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巴乃之行陰山詭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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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邪的思緒翻湧如驚濤駭浪。半步多那場幻境突然在腦海中清晰起來——張拂林描述的景象,竟與幻境中絲毫不差。可明明陳墨在幻境裏已將意識轉入張拂林的軀殼,還成功為白瑪解毒,這矛盾的現實讓他如墜迷霧。
    陳墨垂眸望著自己素白的指尖,一縷神識如絲線般鑽入吳邪耳中:“幻境非虛非實。天道既定的軌跡,容不得全盤顛覆。”
    “那我們所做的一切……”吳邪神色未變,卻以神識回應,喉間發緊。
    “種下的因,自會在別處結果。”她抬眼望向遠處山巒,目光穿透雲層,神識再度傳來,“新宇宙的時間線上,他的命運已偏離原本的歸途。”
    吳邪苦笑:“可原來的他,終究是回不來了。”
    話音落時,陳墨忽而輕笑。她唇角揚起的弧度極淺,宛如雪山巔綻開的曇花,眼睫在日光下投下蝶翼般的陰影,卻不再回應。這抹笑意無端讓吳邪心頭一顫——恍惚間,竟像是佛祖拈花時,藏在萬千因果裏的深意。
    兩人以神識交流的全程,旁人一無所覺。胖子撓著腦袋,上下打量張拂林:“敢情您老人家是借屍還魂?”
    “正是如此。”張拂林撫須頷首。
    張起靈目光沉靜地看向對方,語氣平淡:“為什麽?”奇特的是,張拂林就是知道張起靈在問什麽。
    “沒辦法,回不去,我也曾偷偷去看過你。”張拂林歎了一口氣,“後來我的模樣變了,就沒有辦法再以苗醫的身份去張家了。”
    張起靈垂眸盯著張拂林衣角沾染的泥漬,那雙常年握刀的手在袖中攥緊又鬆開。巴乃潮濕的霧氣裹著草木腥氣漫過來,遠處山影裏似乎還藏著陰山古樓若隱若現的輪廓。他喉結動了動,最終隻吐出三個字:"跟我走。"
    話音落下的瞬間,林間的蟬鳴突然噤聲。張拂林望著眼前與記憶裏孩童重疊的身影,眉峰微動:"現在...不行。"
    胖子急得跳腳:"老爺子,這地方離張家太近了!您這張臉隻要露麵,分分鍾被那些粽子祖宗撕成碎片!"
    張起靈沉默地將黑金古刀往身後一背,刀柄上纏著的褪色紅布條在風中晃了晃。他又重複了一遍,聲音像是從胸腔最深處擠出來的:"跟我走。"
    "我若走了,村子裏的人怎麽辦?"張拂林直起腰,三十餘歲的麵容上神情凝重,隨手將竹簍甩上肩頭,金屬扣環碰撞出清脆聲響,"蠱毒餘孽仍在禍亂村子。盤馬被塌肩膀脅迫,給村民下了能操控心神的蠱。一到深夜,那些中蠱的人就如同行屍走肉,被驅使著在陰濕鬼域間徘徊......"他指尖劃過腰間陳墨留下的銀鈴,"這些苗疆秘術我雖借這具身體學會解法,但還有幾戶人家的毒尚未根除。"
    "張家的易容術講究"以真亂真",但族中長老能通過血脈共鳴察覺細微破綻。"張拂林苦笑一聲,目光掃過張起靈腰間的麒麟紋身,"我曾悄悄去看過你......可那些老怪物隻需一眼,就能看穿我麵具下的氣息。"
    吳邪上前半步,目光在兩人間遊移:"要不先找個安全的地方暫避?"
