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青江水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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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泰蘭紀元 1370年 1月26日 地點三江城
堤壩上帳篷內的油燈在風雨中搖曳,如同蟄伏的巨獸。
漢斯從腰間解下酒囊,仰頭灌了一口,烈酒的氣息立刻衝淡了帳篷裏的潮濕黴味。
"先說怒江那隻。"漢斯用煙鬥在桌上畫了道蜿蜒的線,煙灰勾勒出模糊的輪廓,"湖區百姓叫它"水鬼"。"他忽然壓低聲音,油燈的火苗隨之晃動,"見過的人說它形似孩童,但渾身長滿黑毛,手指間有蹼。"
阿強不自覺地搓了搓手臂,華逸注意到少年的指甲縫裏還沾著堤壩的泥垢。
"這東西專挑戲水的人下手。"漢斯的煙鬥敲在桌沿,鐺的一聲,"力大無窮,能拽住成年男子的腳踝直接拖進深水。"帳篷外恰巧響起浪濤拍岸的轟鳴,像在印證他的話。
華逸的指尖在劍柄上滑動,皮革纏繩的紋路硌著指腹。
"青江裏那個更麻煩。"漢斯從工具袋裏抽出一把匕首,刀尖蘸著酒水在桌麵畫了個猙獰的猴臉,"水猿,形似獼猴卻長著野豬般的獠牙。"匕首劃過木桌,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
阿強插話"有艘漁船"他的聲音被又一道炸雷打斷,雷聲過後才繼續,"整條船底都被撕開了,像被巨爪從下往上掏了個洞。"
漢斯點點頭,匕首尖在猴臉旁點了幾個凹痕"這東西專挑船底薄弱處下手。更可怕的是"他忽然用刀尖挑起燈芯,火光驟亮,"它懂得耍計謀。"
油燈爆出個燈花,帳篷裏霎時明暗交錯。華逸看見地圖上青江的標記已經被漢斯的酒水暈染開來,像團正在擴散的血跡。
"最後是寒江的怪物。"漢斯收起匕首,從懷裏摸出個貝殼,邊緣在桌麵刮出白色粉末,"漁民叫它"豬鱷",長得像野豬卻有鱗甲,尾巴像鱷魚但更長。"貝殼刮擦的沙沙聲中,一個扭曲的怪物輪廓漸漸成型。
阿強打了個噴嚏,揉著鼻子說"堤壩下的管湧"
"就是它在作祟。"漢斯重重拍在桌上,震得油燈搖晃,"這畜生在堤壩下拱土打洞,專挑根基處下手。"他張開五指比劃著,"嘴吻像犁頭,一晚上能掘出三丈深的洞穴。"
帳篷外雨勢加劇,密集的雨點砸在帆布上如同擂鼓。華逸發現自己的掌心不知何時已經沁滿汗水,在地圖上按出個模糊的手印。
"最棘手的是它們的習性。"漢斯摸出三枚銅錢排成一列,"水鬼晝伏夜出,水猿專挑暴雨天作案,豬鱷則"他把銅錢疊成塔狀,"會在決堤前挖通相互聯通的隧道。"
銅錢塔倒塌的脆響中,阿強臉色發白。華逸聽見少年牙齒打顫的聲音,混著遠處江水拍岸的轟鳴,像某種不祥的預兆。
“阿強,你繼續帶領軍民修築堤壩,漢斯,你我兩人利用海晶石潛入降低盡快解決麻煩,幾日後我必須趕回西狼城。”
當晚,華逸和漢斯來人騎馬來到青江岸邊。
青江的水麵在月光下泛著幽藍的波紋,華逸和漢斯腰間的海晶石散發出微弱的熒光,像兩盞將熄未熄的燈籠。
兩人潛入水中時,冰涼的水流立刻裹住了他們的身體,耳邊隻剩下沉悶的水聲和彼此的心跳。
"這鬼地方比想象的還邪門。"漢斯吐出一串氣泡,手中的青銅羅盤指針瘋狂旋轉,最終指向江心一處旋渦。華逸的黑劍在水中劃出一道銀線,劍穗上的避水珠微微發燙——這是不祥之兆。
