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將竹林暈染成青墨色時，三百張磁石書簡已沿著溪流鋪就光路。
    李天辰指尖撫過刻著"璿璣"二字的紫竹牌匾，玄鐵腰牌突然發出蜂鳴——這是磁極共鳴的征兆。
    "王爺請看。"趙靈兒劍鞘輕點石階，青銅司南在青苔上劃出蜿蜒軌跡。
    那些本該筆直生長的湘妃竹，竟在離地三尺處詭異地彎折成弧形，仿佛被某種無形之力牽引。
    桑夢潔的冷笑從竹簾後傳來："《禮記》雲"禮有等差，學無貴賤"，王爺要在聖賢之地擺弄奇技淫巧？"蒼老的手指掀起簾幕，案頭香爐騰起的煙氣突然凝成《論語》字句懸在半空。
    二十八個蒙童捧著竹簡跪坐兩側，每人膝前都擺著盛滿清泉的銅盆——這是古法"映月讀書"的陣仗。
    李天辰袖中磁粉簌簌落在青石板上，自動排列成《水經注》的河圖。"桑先生可曾見過曲轅犁在旱地耕出三尺深溝？"他抬手指向竹林外隱約可見的璿璣院，"昨日新製的筒車，能讓渭河水倒流三丈。"
    突然有書生打翻銅盆，清水漫過磁粉形成的圖案。
    趙靈兒劍穗微顫，司南指針驟然指向東南角的蒙童——那孩子懷中的《孟子》正在滲出墨汁，在青磚上洇出星圖紋路。
    "諸位何不試試這個？"趙靈兒解下腰間十二枚青銅算籌，素手輕揚間已在半空布成九宮格。
    算籌相擊時發出編鍾般的清鳴，竟將方才散落的磁粉重新聚成《齊民要術》缺失的水利圖。
    桑夢潔猛地拍案，香爐裏升起的新煙霧卻不受控製地扭曲成筒車形狀。
    老儒生灰白的長須無風自動："荒唐！
    爾等可知當年房玄齡大人為保典籍純粹，親手焚毀了多少異端邪說？"
    話音未落，西北角傳來竹節爆裂的脆響。
    李天辰腰間的玄鐵令牌突然浮空旋轉，在暮色中投射出二十八宿星圖。
    趙靈兒指尖輕點司南，青銅指針突然分裂成七十二根細如牛毛的金針，將星圖與地麵的水利圖精準重疊。
    "先生請看。"李天辰突然扯開衣襟，胸口竟浮現出與老院長如出一轍的星宿圖紋，"房相當年埋下的磁石陣，昨夜剛剛顯露出真正的陣眼。"他踏前一步，滿地磁粉突然騰空而起，在眾人頭頂凝成轉動的渾天儀虛影。
    蒙童們發出驚呼，他們膝前的銅盆水麵同時映出璿璣院新製的齒輪組投影。
    趙靈兒趁機將算籌拋向空中，青銅碎片竟在磁力牽引下拚成可以活動的農具模型。
    有書生忍不住伸手觸碰，模型突然分解重組為灌溉水渠的立體圖。
    桑夢潔的麈尾啪地折斷，香爐裏騰起最後一縷青煙凝成"革"字。
    老儒生踉蹌後退時，袖中滑落的《白虎通義》突然無風自動，泛黃的書頁上浮現出淡藍色的星象注釋——那是用磁粉特製的"隱墨"。
    "諸君可願隨本王做個試驗？"李天辰突然解下玉佩擲入溪流，磁石書簡組成的光路瞬間暴漲。
    二十八個蒙童的銅盆同時泛起漣漪，水麵倒映的已不是竹林，而是璿璣院裏正在運轉的自動刻版機。
    趙靈兒劍尖輕挑，十二枚算籌化作流光沒入水中。
    當第一枚刻著"格物"的銅版浮出水麵時，東南方傳來竹笛破空之聲——那是璿璣院特製的傳訊竹筒，筒身七十二個氣孔正在演奏《考工記》的篇章。
    桑夢潔枯瘦的手指突然抓住李天辰的腕甲，老人渾濁的瞳孔裏映出磁粉星圖："王爺可聽過"天衝之象，當現於革故鼎新之時"？"他懷中的《論語》突然滲出墨汁，在青石板上蜿蜒成從未見過的水利圖——正是昨夜老院長用最後氣力刻下的秘本。
    暮色深處傳來磁石共鳴的嗡鳴，趙靈兒的青銅司南突然指向桑夢潔的胸口。
    當最後一線天光消失時，眾人驚見老儒生的白袍上浮現出與璿璣院學員名冊相同的藍光篆字，而溪水中漂浮的銅版，不知何時已拚成半部《墨經》殘卷。
    接上文）
    暮色中的磁石光路忽然明滅不定，溪水中漂浮的銅版發出低沉的共鳴。
    李天辰望著青石板上逐漸成型的《墨經》殘卷，忽然聽見身後傳來竹簡落地的脆響——竟是桑夢潔的弟子將手中經卷拋入溪流。
    "師父，您看！"那書生顫抖著指向水麵。
    浸泡過磁粉的竹簡在月光下浮出淡金紋路，原本謄抄的《春秋》竟化作《天工開物》的機關圖。
    七八個蒙童早已圍住趙靈兒拋出的青銅算籌模型，正用銅盆積水驅動齒輪，竹影搖曳間竟映出璿璣院的水力紡車虛影。
    桑夢潔踉蹌著扶住湘妃竹，灰白長須被磁石光路染成幽藍。
    老人袖中忽然滑落一卷泛黃絹帛，趙靈兒眼尖，劍穗輕抖間已用磁粉將其定在半空——那竟是失傳百年的《魯班秘錄》，帛書邊緣還殘留著焦痕。