    張起靈卻突然解下腰間的黑布,動作利落地蒙住張拂林的眼睛。對方剛要掙紮,他已扣住那人手腕,掌心的溫度透過布料傳來:"我...帶你。"低沉的嗓音裹著不容辯駁的強硬,刀刃般的目光掃過遠處雲霧繚繞的山巔——那裏,陰山古樓的陰影正在暮色中若隱若現。
    張起靈另一隻手探入衣袍內袋,摸出塊帶著體溫的人皮麵具——那是用張家秘法製的,薄如蟬翼卻堅韌異常,眉眼處的紋路仿若天然生長。"用這個。"他將麵具按在張拂林臉上,帶著涼意的手指擦過對方顴骨,動作生澀卻專注,"蠱毒...我幫你解。"
    張拂林拗不過張起靈的執著,最終拖著虛浮的步子,隨著眾人離開了暗流湧動的陰河。暮色將四人的影子拉得老長,朝著巴乃村莊的方向蜿蜒而去。
    村口的大榕樹下,阿貴帶著兩個女兒雲彩和雲霞早已等在那裏。遠遠望見四人身影,雲彩攥著衣角的手微微顫抖,雲霞忙舉起火把照亮來人。阿貴迎上前,重重歎了口氣,火光映得他眉間的皺紋更深了:“可算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們遭了什麽不測。”
    吳邪心頭一緊,隻見阿貴抹了把臉,聲音裏滿是疲憊:“不瞞你們說,盤馬老爹晌午剛回來,人就沒了。”雲霞輕輕啜泣出聲,雲彩默默往父親身邊靠了靠。“這會兒,他的兒女們都連夜趕回來了,正守在靈堂哭天搶地。”阿貴的目光掃過眾人,欲言又止,“聽說盤馬老爹是跟著你們進的山,幾個晚輩吵著要討個說法...我這村長夾在中間,實在是難啊。”
    夜色漸濃,遠處盤馬老爹家的方向飄來零星的蘆笙聲,混著斷斷續續的哭聲,在潮濕的空氣裏顯得格外淒涼。張起靈垂眸握緊了黑金古刀,吳邪望著阿貴為難的神色,隻覺一陣寒意從腳底竄上脊背,隱隱預感這場風波,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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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邪的心裏又沉了沉,指甲幾乎掐進掌心。他清楚記得,上一世盤馬並非死在家中——那是在某個陰鷙的清晨,人們在溪邊發現了他浸泡得發脹的屍體,脖頸處纏繞著詭異的水草,仿佛被什麽東西生生拽入水底。可如今阿貴的話,卻將一切都打亂了。難道這次重來,連盤馬的死因都變了?還是說,這背後藏著更可怕的秘密?吳邪望著黑暗中搖曳的火把,隻覺巴乃的夜色愈發深不可測。
    暮色如墨,幾人踩著潮濕的石板路,匆匆趕到盤馬家。昏黃的煤油燈下,盤馬的女兒盤春、盤陽兩姐妹雙臂交叉,眼神中滿是敵意與憤怒,死死盯著吳邪一行人,空氣中仿佛彌漫著無形的火藥味。
    盤驕突然一個箭步衝上前,雙手叉腰,聲音尖銳而充滿質問:“阿爹就是帶你們找陰河才出的事?”話音剛落,尖銳的質問聲在狹小的屋子裏回蕩。就在氣氛劍拔弩張之時,盤驍迅速上前,一把拉住激動的弟弟,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與冷靜:“別衝動,阿爹走之前是自願帶路的,貴客們也給了錢,這不過是場意外。”盤驍的話雖試圖平息怒火,卻難以完全驅散屋內的緊張氛圍。
    角落裏,憨崽蜷縮著身子,肩膀微微顫抖,淚水無聲地滑落臉頰。他小小的身影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孤單無助,那顫抖的模樣,顯然是深知那個真正無條件疼愛他的人,再也回不來了。
    幾人不著痕跡地觀察著盤馬子女們的表情,很快便看出端倪:隻有盤驍眼中的哀傷真摯,憨崽的淚水滾燙,而其他二女一子,在憤怒與質問的表象下,隱隱透著對利益的算計,不過是想多爭一些好處罷了。
