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君樓，天字一號包廂。
    劉平坐在包廂裏，看著窗外的瓢潑大雨，張寡婦就死在窗戶下麵。
    他已經記不清楚了，自己上一次有正常人的情緒波動是什麽時候了。哪怕是文攸一案的時候，他所表現出來的憤怒都是演給糜竺、薑越這些人看的。
    下麵那個為了保護他而死的女人，好像還是第一次見麵吧？
    劉平搖了搖腦袋，深吸一口氣，不讓自己去想這些東西。
    “明公，屬下去殺了那人？”一個黑衣人從陰影中走出來，悶聲說道。
    這黑衣人是劉備的人，他剛走進還君樓的時候，還以為這裏也埋伏了殺手呢。
    事實上劉備暗中招募、訓練了一批武藝高強之輩，暗中保護著劉平這樣的親近高官。
    嗯，隻是為了保護。
    劉平看了他一眼，笑著問道：“一共有幾個人保護吾？”
    “四個人。”這倒是沒什麽好隱瞞的：“天字組四人，甲乙丙丁，屬下是天甲。”
    “哦。為什麽不救下那個婦人？”劉平又問道。
    “我們的命令是保證您的安全，其他的一概不問。”天甲生硬的回道。
    劉平點點頭。
    這個時候，天字一號包廂被粗暴地打開，那個殺了張寡婦的年輕人，提劍走了進來。
    天甲悄無聲息的站到了劉平的麵前。
    “某很好奇，你是何人？”劉平好奇的問道。
    “你想知道？”
    “嗯啊。”
    “偏不讓你知道，死來！”
    劉平歎了一口氣，往後退了一步，天甲迎了上去。
    不得不說，天甲的實力非常高，那年輕人雖然猛，但十幾回合之後，便落入了下風。
    “留活口。”劉平開口說道。
    “天乙！”天甲喊了一句。
    屋頂上破開一個洞，又一個黑衣人落了下來，跟天甲兩個人以合擊之術，圍攻那年輕刺客。這一下他徹底抵擋不住，幾個回合之後，便被天甲一劍掃在了手腕。
    “狗賊。”這人被擒住，仍然一臉憤怒的看著劉平。
    劉平去也不在意，笑著問道：“狗賊不狗賊的另說啊，你先說說你是何人，為什麽要來刺殺劉某人。”
    “你....”
    “不說？”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哦....那殺了吧。”
    天甲聞言一愣，這套路不對吧？他有些猶豫的看著劉平，很想知道是不是就為了嚇唬人。
    劉平歪著頭看著天甲，問道：“怎麽了？讓某自己動手嗎？”
    天甲打了一個激靈，隨即二話不說，一劍戳進了來人的胸口。
    “你...不得好死.....”
    劉平皺起了眉頭，這聲音有些奇怪。
    天甲抽出長劍之後，在那人身上摸索了一番，最後從腰間摸出來一塊牌子，上麵是一個小篆的董字，背後一個白字。
    董白。
    劉平恍然大悟。
    “原來是董卓最小的女兒啊，可惜了。”
    除此，便再無其他的想法了。
    ......
    王鐵棍受了重傷，劉平又找了一個名叫王北的家夥。這人也是當初跟田行闖蕩江湖的遊俠兒，武藝嫻熟，為人可靠。
    班房。
    劉平正在聽糜竺交代事情。
    “益州那邊已經發了征討檄文了。”
    “哦？找的什麽理由？”
    “信奉鬼神。”糜竺回答道：“圈養妖道，有黃巾餘孽把持地方。”
    “還不錯。”劉平點點頭：“德然那家夥已經出兵了是吧？上次來信說是移師陽平關了，眼下已經到了劍閣縣附近了。”
    “的確如此。”糜竺點點頭：“上次來報，已經兵圍劍閣了。”
    劉平屈指敲了敲案幾，道：“鍾繇已經去漢中了吧？”
    “嗯。”糜竺點點頭：“鍾繇先生這段時間一直負責益州方麵的事務，如今永安軍攻打益州，那自然要去漢中坐鎮，一來運轉糧草保障後勤，二來也為前線出謀劃策。”
    “還有其他的事情嗎？”劉平又問道。
    糜竺小心翼翼的說道：“還有就是您被刺殺的那件事，已經查明了，是梁家餘孽主導做的，策劃這件事的，是梁家的一個門客。”
    “你們看著處理吧。”
    “喏！”
    糜竺躬身退下，劉平揉著眉心，靜靜等著。
    很快，李儒便走了進來。
    “別院那邊處理的怎麽樣了？”劉平問道。
    李儒走到劉平跟前，一屁股坐在他對麵，然後老神在在的給自己泡了一杯茶，美滋滋的喝了一口之後道：“已經準備妥當，就看你想什麽時候動手了。”
    “先把荀家那兩個姑娘送回潁川吧。”劉平說道。
    李儒聞言一愣，隨即道：“目前的情況，的確不宜太過刺激世家。”
    劉平搖搖頭道：“某不是擔心那個，隻不過不想牽連無辜之人罷了。”
    不想牽連無辜之人？
    李儒覺得自己得重新認識一下劉平了，你老兄在涼州弄死那些世家大族的時候，貌似連繈褓中的嬰兒都不放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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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說的，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你好像不相信我說的啊？”
    李儒連忙搖頭：“那倒沒有，隻不過有些詫異罷了。”
    劉平聽到這裏，直接笑了出來，道：“嗨，某就是覺得這些年下來，身上沒有一點兒人味兒了，想改變一下。”
    李儒聞言，也不說話。
    “你說，咱們坐在這個位置上，一句話、一道命令可能就是一條，甚至數百條，上千條人命，生殺予奪，好不快活。”劉平雙眼出神，幽幽的說道：“這樣，真的對嗎？某遇刺那天，一直跟著某的王鐵棍，被上百個人圍攻，隻有一麵之緣的張寡婦死在某的麵前，當時某心中一點波瀾都沒有，就像....就像.....”
    劉平找不出來一個合適的比喻，就這麽結巴了起來。
    李儒開口說道：“但是你做的對。”
    劉平頓住了，隨即頹然：“是啊，某做得對。”
    的確是對的，一百個王鐵棍加五百個張寡婦在一起，都不如一個劉平重要。別說劉平被殺死了，就是劉平重傷幾個月不能處理政務，對劉備集團的影響都是很嚴重的。
    所以，劉平的做法是對的。
    這個世界，很公平。
    人是社會關係的總和，人是衡量萬物的尺度。
    至少在劉備集團，劉平的重要性要遠遠大於除了劉備之外的任何一個人。
    “別想這些了。”李儒作為過來伸手拍了拍劉平的肩膀：“吾等想要獲得什麽，就要失去一些東西。世人都說某與賈詡兩個人乃是毒士，可是他們又怎能知道，這天下所有智謀之士，都沒有心。”
    隻不過有人披上了正義的外衣，有人髒的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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