突然,一縷長發像水草般纏上了漢斯的腳踝。他猛地一蹬,那發絲卻如有生命般收緊,將他拖向更深處的黑暗。華逸揮劍斬去,斷發在水中散開,化作無數細小的黑蟲,轉眼又消失無蹤。
"不是實體。"漢斯比劃著手勢,從皮囊裏摸出張泛黃的符紙。符紙遇水即燃,青綠色的火光照亮了方圓三丈——一個白衣女子正懸浮在他們頭頂,長發如瀑,麵容卻模糊得像隔了層紗。她的裙擺隨著水流飄蕩,露出腳踝上鏽跡斑斑的鐵鏈。
女子忽然俯衝而下,華逸的劍鋒穿過她的身體,卻像刺進了霧氣。她貼近漢斯耳畔,聲音直接鑽入腦海"一百年了……你們是第一個潛入海底的人……"話音未落,江底湧起渾濁的泥沙,視線頓時模糊。
等濁流散去,兩人已被困在沉船殘骸中。腐朽的船艙裏堆滿青花瓷碎片,一具穿著嫁衣的骷髏端坐在主艙,懷裏抱著個褪色的木偶。漢斯的羅盤"哢"地裂開一道縫,他猛然醒悟"是陰婚!這新娘被活祭鎮江的!"
華逸劍尖挑開骷髏的蓋頭,底下竟露出一張鮮活的臉——正是方才的白衣女子。她睫毛顫動,眼角滲出血淚"那年洪水……他們說隻要獻祭新娘……"話音未落,整艘沉船劇烈搖晃,無數蒼白的手臂從船板縫隙伸出,抓向兩人的腳踝。
漢斯咬破舌尖,將血抹在海晶石上。石光暴漲的刹那,他們看清了真相江底鋪滿森森白骨,每具屍骸心口都釘著桃木釘。女子漂浮在白骨之上,鐵鏈另一端拴著塊刻滿咒文的青石碑——正是傳說中的"鎖魂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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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水鬼。"華逸的黑劍發出龍吟般的震顫,"你是守碑人。"女子怔住,鐵鏈嘩啦作響。一百年前洪水肆虐,領主聽信術士讒言,將十二名少女沉江煉成"鎮水傀"。唯有她因懷揣海晶石碎片,魂魄未散,卻也被咒文束縛,成了徘徊江底的活祭品。
漢斯撲向石碑,匕首刮開表層青苔,露出底下朱砂畫的符咒"是九宮鎖魂陣!有人在借陰婚養屍!"仿佛回應他的話,江底傳來沉悶的震動,那些白骨竟開始自行拚接。
女子尖叫著擋在他們麵前,長發如盾牌般展開"走!他來了!"遠處的水流扭曲成漩渦,一個穿著官服的腐爛屍體手持銅鈴遊來,腰間玉佩刻著"河伯"二字——正是當年主持活祭的領主。
華逸的黑劍與海晶石共鳴出刺目的白光,漢斯趁機將最後一張雷符貼在石碑上。驚天動地的爆炸聲中,鎖魂碑碎裂,女子的鐵鏈寸寸斷裂。她最後看了兩人一眼,身體化作銀藍色的光點,消散前將一個繡花荷包塞進華逸手中。
荷包裏是半塊玉佩,與領主腰間的那塊恰好能拚成完整圖案——原來她才是真正的河伯後裔,而所謂"鎮水"不過是場謀殺。當兩人浮出水麵時,青江變得清澈見底,月光照在水麵上,鋪了滿江碎銀。遠處傳來若有若無的歌聲,像是新娘終於踏上了歸途。
華逸和漢斯拖著疲憊的身軀爬上岸邊,青江的水浪仍在身後翻湧,仿佛不甘心獵物逃脫。漢斯癱坐在泥濘的河灘上,大口喘息,海晶石的藍光已黯淡如螢火,而華逸的黑劍上仍纏繞著幾縷未散的黑霧——那是水鬼最後的怨念。
"這玩意兒可真難纏,"漢斯啐出一口混著泥沙的唾沫,從腰間摸出半壺烈酒灌下,"要不是你那一劍斬斷鎖魂鏈,咱倆現在怕是成了江底的陪葬品。"
