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你也是FB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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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意味著廢料間的登記記錄形同虛設,是否登記全憑自覺。
    登記記錄根本無法提供其本應提供的過濾與篩選作用。
    盡管如此,伯尼還是提出希望造船廠能提供這份登記記錄。
    這一要求引發了工會代表、工會律師、造船廠律師以及行政主管的集體反對。
    行政主管表現得很為難。
    他一臉真誠地表示,並非要為難西奧多他們,而是伯尼索要的登記記錄實際上屬於機密信息。
    泄露它們,等同於泄露政府機密。
    尤其是在造船廠趕工海軍訂單這種敏感時期,他敢做主把登記記錄交出來,海軍跟造船廠就敢追究他的責任。
    不光是廢料間的登記記錄,其他任何紙質文件都是同樣的道理。
    他希望西奧多他們能獲取正式授權後再行調閱。
    西奧多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問他:
    “主管先生,你認識查爾斯·安布羅斯·多爾蒂嗎?”
    行政主管不明所以,想了想,搖搖頭:
    “抱歉,我不記得認識的人中有個叫查爾斯·安布羅斯·多爾蒂的,他是?”
    西奧多準備為他答疑解惑,被伯尼打斷了。
    伯尼一本正經地把話題拉回案情。
    他掏出兩個紙袋,推向對麵。
    會議室裏立刻彌散開淡淡的複合臭氣,熏得眾人紛紛皺起眉頭。
    行政主管顧不上糾結查爾斯·安布羅斯·多爾蒂是誰了,他皺緊眉頭,看向伯尼的目光中充滿了疑問。
    伯尼打開紙袋,將裏麵的繩結跟一塊防水油布倒在桌上:
    “這條麻繩是馬尼拉麻繩,S撚,用焦油浸泡過。”
    “這塊布是塗蠟棉帆布,能防水。”
    “這是你們工廠采購的物資嗎?”
    年輕工人想要說些什麽,又想起之前的教訓,看向工會代表。
    工會代表正襟危坐,屏息凝神,毫無反應。
    行政主管探頭看了一眼,默不作聲。
    中年工人用紙袋墊著,拿起繩子看了看,又迅速丟在桌子上:
    “看這粗細,應該是捆紮、吊裝用的,不太像纜繩。”
    他又指了指防水油布:
    “這玩意到處都是,廠裏經常用它當苫布。”
    伯尼立即追問:
    “這種麻繩都哪些部門在用?”
    在得到工會代表許可後,中年工人掰著手指幾乎把造船廠的部門數了個遍。
    行政主管也插言:
    “為避免安全事故發生,造船廠有規定,吊裝、捆紮等用麻繩在使用一段時間後會要求強製更換新繩索。”
    “換下來的麻繩大多都還是好的,有時候工人會把它們帶回家使用。”
    工會代表點點頭:
    “這是工會為工人們爭取的利益。”
    “工人們必須擁有一個安全的生產環境。”
    “以前他們使用的是更便宜的大啊麻麻繩。”
    “後來在我們的爭取之下,造船廠將大啊麻麻繩更換成了馬尼拉麻繩,但這還不夠。”
    “馬尼拉麻繩要比大啊麻或西爾沙麻更結實,但並不是永遠不會斷的。”
    “過去工廠裏就曾發生過數起因吊裝麻繩老舊而引發的意外。”
    “一名工人兄弟曾被吊裝配件砸斷了雙腿。”
    “為了避免這樣的悲劇再次發生,我們……”
    會議室的門被推開,工會代表的話被打斷。
    眾人齊齊朝門口看去。
    一個身材高壯的中年人正站在那裏。
    中年人穿著一身深色的定製高檔西裝,西裝風格保守而老派,這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更顯威嚴。
    他有一頭銀白的短發,梳理的整整齊齊,光澤水潤。
    行政主管悄悄鬆了口氣,然後像彈簧一樣立刻站了起來:
    “沃恩先生。”
    理查德·迪克·沃恩用手輕輕按在行政主管的肩膀上,示意他坐下,同時目光掃過全場,最終落在西奧多身上:
    “抱歉打斷一下。”
    “我是理查德·迪克·沃恩,負責公司的安全事務。”
    “我剛聽說我們的一些舊零件牽扯進了一起嚴重的案件,胡佛探員,感謝你能親自前來處理。”
    中年人衝西奧多露出個友好的笑容,然後轉向律師、行政主管以及工會與工人們:
    “先生們,這件事現在由安全部門接管,你們可以離開了。”
    “你們提供的一切協助都非常有價值,謝謝。”
    行政主管,造船廠律師,兩名工人,工會代表以及工會律師默默起身離開。
    會議室很快變得空蕩蕩的。
    理查德·迪克·沃恩看向西奧多:
    “我的同事們在程序上可能過於謹慎了,希望你們能夠理解,這隻是他們的職責所在,並非有意為難。”
    頓了頓,他繼續道:
    “來之前我跟亞曆克斯通過話,他告訴我你們在調查一起關乎正義和公共安全的重大事件,亞曆山大港造船廠將毫無保留地配合FBI的調查。”
    西奧多好奇地問他:
    “你認識羅森主管?”