    解雨臣目光清冷,將這一切盡收眼底,他輕抿唇角,從懷中抽出一遝厚厚的紅票,動作瀟灑地遞了過去,語氣淡然:“能用錢解決的事,都不叫事。”那遝紅票在眾人眼前晃了晃,仿佛帶著某種魔力,方才還劍拔弩張的氛圍,竟漸漸緩和下來。隨著金錢的交易,這場紛爭看似暫時平息。
    黑瞎子倚著斑駁的門框,墨鏡反射著屋內昏黃的燈光。他看著盤馬那兩個女兒攥著鈔票時發亮的眼神,和兒子數錢時微微顫抖的指尖,嘴角扯出一抹嘲諷的笑。金屬打火機在指間翻飛,“哢嗒”一聲點燃香煙,煙霧繚繞間,他轉身走向門外。
    夜色如墨,遠山在薄霧中若隱若現。黑瞎子摘下墨鏡,露出那雙標誌性的異瞳,目光穿過層層霧氣,落在山巒起伏處。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同樣是這樣的夜晚,同樣是為了錢而紅了眼的人。那時的他,也像現在這般,站在暗處,看著人性在利益麵前扭曲變形。
    他想起在沙漠裏,那些為了古墓中的財寶自相殘殺的雇傭兵;想起在雪山上,被欲望驅使著踏入險境的探險家。每一次,都是金錢撕開了人們偽善的麵具,露出最貪婪的模樣。
    山風卷起衣角,黑瞎子深吸一口煙,又緩緩吐出。煙霧與山間的霧氣融為一體,消散在夜色中。他摸了摸腰間的匕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這巴乃的水,怕是比他想象的還要深。而前方等待著的陰山古樓,又會藏著怎樣的秘密與誘惑?
    事情解決後,幾人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阿貴的客棧。陳墨二話不說,徑直帶著在盤馬那裏買來的藥材,閃身進入空間,開始煉製解毒丹。她稍作猶豫,又將張拂林也帶進了空間。雖然沒有過多解釋,但眾人都心照不宣——外麵危機四伏,陳墨覺得張拂林在外麵太過危險,此番也是想讓他在空間裏見見自己的孫子,尋得一絲慰藉。
    而阿貴的表現卻十分反常,夜幕深沉,他卻遲遲不肯回自己的住處,在客棧大堂裏來回踱步,時不時沒話找話,眼神閃爍,話裏話外都在打聽眾人在陰河的所見所聞。幾人心中警鈴大作,麵上卻神色如常,用模棱兩可的話語隨意搪塞過去,心中暗自警惕著阿貴的意圖。
    晨光刺破薄霧時,木桌上還殘留著粗瓷碗裏的熱氣。陳墨將紫檀木匣推過斑駁的桌麵,匣中十二枚青玉色丹藥泛著瑩潤光澤,表麵流轉的紋路如同活物般緩緩遊走。“每隔三個時辰服一粒,在毒霧中就可以保持清醒。”她的聲音像是裹著層薄冰,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匣中殘留的藥香。
    眾人將丹藥貼身收好,默契地整理行囊。阿貴倚在門框邊,嘴裏叼著的煙杆明明滅滅,渾濁的目光在眾人腰間的丹藥上停留片刻,又很快裝作不經意地移開。當第一縷陽光爬上屋簷時,他們的身影已經融入通往陰山鼓樓的山道,草鞋踩過腐葉發出細碎聲響,驚起林間幾隻寒鴉。
    山道愈發崎嶇,到了山裏,陳墨放出了張拂林,他拄著青竹杖,漆黑的眼珠盯著遠處若隱若現的鼓樓飛簷。“盤馬他還沒來得及......”他突然開口,聲音有些暗啞“血玉蠱蟲以人心怨念飼育,配合苗疆巫術中的‘陰樓引魂陣’,把整座山變成了活人墳場。你們聽到的夜半哭聲,看到的飄忽鬼影,都是蠱毒催生的幻象。”他細長的手指突然指向山坳處,那裏的霧氣竟詭異地凝結成無數蒼白人臉,轉瞬又消散在風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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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道蜿蜒,眾人行至那棵百年老樹前。