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確的說，劉睿的官職是禦史中丞。
    不過大家私下裏還是叫禦史大夫，畢竟聽起來禦史大夫要比禦史中丞好聽多了。
    而且除了名稱不一樣之外，其他的區別並不大。
    禦史中丞是丞相的副手，不過大多數時候跟丞相的地位相差不大，主要還是看個人能力和威望。丞相與禦史中丞並稱二府。
    丞相就不說了，宰執天下；禦史中丞則是監察天下。簡單地說，禦史中丞就是大漢的司法和監察機構一把手。
    等劉備在漢中開府建牙之後，劉睿名義上就是劉平的副手，所以這會兒過來跟劉平聊一下。
    劉睿並不是什麽有野心的人，同時他也清楚，自己這個禦史中丞大概率是一個過渡的選擇，隻需要當劉平的跟班就可以了。
    不過他也很滿意了，做過一任禦史中丞，等死了之後，少說也得有個三公的待遇，哀榮至極，這輩子也值了。
    他一個落魄宗室，能有今天，已經足夠。
    “叔父。”劉平笑著跟劉睿打招呼。
    劉睿擺擺手道：“這麽客氣做什麽？”
    其實心裏美滋滋。
    “怎麽了，馬車裏不舒服？”劉平問道。
    “倒也不是。”劉睿搖搖頭：“別看吾年齡大，但這一路上也是打算騎馬過去的。還沒到騎不動馬的時候呢。”
    “叔父說的是。”
    兩人並行。
    “到了漢中，你有什麽打算？”劉睿問道。他得摸清楚劉平的打算，才能搞清楚接下來怎麽配合。
    劉平看了他一眼，道：“如今涼州穩定、三輔之地也已經差不多了。某有意勸說大王攻打益州，到時候涼州、益州連接在一起，便成秦吞六國之勢。隻需幾年積蓄，便可以兩路出兵，水陸齊發，定鼎天下。”
    劉睿聞言點點頭。
    劉平的大戰略劉備集團的高層基本上都知道。事實上，這個時代，但凡是有些追求的頂級謀臣，都會有一個完整的統一天下的大方略。比較知名的有諸葛亮的三分天下，周瑜的二分天下等等。
    劉平想要搞“秦吞六國之勢”已經不是個秘密了。
    “可益州易守難攻，且蜀中也是能人輩出.....”劉睿說道：“急切之間會不會有些著急了？且如今益州劉璋與豫州袁術相好，若是真的對益州動武，那袁術會不會來一個‘圍魏救趙’？”
    劉平笑了笑道：“沒事兒，吾等防備南中郡再南下便是。”
    “如此倒是有了一些戰略空間。”劉睿點點頭，又道：“那施政方麵呢？還按照武都模式走嗎？”
    “當然不會。”劉平搖搖頭。
    劉睿聞言一愣：“為何？經過這些年的實踐，武都模式顯然是發展地方最快的方式。”
    劉平笑了笑道：“拿下益州，到時候天下吾等便占了幾近四成麵積，雖然人口少了一些，但是也足夠了。到時候吾等要做的是，全局考慮。發展益州的同時，為日後整個大漢的施政探索出一條可持續發展的道路來。”
    懂了，又好像沒懂。
    劉睿有些懵，不過倒也不是太在意，畢竟劉平總是提出一些讓人聽不明白的概念。沒關係，跟著做事就行。
    “具體方略就不問了，不過吾能做些什麽呢？”劉睿又問道。
    “自然有重要的事情要交給你。”劉平回道。
    劉睿知道眼下不是說這種具體的安排的時候，便聊起了家常。如今他家的幾個孩子都已經成年、成親。兩個兒子也入仕了。
    .....