    理查德·迪克·沃恩露出笑容:
    “認識,我們每個周末都要一起打牌。”
    “可惜他最近總是在加班,已經連著三次錯過牌局了。”
    他伸手示意眾人往外走:
    “這間會議室太小了,也不夠安靜,我在樓上為你的團隊準備了一間專屬辦公室,並配備了專線和檔案櫃。”
    “我的助理就在上麵,有什麽需要都可以跟他提,他會配合你們。”
    路上,理查德·迪克·沃恩主動聊起了羅森主管,並透露其與羅森主管曾經是同組的搭檔。
    這讓眾人都吃了一驚,紛紛看向他。
    早在三十年代末期,理查德·迪克·沃恩就加入了FBI,同羅森主管一起在胡佛局長手下工作。
    後來羅森主管留在了總部,他則被外派到芝加哥,建立分部。
    他是芝加哥分部的第一任主管。
    五十年代初期,他離開了FBI,並憑借其安全背景,進入了海軍部,負責艦艇建造項目的安全保密審查工作。
    在這個位置上,他掌握了大量承包商的內部情況,並與亞曆山大港造船廠等企業建立了緊密聯係。
    幾年前,亞曆山大港造船公司被馬裏納工業公司收購,他被馬裏納工業以高薪和巨大權力挖角,擔任現在的職位。
    他現在是亞曆山大港造船公司的副總裁兼安全總監。
    這個職位是專門為處理“棘手問題”而設的,專門負責全公司的安全,保密審查,政府關係以及與執法機構的聯絡。
    一路上伯尼與理查德·迪克·沃恩相談甚歡。
    來到理查德·迪克·沃恩準備的專屬辦公室,他停下腳步:
    “就是這裏。”
    專屬辦公室看起來像是某位高級管理人員的辦公室,麵積跟下麵的會議室差不多大。
    一個看起來跟伯尼差不多年齡的中年人正指揮著幾個小夥子往裏麵搬東西。
    理查德·迪克·沃恩叫來助理,為雙方做了介紹,並再次強調要無條件配合FBI調查。
    助理滿口答應,並從文件包裏拿出一隻文件袋遞了過來:
    “這是本月廢料間的登記記錄本,過往的登記記錄我已經讓人去取了,可能要稍等一會兒。”
    他看了看時間:
    “最多半個小時,就能拿過來。”
    “不知道你們需要多久之前的,還是全部記錄?”
