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客謀漸顯,疑雲漸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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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燈罩裏的燭火被穿堂風扯得忽明忽暗,李天辰將沾著靛藍液體的金絲帕子鋪在紫檀案幾上。
那滴詭異的液體已凝結成半透明琥珀,內裏困著振翅欲飛的蛾子輪廓,與趙靈兒耳墜上的波斯琉璃鐺隔著三寸距離隱隱共鳴。
"此物名喚地髓。"牟雨澤蒼白的手指劃過琥珀表麵,在燭光下竟泛出與白發相同的幽藍,"取龍脈七寸處凝結的寒玉髓,混以昆侖墟的星砂煉製......"
話音未落,衛俊馳的重劍突然在劍架上發出蜂鳴。
劍柄鑲嵌的磁石正以某種規律明滅,與王府地下傳來的震動形成呼應。
趙靈兒懷中的半塊玉佩突然發燙,裂痕間滲出的青銅鑰匙在錦囊裏輕輕跳動。
"先生不妨直言。"李天辰用銀箸夾起琥珀對著燈光,看見其中蛾翅紋路竟與冰棺消失處的地圖分毫不差,"昨夜熒惑守心之象當空,今日長安城外地龍翻身,先生所謂的拯救大唐,莫不是要引動山河變局?"
牟雨澤正要開口,廳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滑天翊撞開雕花木門時發冠歪斜,手中密報被攥得皺成一團:"王爺明鑒!
此人三日前曾在灞橋與吐蕃商隊密談,今日又引動皇陵異象......"
嗆啷一聲,衛俊馳的劍鞘已抵住滑天翊咽喉。
一直靜立在陰影中的隨從此刻露出真容,玄鐵麵具下傳來金石相擊般的冷笑:"滑大人好靈通的消息,連吐蕃商隊換了幾匹駱駝都數得清楚。"
"且慢。"趙靈兒突然按住劍鞘。
她耳墜上的琉璃鐺突然迸發幽光,將案幾上的琥珀映得通明。
靛藍液體在光芒中重新流動,竟在帕子上勾勒出完整的皇陵地宮圖,與冰棺消失處的地圖嚴絲合縫地拚接成完整畫卷。
牟雨澤袖中滑出半枚龜甲,裂紋與地圖上的河道走向完全重合:"二十年前太史局夜觀天象,推算出甲子輪回時必有熒惑犯紫微。
要破此劫,需集齊三垣四象之物——王爺的虎符,夫人的金鳳簪,加上......"
"加上先生腰間那枚殘缺的龜甲?"李天辰突然輕笑,指尖輕叩案幾上震顫不止的青銅鑰匙,"隻是本王不解,既是要救大唐,為何昨夜冰棺現世時,先生袖中的磁石反而在引導地脈異動?"
空氣驟然凝固。
區紫菱端著茶盤的手猛地一顫,青瓷盞中的茶湯潑出半盞,在羊絨地毯上洇出深色痕跡。
這個向來連說話都不敢抬頭的女管家,此刻竟撲通跪在李天辰麵前:"王爺明察!
牟先生三日前曾救過西跨院的小公子,當時......"
"當時小公子高熱驚厥,是先生用磁石引出他喉間淤血。"趙靈兒突然接口,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青銅鑰匙上的紋路。
鑰匙尖端某個凹陷,正與她琉璃鐺內側的凸起完美契合。
滑天翊突然大笑起來,從懷中掏出一卷泛黃絹帛抖開:"好個救人!
那請牟先生解釋解釋,為何永徽三年的欽天監秘檔裏,記載著與你容貌九分相似的方士在驪山引發地裂?"
燭火突然爆開燈花。
趙靈兒懷中的玉佩發出清脆的裂響,青銅鑰匙自動彈出錦囊,直直插入案幾上的琥珀之中。
被封印的飛蛾虛影突然振翅,帶著靛藍色的光點撲向琉璃鐺,在眾人驚呼聲中化作點點星輝消散。
"因為那本就是我。"牟雨澤的聲音仿佛從很遠處傳來。
他摘下從不離身的白玉扳指,內側赫然刻著與虎符相同的螭紋,"甲子輪回,熒惑再臨。
當年太宗皇帝賜我長生之術,等的便是今日重開......"