    漢中。
    領南鄭縣、成固縣、西城縣、褒中縣、沔陽縣、安陽縣、鍚縣、上庸縣、房陵縣九縣之地。治所便在南鄭縣，劉備的漢中王府自然也就要落在南鄭縣了。
    不過這都是暫時的。
    劉平跟劉備這段時間通信，基本上已經溝通了一個大概出來。劉備最終的治所肯定是在蜀郡成都縣的。這樣有助於劉備軍繼續往南，拿下南蠻。
    也有助於快速穩定益州。
    劉平等人到南鄭縣的時候，已經是十一月，入冬了。
    不過西南地區氣溫還是不錯的，雖說是入冬了，但是並沒有多冷。隻不過下雨的時候有些難受，整個世界都黏糊糊的感覺。
    進入南鄭的第一天，就下起了綿綿細雨，打傘有些多餘，不打傘又讓人渾身難受。
    之後便是安頓眾人。
    一直忙活到十一月中旬，才徹底安頓下來。而這個時候，劉備也從洛陽啟程，開始往漢中趕。他輕車簡從，想來很快就會過來。
    從長安挪到漢中，政務積壓了很多，劉平很快就投入到了繁忙的工作當中。
    隻不過，才正式開工第一天，就有了不好的消息傳來。
    劉德然兵敗綿竹縣，丟了綿竹關，退回了劍閣縣死守。
    “怎麽回事？”劉平皺著眉頭問道。
    鍾繇臉色也不好看，道：“益州軍主力回來了，劉將軍當時正好在清剿當地山匪，被益州大將張任抓住機會，攻下了綿竹縣。劉將軍無奈之後隻能退守綿竹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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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綿竹關內儲備不足，守了幾日之後，便退回了劍閣縣。”
    劉平聽到這裏有些懵：“他....剿什麽匪啊？”
    不是不能剿匪，但是這時機不對吧？
    鍾繇也覺得離譜：“這個....屬下也不知道。”
    劉平想翻白眼，但是又覺得不太好，心裏還有些生氣。
    劉德然和楊永兩個人，一個慫，一個穩重，沒想到會幹出這樣的事情。
    這是飄了？
    不過他倆兵力沒有優勢，對手又是張任加吳班的蜀中豪華組合，打不贏倒也正常。隻不過因為這種原因被打回劍閣縣.....
    劉平揉了揉眉心：“傳令下去，讓閻行、陳高、司馬朗率本部兵馬去劍閣縣。”
    這三人手底下一共有五千多人，閻行是主將，陳高是軍司馬，司馬朗是軍長史。
    “喏！”
    “另外！”劉平又道：“著薑敘暫代永安軍，讓劉德然和楊永兩個人來漢中一趟。”
    鍾繇聽了心裏一突，隨即點點頭：“喏！”
    他離開之後，劉平卷宗也看不下去了，往後一仰有些煩悶。
    他班房內糜竺、薑越等人見狀都縮了縮脖子。劉平剛才雖然語調平靜，但是前線大將與軍中長史被直接喊回來，如果不是為了處罰的話，那就怪了。
    但是在場的人都清楚。
    劉德然乃是劉平的族兄，楊永更是劉平第一代副手，地位比糜竺高多了。
    這樣兩個人，劉平要怎麽處置呢？
    所有人都很是關心，畢竟劉平這一次處置可能會決定接下來整個劉備集團的司法環境。
    長安可是直接殺穿了梁家。這一次不知道劉平會怎麽打算。
    三日之後，劉德然和楊永兩人回到漢中。
    劉平並沒有在班房，而是直接以漢中王丞相的身份，在南鄭衙門接見了兩人，所有在南鄭的官員都出席在列。
    劉德然和楊永兩個人進來之後，二話不說單膝跪地直接請罪。
    劉平端坐在文官首位，看著這兩個人一言不發。
    劉德然和楊永兩個人低著頭，額角開始流汗。他們兩個人又不是傻子，很清楚這一次劉平是真的生氣。
    而且他們還清楚，劉平生氣的點，肯定不是因為丟了綿竹縣和綿竹關，而是兩個人丟掉這兩個據點的原因。
    其實回到劍閣縣之後，兩個人想死的心都有了。
    丟人啊！
    “你們兩個人.....一個是涼州刺史，永安軍長史；一個是討逆將軍，漢中太守，永安軍統領。哦對了，討逆將軍軍功卓著，大王還有意向朝廷為將軍請功，討個封爵。”
    “這....吾等知錯了。”
    劉德然和楊永兩個人還真不怕劉平罵他們一頓，現在這樣陰陽怪氣的，他們都快嚇尿了。
    “說說吧，到底怎麽回事？”劉平又道。
    楊永和劉德然兩個人相視一眼，開始說了起來。
    事情跟鍾繇說的差不多，他們兩個人想要剿滅羌族雙煞，正巧又遇到羌族雙煞有人來投。這還不打？
    但是這羌族雙煞屬實有些難搞，就像秦宓說的那樣，大軍一到就散入山林，分散搜索，他們又仗著熟悉山中地形，習慣在山林間作戰，打的永安軍摸不著頭腦。
    不過就算如此，有廖化和周倉兩個人幫忙，也慢慢取得了一些戰果，隻要堅持下去還是能夠剿滅的。
    但是，還沒等他們剿滅羌族雙煞呢，益州軍主力就先殺了過來。
    “當時吾等正在野地，益州軍直接衝殺上來，打了吾等一個措手不及。那吳班更是在吾等與益州軍主力鏖戰的時候，打下了綿竹縣。吾等隻能退守綿竹....”
