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泰蘭紀元 1369年 12月9日 地點：靈鷹村
    夜風驟停，月光凝滯。一道巨大的青色身影從天而降，翼展帶起的風壓將篝火壓得幾乎熄滅。
    青鸞收攏羽翼時，三米高的身軀投下的陰影籠罩了大半個營地。
    酋長粗糙的大手撫上青鸞的頸羽，那些泛著金屬光澤的羽毛立刻溫順地貼伏下來。
    "這是青鸞，"酋長的聲音在夜風中顯得格外厚重，"你母親當年養的小青鷹，如今已是王級靈獸。"
    華逸的瞳孔微微收縮。
    青鸞琥珀色的眼睛在月光下流轉著奇異的光彩，倒映出他呆立的身影。
    他向前邁步時，靴底碾碎了地上的鬆針，濃鬱的鬆香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青鸞發出一聲低鳴，修長的脖頸彎下來，鳥喙輕輕觸碰華逸的耳垂——正是那片羽毛胎記所在的位置。
    溫熱的吐息噴在皮膚上，帶著冰雪消融般的濕潤。
    一滴晶瑩的液體從青鸞眼角滑落，在月光下劃出銀亮的軌跡，啪嗒一聲落在華逸手背上。
    "它在哭..."晉寶小聲嘀咕，金色猴尾不安地纏住了華逸的腿。
    酋長握拳抵在胸前，骨節發出清脆的響聲："高山族的靈鷹能感應血脈。青鸞進化後保留著對你母親的靈力記憶，哪怕再微弱..."
    華逸明白了什麽，右手不自覺地按住胸口。
    那裏的晶核正在微微發燙，麒麟靈獸的波動與青鸞的呼吸產生了奇妙的共鳴。
    他終於知道為什麽每次迷路時，一隻眼總能準確找到他的位置。
    青鸞仰頭發出一聲清越的長鳴，音波震得帳篷上的銅鈴叮當作響。
    阿雅快步走來，青色衣袖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青鸞說..."她停頓了一下，眼中閃過驚異，"它還能感受到水清蓮大人的氣息。
    大人讓它傳話："照顧好自己，終會相見"。"
    華逸的膝蓋發軟。他踉蹌著撲向青鸞，雙臂環抱住那修長的脖頸。
    青鸞的羽毛比他想象中柔軟，帶著陽光曬過的溫暖，就像記憶中母親懷抱的溫度。
    "母親..."他的聲音悶在羽毛裏，哽咽得幾乎聽不清，"我也...不，我..."
    淚水浸濕了青色的羽毛。
    華逸咬緊牙關，卻控製不住肩膀的顫抖。
    十七歲的少年此刻哭得像個孩子，把臉深深埋進青鸞的頸羽。
    "告訴她..."他抬起頭，月光照在滿是淚痕的臉上，"我一定會找到她。"
    青鸞輕輕蹭了蹭他的臉頰，羽翼舒展時帶起溫柔的風，將這句誓言送向遠方的夜空。
    青鸞振翅高飛的身影漸漸融入月色，最後一聲啼鳴在山穀間回蕩，如同遠古傳來的歎息。
    華逸站在帳篷外，夜風拂過臉頰，帶走眼角殘留的濕意。
    他深吸一口氣，鬆木燃燒的清香混合著夜露的涼意沁入肺腑。
    帳篷內的溫暖撲麵而來。
    月光石柔和的光暈籠罩著眾人，矮幾上的銅壺重新煮開了水，蒸汽頂得壺蓋輕輕跳動，發出歡快的哢嗒聲。
    晉寶已經盤腿坐在獸皮墊上，金色猴尾有一下沒一下地拍打著墊子，濺起細小的絨毛。
    "你體內流淌著高山族的血脈。"
    酋長用木勺攪動陶罐裏的藥茶，草藥的苦澀中混著一絲甜香，"有些秘密，該讓你知道了。"
    華逸在晉寶身旁坐下，紅衫下擺掃過藤席。
    阿雅默默遞來一杯熱茶，瓷杯傳遞時，兩人的指尖短暫相觸，少女立刻縮回手，耳尖微微發紅。
    "我們的祖先與山神立約。"
