴,銅質排氣口噴出的白霧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暈。
    天龍號龐大的金屬骨架在青嵐城破舊的停機場投下鋸齒狀的陰影,液壓裝置運作時發出的哢嗒聲驚起了附近廢墟中的烏鴉。
    那些黑羽畜生撲棱棱地飛向鉛灰色的天空,灑下幾片羽毛落在圍觀人群的肩頭。
    華逸站在艙門後的陰影裏,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透過門縫能看到外麵密密麻麻的人頭,卻沒有一絲交談聲傳來。
    他無意識地搓著雙手,指腹摩擦時發出沙沙的聲響。
    紅色長衫的領口被汗水浸濕了一圈,貼在鎖骨上像塊冰冷的鐵皮。
    身後的燕白石想說些什麽,最終隻是將風切劍鞘在艙壁上輕輕一磕,金屬碰撞聲在密閉空間裏格外刺耳。
    "對接完成。"機械師的聲音從通話管裏傳來,帶著金屬共振的嗡鳴。
    齒輪咬合的哢哢聲由遠及近,舷梯緩緩伸展時鉸鏈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華逸的喉結上下滾動,他能聞到外麵飄進來的氣味——焦土混合著黴變的木頭,還有人群散發出的那種長期營養不良的酸澀體味。
    艙門液壓裝置啟動的瞬間,華逸的身體猛地一顫。
    陽光如潮水般湧入,刺痛了他適應黑暗的瞳孔。
    他眯起眼睛,看到外麵的人群像被無形的手撥開般讓出一條通道。
    那些青嵐人的麵孔在逆光中模糊成灰白的剪影,唯有無數雙眼睛亮得嚇人,像是黑夜裏的狼群。
    華逸的靴底剛觸到舷梯就打了個滑。
    金屬台階上結著層薄霜,在正午陽光下泛著病態的青光。
    他不得不抓住扶手,鐵鏽的顆粒感透過手套紮進皮膚。
    每下一步,舷梯就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仿佛在替他呻吟。
    走到第三級時,他瞥見人群中有個孩子——約莫六七歲,左眼蒙著滲血的布條,右手緊攥著半塊發黴的麵包。
    停機場的地麵鋪著碎裂的磚石,華逸的靴跟碾過時,幾片陶土碎成齏粉。
    這個聲音在寂靜中如同驚雷,前排幾個婦女條件反射地縮了縮脖子。
    更遠處,半截炸毀的鍾樓斜插在地麵上,鏽蝕的銅鍾表麵布滿彈孔,像張千瘡百孔的臉。
    華逸站在人群圍成的圓圈中央,隻感覺自己雙膝發軟,像是踩在棉花上。
    風掠過廢墟的嗚咽聲中,他聽見自己牙齒相撞的咯咯聲。
    幾次張開嘴,幹裂的嘴唇撕開細小傷口,鐵鏽味在舌尖蔓延,卻擠不出半個字。
    人群起了陣騷動。
    一個佝僂的身影拄著龍血木拐杖緩步而來,杖底敲擊地麵時發出篤篤的悶響。
    老人披著件用各種布片縫成的長袍,銀白的胡須垂到胸口,皮膚上的老年斑像是落在羊皮紙上的墨點。
    他在華逸麵前停下時,華逸聞到了藥草與腐朽血肉混合的氣味。
    龍血木拐杖緩緩舉起,華逸閉上眼睛。
    他想起樸海泰死前扭曲的笑容,想起黑石聯盟士兵焚燒糧倉時的狂笑,想起自己劍下那些亡魂最後的詛咒。
    杖頭帶起的風聲掠過耳際,卻在即將觸到額頭時陡然收勢。
    枯樹皮般的手掌撫上華逸的臉頰,溫度竟比他的皮膚還要暖和。
    "回來就好,"老人的聲音像是砂紙摩擦陶器,每個字都帶著經年累月的疲憊與寬恕,"我青嵐的孩子。"
    這句話像柄鈍刀劈開華逸的胸膛。
    他看見老人渾濁的瞳孔裏映出自己的倒影——那個滿臉塵土的少年,馬尾末梢的火焰色發絲不知何時已褪成灰白。
    有滾燙的東西從眼眶湧出,滑過鼻翼時嚐到鹹澀的味道。
    遠處不知誰先開始啜泣,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最終連成一片壓抑多年的嗚咽。
    燕白石的白袍下擺出現在餘光裏,華逸聽見劍鞘上的金屬飾物叮當作響。
    但此刻他全部注意力都在老人顫抖的手指上——那粗糙的觸感讓他想起白石村的老村長,想起無數個被戰火吞噬的故人。
    當老人用拇指抹去他臉上的淚痕時,積壓多年的重量終於從肩頭卸下,化作一聲混著血與火的歎息。
    華逸的膝蓋重重砸在青嵐城的土地上,碎石硌得骨頭發疼。
    他俯下身,鼻尖觸到幹燥的土壤,聞到鐵鏽般的血腥味和焦糊的草木灰氣息。
    嘴唇碰到地麵時,沙粒摩擦著唇紋,鹹澀的滋味在舌尖蔓延——那是無數青嵐人淚水和鮮血浸透的土地。
    "嗚......"