轟隆一聲巨響從地底傳來,衛俊馳的重劍突然自行出鞘釘入地麵。
劍身沒入青磚三寸,磁石發出的嗡鳴震得茶盞紛紛碎裂。
趙靈兒耳墜上的琉璃鐺應聲而裂,掉出的卻不是寶石,而是一枚刻滿突厥文字的銀鈴。
"母妃的童謠......"趙靈兒突然踉蹌著扶住案幾。
記憶如潮水衝破閘門,十年前冷宮雪夜的呢喃突然清晰可辨——那根本不是童謠,而是用突厥語反複吟唱的星象口訣。
李天辰伸手接住墜落的銀鈴,虎口處的離魂症脈象突然劇烈跳動。
他望著嵌在琥珀中的青銅鑰匙,終於看清那些細如發絲的紋路,原是微縮的長安一百零八坊布局圖。
當鑰匙的齒痕與銀鈴上的星圖重合時,冰棺消失處傳來的地鳴突然有了規律,仿佛某種沉睡千年的機關正在蘇醒。
夜風卷著雪粒拍打窗欞,牟雨澤的白發在琉璃光影中泛起漣漪。
他抬手接住一片穿窗而入的雪花,那六角冰晶竟在掌心凝成微縮的北鬥七星:"子時三刻,當太微垣移位至......"
更鼓聲恰在此時響起,案幾上的琥珀突然迸裂。
飛蛾虛影裹挾著靛藍星芒衝天而起,在梁間繪出完整的紫微垣星圖。
李天辰握緊銀鈴的手微微顫抖,他終於意識到那些看似矛盾的線索,正在指向某個被歲月掩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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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俊馳突然悶哼一聲拔出重劍,劍鋒帶出的不再是血槽裏的寒光,而是粘稠如墨的靛藍液體。
地磚縫隙間滲出絲絲寒氣,眾人腳下的金磚地衣竟開始浮現出與星圖完全吻合的紋路。
趙靈兒低頭看著不知何時爬上裙裾的冰霜,突然想起母妃臨終前那個詭異的微笑——原來早在二十年前,就有人在這座王府布下了星辰棋局。
接續上文)
李天辰指尖輕撫銀鈴上細如蛛網的突厥文字,冰涼的觸感順著指骨攀上脊背。
當第七個星宿紋路與青銅鑰匙的凹槽重合時,他忽然抬眸望向牟雨澤腰間:"先生這枚殘缺的龜甲,怕是永徽年間從太廟失蹤的河圖殘片吧?"
滿室燭火齊齊暗了三分。
趙靈兒注意到牟雨澤負在身後的左手微微蜷縮,這個細微動作與三日前他給小公子施針時如出一轍。
她不動聲色地將金鳳簪往案幾邊緣推了半寸,簪尾鑲嵌的夜明珠正巧映出龜甲內側的暗紋。
"王爺好眼力。"牟雨澤的聲音像是浸了冰泉的古琴,白玉扳指在星圖輝光中流轉出奇異紋路,"隻是您漏看了最關鍵的一處——"他忽然掀開鶴氅,腰封上鑲嵌的二十八顆墨玉竟與穹頂星圖遙相呼應,"這龜甲本該在二十年前就與虎符合二為一。"
李天辰長笑一聲,虎符從袖中滑出時帶起龍吟般的顫鳴。
當青銅獸首咬住龜甲邊緣的瞬間,地磚下傳來機關轉動的轟鳴。
衛俊馳的重劍突然離地三寸,劍鋒所指正是趙靈兒裙裾上蔓延的冰霜圖騰。
"原來如此!"趙靈兒突然拔下金鳳簪刺入冰霜紋路,簪尾夜明珠爆發的青光將星圖映得纖毫畢現。
眾人這才看清那些冰晶竟在青磚縫隙間組成完整的二十八宿,而缺口處赫然是太極宮的方向。
滑天翊手中的密報突然自燃,泛黃絹帛在靛藍色火焰中顯出血色篆文。
他驚恐地發現那些文字正與李天辰虎符上的銘文逐字對應:"王爺,這...這是太宗皇帝的..."