    酋長粗糲的指尖劃過矮幾上的紋路，那是幅簡陋的山脈地圖，"這迷霧既是屏障，也是庇護。"
    帳篷外傳來靈鷹掠過的振翅聲。
    華逸注意到牆壁上掛著的骨笛，笛身上細密的紋路在光暈中若隱若現。
    酋長順著他的目光，嘴角浮現懷念的笑意："每支骨笛都對應一隻靈鷹，它們永遠不會背叛契約者。"
    "酋長伯伯！"
    晉寶舉起肉乎乎的小手，練功服的袖口滑到手肘，露出圓潤的胳膊，"為什麽一隻眼總亂跑呀？"
    矮幾上的陶杯映出帳外的景象：一隻眼正在月光下跳著滑稽的舞步，獨眼裏閃著狡黠的光。
    它時而用翅膀拍打地麵，時而轉著圈啄自己的尾羽，活像個喝醉的吟遊詩人。
    酋長的笑聲震得月光石微微晃動："小家夥，這裏可是它的故鄉啊。"
    "而且..."他神秘地壓低聲音，"你們這隻獨眼鷹，可不簡單。"
    華逸深吸一口氣，胸腔裏翻湧的情緒漸漸平息。
    他抬起手指放在唇邊，一聲清亮的哨音劃破帳篷內的寧靜。
    帳外立刻傳來撲棱棱的振翅聲，一隻眼從縫隙中鑽進來，穩穩落在他肩頭，還故意用翅膀掃了下他的耳垂。
    "當初在公會協會的靈鷹群裏，"華逸撓了撓一隻眼的下巴，靈鷹舒服地眯起獨眼，"花了一百金幣買的它，真沒看出什麽特別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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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大說它特別，是因為它是流氓鳥！"
    羊角辮阿露蹦出來，小臉氣得鼓鼓的，"雄性靈鷹怎麽能偷看阿姐洗澡！"
    她邊說邊模仿著靈鷹撲騰翅膀的樣子，辮梢的金鈴鐺叮當作響。
    酋長洪亮的笑聲震得矮幾上的陶杯微微顫動："小阿露，我可沒這麽說。"
    老人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像盛開的菊花。
    小寶騰地站起來，橙色練功服沾著的草屑紛紛揚揚落下："胡說！我寶哥帶出來的靈鷹，鳥品都正得很！"
    他肉乎乎的小手拍著胸脯，背後的"寶"字隨著動作一抖一抖。
    "就是壞鳥！"
    "就是好鳥！"
    兩個小家夥劍拔弩張地對峙著，鼻尖都快碰到一起。
    阿露的羊角辮氣得翹起，小寶的金色猴尾炸成了雞毛撣子。
    這場景惹得眾人忍俊不禁，連一隻眼都發出咕咕的笑聲，帳篷內凝重的氣氛頓時輕鬆不少。
    阿雅抿嘴輕笑，青色衣袖拂過矮幾。
    她提起銅壺，水流注入瓷杯的聲響格外清脆。
    "喝點熱茶。"她將茶杯推向華逸，指尖在杯沿停留了一瞬。
    華逸接過茶杯時，兩人的手指不經意相觸。
    少女的指尖微涼，帶著淡淡的藥草香。
    他的耳根騰地燒了起來，連忙低頭啜飲。
    茶水溫熱適中，咽下去時胸口泛起暖意："謝...謝謝。"
    酋長的眉毛擰成疙瘩。
    他盯著女兒泛紅的臉頰，又看看華逸發紅的耳尖，心裏咯噔一下。
    這臭小子該不會...他重重咳嗽一聲，震得月光石的光暈都晃了晃。
    阿雅像受驚的小鹿般跳起來，青色衣袂掃翻了麵前的果盤。
    她低著頭快步回到座位，連脖頸都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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