    一聲哽咽從喉嚨深處擠出來,華逸的指甲摳進泥土,指縫裏塞滿黑色的顆粒。
    他原以為會麵對憤怒的拳頭和唾沫,卻隻看到那些布滿老繭的手掌輕輕按在他的肩頭,溫度透過紅色長衫滲入皮膚。
    遠處傳來風掠過斷牆的嗚咽,華逸閉著眼睛開始哼唱。
    第一個音符顫抖著飄出來,像隻受傷的雛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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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花姐教他的童謠,每個青嵐孩子都會在夏夜星空下學唱的調子。
    "起來......"
    左側傳來沙啞的應和,華逸睜開眼,看到缺了門牙的老鐵匠在抹眼睛。
    老人喉嚨裏滾動的歌聲像砂紙打磨木頭,卻讓華逸的脊背竄過一陣戰栗。
    第二個聲音加入進來,是個抱著嬰兒的婦人。
    她枯黃的發絲被風吹起,掃過華逸的臉頰,帶著皂角的苦澀香氣。
    嬰兒在她懷裏咿呀學語,小手拍打著節奏。
    歌聲如同野火蔓延。
    拄著拐杖的傷兵用金屬假腿跺地,咚、咚的悶響成了鼓點;滿臉煤灰的鍋爐工摘下帽子,露出發紅的眼眶;就連城牆根下曬太陽的野狗都抬起頭,豎起了耳朵。
    "起來起來!"
    人群爆發出吼聲,震得碎石簌簌滾落。
    華逸被無數雙手托起,掌心傳來的溫度燙得他心髒發疼。
    有人往他懷裏塞了麵旗幟,絲綢麵料滑過手背時涼得像水,卻又沉甸甸地壓著臂彎——那是用茜草染就的赤炎旗,邊緣還留著焦黑的彈孔。
    城牆的磚石在掌下粗糙如銼刀,華逸每攀一步,就有無數手臂在下方形成人梯。
    風卷著歌聲灌進耳朵,他看見燕白石的白袍在人群中忽隱忽現,劍鞘上的金屬飾物叮當作響。
    旗杆的鑄鐵底座布滿裂痕,華逸咬緊牙關,將旗杆插進去時,鏽蝕的金屬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他的虎口被震裂,血珠順著旗杆滑落,在鮮紅的旗幟上洇出更深的痕跡。
    風來了。
    赤炎旗獵獵展開的刹那,整座青嵐城爆發出海嘯般的歡呼。
    陽光穿透旗幟,在華逸臉上投下躍動的紅光。
    他仰起頭,看到金線繡製的麒麟紋樣在風中舒展,每一片鱗甲都反射著耀眼的光芒。
    旗幟邊緣的流蘇掃過臉頰,癢癢的像是母親的撫摸。
    華逸的瞳孔微微擴大,他第一次發現這麵沾染過無數戰友鮮血的旗幟,竟美得讓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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