    "房相當年...竟將秘典混入經史子集..."老儒生顫抖的手指拂過磁粉幻化的齒輪投影，渾濁的瞳孔映出二十八個蒙童膝前銅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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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每個水麵都倒映著不同的機械結構，有書生蘸取磁粉在青石板上描摹，墨跡竟自行流動成完整的機關圖。
    李天辰忽然解下玄鐵腰牌擲向半空，磁石光路瞬間暴漲三丈。
    趙靈兒默契地揮動劍鞘，十二枚算籌化作流光融入光幕。
    當青銅碎片在磁力牽引下重組為可轉動的渾天儀時，東南角傳來竹笛破空的清越聲響——那是璿璣院特製的傳訊機關，七十二孔竹笛正演奏著《九章算術》的韻律。
    "諸君可願隨本王試演此物？"李天辰突然扯開衣襟，胸前的星宿圖紋與渾天儀投影完美重合。
    他指尖輕點銅盆水麵，磁粉幻化的齒輪組突然實體化，將桑夢潔案頭的香爐托舉半空。
    青煙凝成的"革"字化作三十六枚篆字，繞著渾天儀緩緩旋轉。
    趙靈兒忽然輕笑出聲，劍尖挑起溪水中漂浮的銅版。
    當刻著"格物致知"的青銅片嵌入渾天儀缺口時，整片竹林突然響起編鍾般的共鳴。
    二十八個蒙童的銅盆同時泛起漣漪，水麵倒映的已不是竹影，而是長安城百工坊的琉璃窯在夜色中流轉的瑰麗火光。
    "妙哉！"有書生突然拍案而起，懷中《孟子》滲出墨汁在青磚上蜿蜒成曲轅犁結構圖。
    他抓起磁粉撒向半空，竟在桑夢潔的麈尾上凝成可活動的榫卯模型。
    老儒生欲言又止，最終長歎一聲，任由弟子們將香爐改造成磁力驅動的日晷。
    李天辰感受到衣袖被輕輕牽動，轉頭正對上趙靈兒映著星光的眸子。
    她發間玉簪不知何時沾染了磁粉，細碎藍光順著青絲流淌，在夜色中繪出隱約的星軌。"王爺可還記得那日驪山觀星？"她指尖掠過玄鐵腰牌，磁粉突然聚成兩隻交頸的仙鶴，"當時你說，要讓星輝照進蒙童的硯台。"
    忽然有竹葉打著旋兒落在兩人之間，葉脈上的露珠竟折射出璿璣院的琉璃穹頂。
    李天辰伸手接住落葉時，發現葉麵用磁粉寫著細小的《齊民要術》批注——這是桑夢潔獨有的蠅頭小楷。
    "先生終究舍不得這些典籍。"趙靈兒劍穗輕顫，磁粉星圖突然轉向西北。
    二十八個蒙童不知何時已圍成八卦陣型，正用銅盆積水驅動桑夢潔改造的磁力日晷。
    當晷針指向紫微垣方位時，整片竹林的湘妃竹突然同時彎折，在青石板上投下《水經注》的全新注疏。
    桑夢潔的冷笑聲已帶了幾分無奈："王爺好手段，竟連老朽的麈尾都動了手腳。"他抖了抖衣袖，數十枚磁石棋子簌簌落地，自動排列成長安城防圖，"但若要推行新學，光靠這些奇技淫巧..."
    話音未落，東南方突然升起三道紫色煙火。
    趙靈兒劍鞘上的司南指針瘋狂旋轉，磁粉星圖驟然收縮成朱雀紋樣。
    李天辰胸前的星宿圖紋突然灼熱，他猛然扯開衣襟，發現心口位置浮現出與煙火相同的圖騰。
    "是璿璣院的緊急傳訊！"趙靈兒素手輕揚，十二枚算籌化作流光沒入夜色。
    磁石光路隨著她的動作暴漲，竟在竹林上空凝成巨大的渾天儀虛影。
    二十八個蒙童同時舉起銅盆，水麵倒映出百工坊三千匠人跪迎聖旨的場景。
    桑夢潔突然劇烈咳嗽，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李天辰的腕甲："王爺可知...當年房相在渾天儀中暗藏了什麽？"他撕開《論語》封皮，泛黃的書頁間竟露出磁石打造的機關鎖，"要改天換地，光靠格物致知還不夠..."
    暮色深處傳來竹節爆裂的脆響，趙靈兒的青銅劍突然自行出鞘三寸。
    當最後一線月光消失時，眾人驚見溪水中所有銅版已拚成完整的《墨經》，而桑夢潔的白袍下擺，不知何時繡滿了璿璣院的齒輪圖騰。
    李天辰與趙靈兒對視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躍動的星火。
    磁石光路漸漸暗下去時，有蒙童用改造的磁粉筆在青石板上寫下"新學"二字，筆跡竟與桑夢潔年輕時的字跡如出一轍。
    夜風掠過竹林，帶著銅版機關的輕鳴，將革新者的誓言傳向長安城的萬家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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