虯結的枝椏間,褪色的黑色綢布在風中獵獵作響,上麵猩紅的“裘德考公司”字樣已被霧氣侵蝕得模糊不清,宛如一道猙獰的傷口。吳邪眯起眼睛,指尖摩挲著布料邊緣的焦痕,沉吟道:“看來裘德考的隊伍確實來過,瞧這旗子破損的模樣,還有被火燒過的痕跡,怕是沒討到什麽好處,隻能灰溜溜地撤了。”
    話音落下,他的神色卻突然變得凝重。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前世的畫麵在腦海中不斷閃現——羊角山下那片幽深的湖泊,四周密林環繞,宛如一個天然的屏障。那時,他們正是在那裏與裘德考達成合作。自己與裘德考麵對麵談判,空氣中彌漫著劍拔弩張的氣息,最終達成的協議,才讓眾人得以下水打撈,尋找那隱藏著無數秘密的線索。
    吳邪抬眼望向遠方,山巒起伏間,霧氣氤氳。他低聲喃喃自語:“不知這一世,裘德考是否還躲在那片林子裏?又在打著什麽算盤……” 心中泛起一絲不安,前路未卜,誰也不知道等待他們的將是怎樣的挑戰。
    陰風裹著沙礫撲在臉上,刮得人睜不開眼。當眾人跌跌撞撞摸到古樓跟前時,整座古樓如同從地底鑽出的巨獸,以壓迫性的姿態撞入眼簾。這座古樓全然不似巴乃常見的竹木結構,飛簷鬥拱間流轉著不屬於此地的森嚴,倒像是從北方深宮裏搬來的殿宇,每一處細節都透著說不出的威嚴與詭異。
    整座古樓呈八角形,足有三層樓高,主體由漆黑如墨的烏木建成,表麵雕刻著密密麻麻的雲雷紋與古老符咒,那些紋路在月光下泛著幽幽冷光,仿佛是用鮮血勾勒而成。每一寸木料都打磨得光滑如鏡,倒映著眾人扭曲的麵容,隨著山風晃動,竟像是無數張鬼臉在牆上詭異地蠕動。三層飛簷層層疊疊向外舒展,覆蓋著鎏金琉璃瓦,每一片瓦當都雕琢著栩栩如生的瑞獸。龍頭昂首向天,龍尾蜷曲如鉤,獸口銜著的銅鈴在風中輕輕搖晃,發出細碎而空靈的聲響,仿佛是無數孩童在耳邊低語。朱漆廊柱上纏繞著金龍,龍鱗鑲嵌著細碎的金箔,在黯淡的光線下閃爍不定,而龍眼卻嵌著兩顆暗紅的寶石,在黑暗中泛著妖異的紅光,宛如活物般死死盯著來人。
    更詭異的是二樓與三樓的回廊處,垂掛著一幅幅褪色的絹畫,畫中人物身著古代官服,麵容卻模糊不清,隻能看見嘴角詭異地上揚,仿佛在嘲笑所有闖入者。每一幅畫的邊角都係著褪色的紅綢,在風中獵獵作響,紅綢上還殘留著褐色的痕跡,不知是幹涸的顏料還是血跡。古樓四周既無圍牆也無院落,孤零零地矗立在荒草之間,與周圍的青山綠水格格不入。雜草已經長到半人高,纏繞在古樓的基座上,仿佛無數隻手想要將這座建築拖入地底。樓前散落著破碎的石碑,上麵刻著的文字早已模糊,但依稀能辨認出一些類似祭祀的圖案。
    吳邪緊了緊衣領,寒意從腳底直竄天靈蓋。這與他記憶中截然不同——前世這裏明明是張起靈居住過的吊腳樓,如今卻變成了這座陰森的古樓,空氣中彌漫著的寒意仿佛要將人的骨髓都凍結。陳墨伸手貼在冰涼的牆壁上,眉頭緊鎖:“這裏的陰氣,比噬魂陰傀出沒的地方還要重上十倍。”話音未落,一陣狂風掠過,鼓樓內突然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嗚咽,仿佛無數冤魂在樓中徘徊,而那些瑞獸口中的銅鈴也開始劇烈搖晃,發出的聲響不再空靈,倒像是淒厲的哭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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