    “最早的記錄可以追溯到七年前。”
    “如果需要全部記錄,可能量有點大,我們可以提供幾名文職人員幫忙進行篩查。”
    伯尼看向西奧多。
    西奧多想了想:
    “兩年之內的。”
    FBI實驗室通過對齒輪及麻繩、防水帆布的鏽蝕、腐爛情況,推斷最早入水時間大概是一年前左右。
    這其中並不包括第三個包裹。
    第三個包裹因時間久遠,腐爛程度最嚴重,西奧多在碼頭上並未對它進行拆解,而是直接運去了第三分局。
    目前它還在第三分局法醫室裏呆著呢。
    西奧多據前兩個包裹估算,認為第三個包裹應該不會超過兩年。
    伯尼補充:
    “文職人員就不必了。”
    助理點頭應下,找來人通知檔案室那邊。
    專屬辦公室很快布置完畢。
    寬大的辦公桌沒動,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被挪走,替換成了幾個文件櫃。
    辦公桌對麵是一張小型會議桌,靠牆還擺著幾個白板。
    這裏的布局跟FBI總部的小會議室簡直一模一樣。
    理查德·迪克·沃恩揮了揮手,把搬東西的年輕人趕了出去,轉身看著西奧多三人,沉聲道:
    “有什麽需要可以直接說,我們會盡可能提供幫助,配合你們的調查。”
    “我的唯一請求是,在可能的情況下,希望調查能夠盡量低調。”
    “你們也知道,我們身上背著海軍的絕密合同,任何大規模的騷動都可能被解讀為安全漏洞,這會很麻煩。”
    “甚至可能被我們的競爭對手利用,最終損害的是國家利益。”
    他最後碰了碰西奧多的肩膀:
    “替我向你叔叔問好。”
    理查德·迪克·沃恩離開後不久,他的助理就回來了,並沒有用上半個小時,隻有十幾分鍾。
    助理先敲了敲門,得到允許後才進入辦公室。
    他身後跟著之前出去的小夥子,小夥子們懷裏抱著一個個散發著黴味的登記記錄本。
    助理指揮著小夥子們,把登記記錄本塞進文件櫃,離開前指了指門外:
    “我就在左手邊這間辦公室,有什麽需要可以隨時來找我。”
    比利·霍克跟伯尼麵麵相覷,又齊齊看向西奧多。
    西奧多與他倆對視片刻,打開之前助理遞給他們的文件袋,從裏麵取出一本破破爛爛的登記本。
    登記本有明顯被水泡過的痕跡,顯得蓬鬆宣軟,上麵的字跡也已經暈開,讓人根本無從辨認。
    伯尼打開文件櫃,裏麵的登記本早已被按照時間排列整齊。
    他從裏麵取出幾本翻看,發現登記本基本都被水泡過,有些上麵還沾染著不明汙染物,偶爾還能從裏麵抖落出細小的沙礫跟鳥的羽毛。
    年代稍微久遠些的,書頁粘連在一起,上麵還有綠油油或黑魆魆的黴菌。
    這些登記本唯一的價值,大概就是證明造船廠廢料間存在進出登記這一環節。
    …………
    第七分局,副警監辦公室。
    多爾蒂副警監今天來的比較早。
    他先去巡邏部,檢查了昨晚夜班巡警們登記的警情記錄。
    各種入室盜竊,店鋪失竊與酒吧、街頭的爭吵、打架依舊是主流,中間還夾雜著一點家庭糾紛跟必不可少的噪音投訴。
    沒人失蹤。
    多爾蒂副警監又找來值班警員,詢問情況。
    得到的答複與記錄一致。
    昨晚隻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星期六的夜晚。
    多爾蒂副警監放心了。
    他剛回到辦公室坐下,辦公室的門就被敲響。
    斯坦·沃森不緊不慢地推門而入。
    多爾蒂副警監調整了一下坐姿,看著斯坦·沃森。
    斯坦·沃森從口袋裏掏出一個信封丟在桌子上。
    多爾蒂副警監像是被燙到了一樣,差點兒從椅子上彈起來。
    他有些手忙腳亂地把信封攏進抽屜裏,還不放心地往門口看了看。
    斯坦·沃森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發黑的牙齒。
    他很快收斂起笑容,沉聲問多爾蒂副警監:
    “我聽說FBI的那個小夥子昨天提過一條建議,讓我們增加巡警?”
    多爾蒂副警監陰沉著臉,沉默片刻後點了點頭。
    斯坦·沃森追問:
    “為什麽?”
    多爾蒂副警監嘴角一撇:
    “他認為他們要找的那個殺人犯會在近期再度行凶。”
    “而且目標就是妓女。”
    斯坦·沃森繼續問:
    “你增加了嗎?”
    多爾蒂副警監看了他一眼:
    “昨晚加了。”
    “我剛從巡邏部那邊回來。”
    “什麽都沒有。”
    斯坦·沃森又問:
    “今天呢?”
    多爾蒂副警監看了看時間,已經快到九點了。
    弗蘭克·卡西迪警監就要到了。
    他擺了擺手:
    “算了。”
    “昨晚已經證明FBI的推測是錯的,我們的人手本來就捉襟見肘,為了他那個毫無來由的預感,我已經把其他巡區的弟兄們累得夠嗆,再這麽搞下去,正常的警務工作都要停擺了。”
    “今晚一切照舊。”
    斯坦·沃森提醒他:
    “他們去過終點站酒吧,走漏了風聲。”
    “姑娘們現在都在傳,有個專門殺妓女的殺人魔在到處亂竄。”
    “增加巡邏可以讓她們安定下來,好好做生意。”
    多爾蒂副警監沒有說話,隻是擺手把人往外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