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該死的壞女鬼。
    對媞香，原本就沒有任何好感的我，一提起她，我就恨得更厲害了。要不是這個該死的女鬼，我也不會淪落到這條該死的人肉河裏。
    人肉河，生死河。
    遇到這樣的怪事，原本就想不通了，再加上我眼前這個女人一無所知，所以，此刻的我，心裏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恨不得地裂一縫，現在就離開她，離開這裏。
    可是我又極其清楚，在死眼前這個孕婦之前，她是不允許我離開的。別看她看上去十分溫柔善良，但其內心，卻比毒蛇還毒。
    一個毒婦。
    一個懷著鬼胎的毒婦。
    有人說，最毒不過婦人心。這話，說的就是眼前這種女人。這女人，懷著孩子，來到這裏，並不是為了見我，也不是為了等我，而是相機殺我。
    雖然到現在她都沒有露出任何殺我的念頭，但我知道，她的心頭，想得最多的，就是如何殺我。其心之毒，雖然沒有寫到臉上，但她所表現出來的種種殺象，都證明了她不是個普通的女人。普通女人懷著孩子，不會到這種地方來。
    到這種地方來的女人，都不是好女人。
    或者可以這樣說，她原本就不是人。
    不是人？當這個想法再次掠上我的心頭，我不由又拿眼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神如常，臉色如常，——難道她真的是人？
    但聽她剛才所吟頌那幾句話來看，她的身份，也許真不是一般的鬼魂。一般的鬼魂，沒有這種吟詩作賦的本事，可是她能出口成章，就說明她不是一般的鬼魂。
    “你剛才吟頌的是什麽意思啊？”我問道。
    她對我報以一笑，道：“生與死，本就是矛盾體，沒有必要看得太重，要學會看淡一些，不管是人還是鬼，其實都是這樣的。”說完，她又忽然問了一句：“你說你是人，那我又是什麽呢？”
    “你麽，也是人啊！”我隨口便答道。
    “我真的是人嗎？”
    “真的是人。”
    “可是——”
    “可是什麽？”
    “可是你有所不知，我所懷的，是個怪胎。”
    “怪胎？怎麽說是怪胎呢？”
    “懷他，我已經懷了整整十年。”
    “懷了十年？”
    “是的。”
    “看來，他真的是個怪胎。若他不是怪胎，你又怎麽會懷這麽久呢？從這個角度看，他倒的確是個怪胎。你沒想過把他弄出來？”
    “弄出來？怎麽才能弄出來啊？”
    說著中，她的臉就紅了。
    臉紅的她，看上去就像一朵野生的花兒，嬌美，漂亮，迷人。看著她，我都入了迷。說實話，十年懷胎的她，真是漂亮到了極點。
    也許，這就是人們所說的人性的光輝吧？
    人性的光輝？
    她若是因為懷了孩子才如此漂亮的，那她，就真的具有人性的光輝的一麵。而這一麵，就是人們通常所說的母性。
    偉大的母性，往往產生於偉大的愛。正因為母性是偉大的，所以人們要歌頌母性。從古到今，都是如此。
    當我從眼前這個女人身上看到了母性這一光輝的形象，也不禁對她有了三分的好感。一個女人，能不離不棄的懷胎十年，其中的艱辛，隻有母親自己清楚。人類社會，也因此而偉大，母性的形象，也因此而高大。
    看著眼前的女人，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對她，我開始的時候隻有懷疑，現在，除了懷疑，還多了一層崇敬。她，真的也是一位偉大的母親？
    可是，這位偉大的母親，懷的卻是鬼胎。
    一個敢把鬼胎都生下來的母親，是需要勇氣的。也就是說，她是一位有勇氣的母親，就像當年的包黑臉的母親生下了包黑臉，其他人都認為他是怪物而主張扔掉，而那位母親卻堅持要留下他並親自把他喂養大。事實證明，那位母親是偉大的，因為，她喂養了一位偉大的人物，一位敢替普通百姓說話，為普通百姓申張正義的鐵血人物。我們崇敬這位偉大的母親。沒有她，曆史會因此而蒼白。有了她，曆史才會散發出英雄史詩一般的光輝。
    “破腹——”
    “破腹？”
    兩隻眼睛盯著我，模樣就像吃人的鬼。我忘了，這裏是二千多年前的某一個古代，而不是我們所生存在的二十一世紀。這裏的醫療條件極差，根本就不可能破腹。
    能破腹的，隻有二十一世紀。
    望著她迷惑不解的眼睛，我真替她有些擔心。
    如果她懷的不是鬼胎，而是一個死胎，早晚有一天，她會死在這個死胎的手上。但讓我想不通的是，她懷了十年，臉上卻依舊桃紅花色，依舊水靈靈的。
    難道，她本身就不是常人，也不是常鬼，而是怪物？
    也隻有怪物，才會孕育怪物。
    怪物？
    如果她和她肚子裏的孩子，都是怪物，那就有趣了。兩個怪物疊加，還是怪物。也隻有這樣的怪物，才會孕育新的怪物。
    “唉，不說了，其實你根本就不明白，破腹，是二十一世紀的醫療手術，普通醫院就可做，可這裏不是二十一世紀，而是二十一世紀之前兩千多年……”
    說到後麵，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不過我覺得，她應當明白破腹，應當就是劃開肚皮的意思。其實，意思也差不多，隻是她所理解的破腹，和人類在二十一世紀所理解的破腹，不是一個意思。
    “醫院？二十一世紀？’
    她看我的眼神，更加迷離了。
    我沒想到，跟她溝通，竟會如此難。不管我說什麽，她都表示不理解，但好在，她不是暴力狂，若是，我早被她打爆了，因為我所說的話，都是她所不能理解的。
    我忘記了，她和我，根本就不是同一個時代的存在。她生活在古代，而我，卻是從現代穿越到古代的，我所理解的東西，自然是她不能理解的。她不理解我所說的一切才是正常的，理解了就是怪事。想到這一點，我不覺自我解嘲也似的笑了一下。
    我真不是件有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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