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人是最可悲的群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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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長街的霓虹映著酒局上推杯換盞的虛影,寫字樓玻璃幕牆反射著晨會裏此起彼伏的客套。那些被包裝成處世哲學的生存手冊裏,藏著太多用邏輯粉飾的荒誕!
有人把職場當作戰場,用會議記錄裏的措辭陷阱圍剿異己;有人將社交圈視為攀附階梯,在權貴宴席上堆起比宴席更精致的笑靨,轉身便對寒門故交遞出冷硬的脊背。
城中村的麻將桌旁,人們搓牌時聊著“誰家兒子有出息”,轉頭就在巷口向收廢品的老鄰居翻白眼;學術會議的茶歇區,學者們討論著“學術良知”,卻在評審時悄悄給關係戶的論文多畫一顆星。
更吊詭的是那些“場麵話體係”,酒桌上拍著肩膀說“有事找哥”的人,在你真的遞上借條時會突然“手機沒電”;家長群裏呼籲“公平競爭”的父母,早已在暗箱裏為孩子鋪好了特長生的捷徑。
這種刻在基因裏的表演欲,讓每個靈魂都成了自帶提詞器的演員:社區誌願者舉著“關愛空巢老人”的橫幅合影,鏡頭移開後便不耐煩地拍掉老人搭過來的手;慈善晚宴上舉牌捐款的人,轉身就用避稅漏洞讓善款打了水漂;駕校教練一邊訓斥學員“開車要講良心”,一邊悄悄收著其他學員的包過費。
當“人設”成為生存剛需,連哭泣都要計算淚腺的開合角度,我們終究在扮演他人的劇本裏,弄丟了卸妝後的自己!
就像某網紅在直播間裏大喊“寵粉福利”,後台卻把臨期商品摻進正品包裹,評論區置頂的良心商家截圖,不過是用小號刷出的虛假繁榮。
古鎮祠堂的匾額還懸著“耕讀傳家”,祠堂外的人卻圍著穿西裝的開發商遞煙;單位茶水間的綠蘿旁,昨天還在抱怨領導的職員,此刻正對著路過的人擠出比蜜糖還甜的笑。
這種對權力的嗅覺像生物趨光性般原始,當科長的茶杯空了,三個實習生同時起身倒水,指甲蓋在杯壁上碰出尷尬的脆響;當拆遷辦的車停在村口,平日裏嫌貧愛富的人突然提著土產上門,寒暄時連皺紋裏都藏著對補償款的算計。
更諷刺的是權力的反噬:曾在茶水間被冷落的小職員,一朝晉升便故意讓前任下屬反複修改報表到淩晨,把當年受過的冷遇,變本加厲地複刻成職場pua的教材。這種藤蔓式的攀附邏輯,讓每個人既是被壓榨的根係,又是試圖向上瘋長的枝蔓,就像物業公司的人對著業主點頭哈腰,轉頭就對送外賣的踹翻餐箱!
學校裏被老師偏愛有加的班幹部,私下裏卻克扣著同學的助學金買遊戲皮膚。在循環的荒誕裏,尊嚴被踩進泥土,隻為換取更高處那束虛假的陽光,就像選秀節目裏,選手們在鏡頭前哭著說“友誼第一”,後台卻互相潑髒水買水軍,把追夢的劇本演成了宮鬥劇。
短視頻評論區裏,為流量站台的“大v”把抄襲說成靈感借鑒,底下簇擁的粉絲便跟著攻擊原創者“玻璃心”;校園霸淩事件中,施暴者的家長提著禮品走進辦公室,班主任轉頭就在調解時把受害者的“性格內向”歸為“矛盾誘因”。
當指鹿為馬成為社交貨幣,連孩童都學會在作文裏編造“扶老奶奶過馬路”的謊言,隻為討好判卷老師的偏好。
互聯網公司會議室裏,明明是決策失誤導致虧損,匯報材料卻被包裝成“戰略性投入”,台下的員工們一邊在會議記錄上畫著“同意”,一邊在工作群裏轉發“職場生存潛規則”的文章!
這種集體性的認知扭曲,像一場慢性中毒:有人把溜須拍馬稱作“高情商”,將背信棄義美化為“顧全大局”,甚至在目睹不公時安慰自己“看透不說透才是聰明人”。
當皇帝的新衣成為全民共識,那個喊出真相的孩子,最終會被人群的噓聲淹沒在成人世界的成熟裏……
醫療糾紛中,明明是手術失誤,院方卻買通媒體把責任推給“患者體質特殊”,評論區裏滿是“醫院也不容易”的留言,而真正的受害者家屬,隻能在角落發著無人問津的求助長文。
人最可悲的不是天生帶刺,而是在“被傷害,長刺,傷人”的閉環裏,把防禦機製異化為攻擊武器。程序員在被裁員後,反手泄露了公司的核心代碼,理由是“他們先不講人情味”;菜市場的小販為了報複賒賬不還的顧客,故意在菜裏摻了爛葉,嘴裏念叨著“老實人總被欺負”;考研學生發現室友偷背自己的筆記後,悄悄在對方的複習資料裏夾了錯誤的知識點。
這種以牙還牙的邏輯,讓每個靈魂都活成了帶刺的鐵球:我們害怕被傷害,於是先磨尖自己的棱角,卻在揮舞尖刺時紮傷了試圖靠近的手。
當職場新人學會用“摸魚”對抗加班文化,當家長用“走後門”教孩子適應社會,我們終究在“保護自己”的名義下,把世界變成了彼此攻伐的角鬥場!
就像共享單車上被私裝的密碼鎖,就像圖書館裏被偷偷撕掉的關鍵書頁,就像相親宴上明明月薪五千卻吹噓年入百萬的青年,在互相提防的遊戲裏,每個人都在孤島上舉著烽火,卻誤以為那是照亮他人的光。
暮色中的城市像一座巨大的蜂巢,每個窗口都亮著不同的劇本。有人在餐桌下用手機轉發領導的負麵消息,臉上卻堆著敬酒的笑;有人在朋友圈曬“歲月靜好”,轉身就把催債短信刪了又寫;家長在家長群裏痛斥“課外補習加重負擔”,轉頭就給孩子報了三個一對一私教課。當文明的齒輪越是精密,人心的縫隙就越是藏汙納垢!
或許人類最荒誕的悲劇在於:我們用智慧建造了巴別塔,卻在攀登過程中,把彼此的語言都翻譯成了傷害的代碼。就像巷口老槐樹下的棋局,觀棋者們一邊高談“落子無悔”的品格,一邊悄悄用鞋底碾去對手即將絕殺的棋子;又像養老院裏定期來表演孝心的義工,鏡頭前握著老人的手噓寒問暖,轉身就把沾滿蛋糕屑的餐巾紙塞進老人的枕頭下……
當所有的善意都需要擺拍,所有的真誠都需要密碼,我們最終在自己編織的迷障裏,把同類活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就連深夜打車時,司機那句“路上小心”,都可能藏著對差評的忌憚,而不是真正的關切。
在這座名為“人類社會”的迷宮裏,我們戴著不同的麵具穿梭於不同的房間,把客套話熬成糖漿粘住嘴角,用利益做籌碼稱量每段關係。原來我們終究活成了曾經最討厭的模樣,在勾心鬥角的循環裏,把靈魂打磨成適應規則的鵝卵石,卻再也滾不出真誠的溫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