華逸沒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掌心——那裏躺著一尊巴掌大的鐵牛雕像,通體黝黑,牛角彎曲如月,牛眼嵌著兩顆暗紅色的寶石,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這是他們在水鬼消散的旋渦深處發現的,當時它卡在一具白骨的指縫間,仿佛被死者的執念禁錮了百年。
"這雕工……"漢斯湊近端詳,手指撫過鐵牛背上的紋路,"像是鎮河鐵牛,但尺寸小得離譜。"他忽然想起什麽,從行囊裏抽出一本殘破的書記,翻到某頁指給華逸看"你看這段——"鑄鐵牛四尊,各重三十噸,牛尾橫鐵軸以係索橋"。可咱們手裏這尊……"
話音未落,鐵牛的眼珠轉動了一下。
兩人同時後撤半步。漢斯的匕首已出鞘,華逸的劍鋒則泛起青芒。那鐵牛竟自行立起,四蹄在華逸掌心踏出火星,牛嘴開合間發出金屬摩擦般的嘶鳴"解……封……"
河灘上的鵝卵石震顫起來,遠處青江的水麵無風起浪。漢斯的海晶石吊墜"啪"地裂開一道縫,他臉色驟變"糟了,它在引動水脈!"傳說鎮河鐵牛不僅能固定浮橋,更蘊含"坤土克水"的玄機,是鎮壓水患的至寶。而這尊微縮的鐵牛,極可能是當年鑄造大鐵牛時用來測定風水方位的"子器"。
華逸將鐵牛按進濕泥中,黑劍倒插而入。劍身與鐵牛接觸的刹那,泥地裏浮現出縱橫交錯的金色紋路——那是被引動的地脈靈氣。漢斯見狀立刻咬破手指,以血在周圍畫出八卦陣圖,口中念誦鎮邪篇。鐵牛在雙重壓製下劇烈掙紮,牛身上的鏽跡剝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咒文。
"是鎖龍咒!"漢斯瞳孔收縮,"有人在借它抽取靈之力!"
華逸的劍發出龍吟般的顫鳴,劍穗上的避水珠"哢嚓"碎裂。鐵牛趁機掙脫束縛躍入空中,體型迎風暴漲,眨眼間已如真牛大小。它的鐵蹄踏過之處,地麵龜裂出水桶粗的縫隙,渾濁的地下水噴湧而出。
"躲開!"漢斯將華逸撲倒的瞬間,鐵牛從他們頭頂掠過,牛角刮斷了三棵岸柳。那些柳樹倒地後竟迅速枯朽,樹皮剝落處顯露出扭曲的人臉——正是當年被活祭的十二少女之一。原來整條青江沿岸的柳樹都是"鎮魂樁",而鐵牛正是喚醒它們的鑰匙!
鐵牛調轉方向再次衝來時,華逸的黑劍突然脫手飛出,劍身纏繞著從江底帶回的一縷白發——水鬼新娘最後的饋贈。劍尖刺入鐵牛左眼的紅寶石,竟發出玻璃碎裂的脆響。漢斯趁機甩出七枚銅錢,銅錢落地組成北鬥陣,引下一道月光鎖住鐵牛後蹄。
鐵牛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周身咒文逐一亮起又熄滅。當最後一道咒文暗淡時,它的軀體開始崩解,鐵塊如雨墜落。華逸伸手接住核心部位——那尊恢複原狀的小鐵牛,此刻它眼中的紅光已然消散,牛背上多了一道劍痕形狀的裂紋。
漢斯癱坐在地,望著滿地碎片苦笑"看來有人把法尊,鑄進了這些鐵牛裏。"所以法寶失靈,異獸作亂,一切都有了解釋。
東方泛起魚肚白時,華逸將小鐵牛收入懷中。它現在輕如鴻毛,卻承載著千年鎮水之謎。江麵飄來一陣帶著槐花香的晨風,隱約夾雜著女子如釋重負的歎息——那是終於安息的新娘,也是被解放的水脈之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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