"是遺詔。"李天辰用銀鈴接住飄落的灰燼,突厥文字遇熱竟蛻變成熟悉的楷書。
當最後一點火星在"紫微移位"四字上熄滅時,整座王府突然被七彩虹光籠罩,宛如被包裹在巨大的琥珀之中。
牟雨澤的白發在虹光中無風自動,他指尖撫過重劍上凝結的冰晶:"當年袁天罡在渾天儀暗格留下三句讖語,如今該讓第三句重見天日了。"話音未落,趙靈兒耳畔突然響起十年前冷宮裏的童謠,這次她終於聽清末尾那句突厥語竟是"青龍吞日"。
"先生瞞得好苦。"李天辰突然翻轉虎符,底部暗槽彈出的金針正刺入龜甲裂縫。
當殷紅血珠從上古龜甲滲出時,星圖中缺失的角宿突然在穹頂亮起,"二十年前引發驪山地裂的不是旁人,正是為鎮壓熒惑而兵解的道門魁首——也就是先生您吧?"
琉璃燈罩應聲炸裂,飛濺的碎片卻在虹光中凝成靜止的星芒。
牟雨澤玄色大氅上的鶴紋突然振翅欲飛,他望著嵌在地磚中的重劍歎息:"當年我借地脈之氣強改星軌,卻讓突厥巫祝窺得半縷天機。
王爺可知您手中的銀鈴..."
"是鎖住貪狼星煞的陣眼。"趙靈兒突然接口,金鳳簪在她掌心旋出流光。
當簪頭鳳喙點中銀鈴上第七顆星紋時,眾人腳下突然浮現出覆蓋整個長安城的微縮星圖,而太極宮上方正盤旋著靛藍色的貪狼虛影。
滑天翊撲到星圖邊緣,官袍下擺被翻湧的雲氣浸透:"下官願以性命擔保,三日後西域諸國的使團中..."他突然僵住,懷中的磁石羅盤指針正瘋狂指向趙靈兒發間的琉璃殘片。
"原來滑大人早就看出關竅。"李天辰笑著將虎符按在貪狼星位,騰起的金光中隱約可見九條龍影,"先生故意泄露吐蕃商隊行蹤,是要引蛇出洞?"他轉頭看向區紫菱,"嬤嬤方才說小公子突發急症,可還記得當日喂藥的銀匙是何形製?"
老婦人顫抖著從袖中掏出的銀匙,柄端赫然刻著與銀鈴相同的星紋。
當匙身沒入星圖中央的凹槽時,冰霜紋路突然化作流動的銀河,將眾人身影映得宛如置身九天之上。
牟雨澤終於露出今夜第一個真切的笑容,他抬手接住一片墜落的虹光:"王爺可願與我對弈一局?"指尖輕彈間,凝固的星芒突然化作黑白雙子,"就用這長安城為棋盤,三垣四象作賭注。"
趙靈兒忽然握住李天辰的手,兩人掌心相貼處浮起淡淡的鳳形光暈。
當虹光觸及她腕間冰霜時,竟凝成與銀鈴別無二致的虛影。
她望著星圖中緩緩轉動的二十八宿,忽然明白母妃臨終前那個微笑的含義——那分明是窺見天機後的釋然與期待。
五更梆子穿透虹幕傳來時,重劍發出的嗡鳴突然帶上金鐵交擊之音。
衛俊馳麵具下的瞳孔微微收縮,他看見自己映在劍身上的倒影正被靛藍色紋路逐漸侵蝕。
這細微變化卻被區紫菱端來的新茶映得分明,老婦人渾濁的眼中第一次閃過異樣精光。
李天辰捏著黑子遲遲未落,棋枰上星河流轉間隱約顯出塞外孤煙。
當朱雀星宿第七顆輔星突然明滅三次後,他忽然將棋子按在太極宮正上方的天元位:"先生這盤棋,怕是少了最關鍵的一味藥引。"
虹光結界外突然傳來晨鍾,牟雨澤指尖的白子應聲碎裂。
飛濺的玉屑在曦光中凝成血色的"驚蟄"二字,這個本該在一月後的節氣,此刻卻帶著雷霆萬鈞之勢撞碎了凝固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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