    “這樣啊....”劉平道：“你們兩個人就暫時待在南鄭縣吧，一切等大王回來再說。”
    雖然沒有處理他們，但是在場的人都知道，劉平是直接拿掉了劉德然的兵權！
    劉德然聞言臉色都變了，心裏甚至還有些憤怒，不過長久以來對劉平的信任，讓他沒有當場爆發。
    “喏！”
    楊永苦笑一聲，被拿了兵權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原本他都覺得劉平會直接兩個人革職。說實話，他們兩個人犯的錯誤並不算大，若是其他時候，怎麽說也能撈個戴罪立功的機會，甚至於隻是罰俸就結束了。
    但是眼下，劉備剛剛封王，要開府建牙的時候，劉平肯定會用雷霆手段來震懾百官。
    之所以要等劉備來了再處理，也是因為自從劉備攻略西域之後，就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劉備集團中樞了，劉平顯然是想讓劉備自己來樹立威信。
    同時，楊永也意識到，劉備這一次回來之後，除非是決定性的戰役，不然的話不可能再領軍出征。
    由此，劉平拿下劉德然的兵權，恐怕還有另外一個意思。
    劉德然的能力...想要做一軍主帥還是稍有不足。
    “行了。”劉平處理完了兩個人之後，又道：“不日大王就會歸來，到時候肯定會封賞吾等。不過大家切不可因此驕傲自滿。大漢仍舊動蕩，吾等任務還是很艱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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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上，劉平回到家裏。
    劉德然和楊永兩人正在等著。
    “坐吧。”劉平沒好氣的對兩人說道。
    劉德然和楊永兩個人一臉尷尬的坐下來，前者開口說道：“德安，這事兒是哥哥的錯，你消消氣。”
    劉平聽他這麽說，火一下就上來了：“你啊你啊！就算你是守不住某都不會說什麽！可是你們倆看看，你們幹的什麽事兒？！你們手底下這麽多人，是怎麽被張任摸到身邊的？你們的斥候呢？吃了嗎？”
    “為將者，眼瞎耳聾，丟不丟人？！”
    “尤其是你！”劉平逮著劉德然道：“咱們從涿郡一路打到益州，也算是久經戰陣的！你這個錯誤犯的，真是.....氣煞我也！”
    劉德然被罵的也有些火氣，不過他也自知理虧：“德安！你先別生氣....還有就是，能不能不要拿了某的兵權？”
    “你還想要兵權？”劉平氣笑了：“就現在這個情況，你覺得某怎麽給你兵權？這事兒就是大兄來了，也得拿了你的兵權。”
    劉德然聞言歎了一口氣：“唉，都怪我。”
    一旁的楊永這個時候開口說道：“這事兒其實怪某。不但沒有勸阻將軍，還....”
    劉平打斷了他的話：“德然這件事，得交給大王處理。至於你.....某已經有安排了。”
    楊永聞言深吸一口氣，他知道自己大概率是被貶官了。
    “你去上庸待一段時間吧。”劉平平靜的說道。
    “喏！”楊永有些苦澀。
    劉平又道：“上庸靠近南中郡，如今南中郡已經泰半屬於袁術，到時候你在上庸招募一些鄉勇，以防不備。同時某會派一支人馬過去，你負責後勤。”
    楊永一下就聽明白了，一掃之前的頹然。
    “喏！”
    劉平歎了一口氣 ，道：“唉，之前某在長安殺的有些猛了，你倆又的確犯了錯誤，若是換了別人，某說不定就要殺人了。”
    劉德然和楊永兩個人一哆嗦。
    他們相信劉平說的是真的。
    您哪是在長安殺的猛啊！您可是從武都就開始殺瘋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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