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內，光線昏暗而沉悶，仿佛連空氣都被鍍上了一層陰霾。
    他雙眼無神地凝視著床頂，那目光空洞得仿若能穿透層層帷幔，望向無盡的虛空，心中恰似打翻了五味瓶，種種滋味交織在一起，混亂難辨。
    杜冥風微微轉動眼眸，望向玄墨，看著他那近乎反常的表現——平日裏總是冷峻沉穩、惜字如金的玄墨。
    此刻卻滿臉焦急，手足無措，眼神中還透著幾分他從未見過的慌亂。
    杜冥風的心底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輕輕撩撥，湧起一絲難以名狀的悸動。
    這悸動仿若春日裏第一縷破冰而出的春風，悄然在他心底種下一顆名為“期待”的種子。
    他不禁在心中暗自思忖：難不成他明白自己的心意了？
    這個念頭剛一閃現，杜冥風眼中便如夜空中劃過一道微弱卻又明亮的流星，閃過一抹期待的光。
    他艱難地張了張嘴，喉嚨幹澀得仿若久旱的河床，發出的聲音沙啞而破碎，“為何要跟我來解釋？又為何怕我死？”
    玄墨身姿挺拔地站在床邊，一襲黑衣更襯得他身形冷峻。
    隻是此刻，他那向來如寒星般冷峻的麵容卻仿若春日消融的冰雪，透著幾分憨直與無措。
    猶豫片刻後，他選擇了實話實說：“是常太醫讓杜姑娘去養心殿，宸貴妃讓我來解釋的。
    至於怕你死，主子說了，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叫我下去陪你。”
    杜冥風本已在心底燃起的那一點希望之火。
    仿若被一盆從天而降的冷水兜頭澆滅，瞬間化作嫋嫋青煙消散而去。
    眼中那一抹光亮又如同退潮的海水，漸漸黯淡了下去。
    他自嘲地牽動嘴角，露出一抹苦笑，那笑容裏滿是苦澀與失落。
    他在心中暗自歎息：果然，他就不該對這個榆木疙瘩抱有幻想，還以為他明確了心意，哪成想真相竟是這般。
    玄墨察覺到杜冥風情緒的急轉直下，立刻意識到自己，好像又說錯話了。
    他心急如焚，慌亂地環顧四周，試圖從這沉悶的房間裏，找出一個能打破僵局的話題。
    突然，他像是被一道靈光擊中，眼睛陡然一亮，“我記得咱們在去為宸貴妃取藥的路上。
    你跟我說過的，如果咱們兩個可以活下來，你要告訴我一個秘密。
    現在能說了嗎？”
    杜冥風聽聞此言，緩緩轉過頭，目光仿若被磁石吸引，落在自己那毫無知覺的雙手上。
    他嘴角噙著一抹苦笑，那笑容比哭還難看，“都說了是秘密，那就讓它永遠成為一個秘密吧。”
    說完，他輕輕閉上了眼睛，房間裏一時之間又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仿若整個世界都停止了運轉。
    隻有窗外偶爾傳來的風聲，仿若一位孤獨的吟遊詩人，在低吟著他們的哀愁，為這壓抑的氛圍更添幾分淒涼。
    玄墨站在原地，心急如令人焚，腦袋裏像是有一團亂麻，千頭萬緒糾纏在一起，讓他無法理清思緒。
    他拚命地思考著，自己究竟是說錯了什麽，讓杜冥風本來已經恢複的精氣神一下子又蔫了下去。
    他感覺自己的思維像是陷入了一片沼澤，越掙紮越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此刻，他的腦袋已經沒辦法正常思考，隻能憑借著心中所想說出他的心裏話，“杜冥風，我不許你死！”
    那語氣霸道而堅定，仿若一道不容置疑的命令，從他口中吼出，震得這沉悶的房間都似乎有了一絲回響。
    這是他從未有過的口吻，帶著不顧一切的決然。
    杜冥風被這突如其來的霸道驚到，微微睜開眼睛，望向玄墨。
    這般霸道的玄墨，他也從未見過。
    他輕輕搖了搖頭，聲音微弱卻透著倔強：“放心吧，我會跟小小姐說的，就算我死了，也不需要墨統領你給我陪葬。”
    玄墨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瞬間籠罩住杜冥風。
    他雙手穩穩地搭在了杜冥風的肩頭，目光仿若實質化的利箭。
    他眼神中透著前所未有的堅定，“不，即便沒有主子的命令，我也會陪你一起走，這是我心中所想。”
    此言一出，杜冥風本來暗淡的目光中，仿若有什麽東西被重新點燃。
    仿若沉睡已久的火種被喚醒，燃起微弱卻頑強的火焰。
    他怔怔地望著玄墨，一時之間，竟忘了言語。
    玄墨站在床邊，望著杜冥風那麵容憔悴、仿若被霜打過的蔫蔫模樣。
    他嘴唇不受控製地微微顫動。
    那話便脫口而出。
    話一出口，他整個人都呆住了。
    他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何僅僅是瞧見杜冥風這副失了生氣、如行屍走肉般沒有絲毫求生意誌的落魄樣兒。
    他心底就好似被千萬根細密的針深深刺入，疼得他險些喘不過氣來，那種揪心的痛感鋪天蓋地，讓他根本無從招架。
    這幾個字，就像是潛伏在他靈魂深處的本能，在這一刻不受控製地衝了出來。
    杜冥風本就生得一副七竅玲瓏心，聰慧過人，往日裏不管遇到多棘手的難題，總能三言兩語便剖析得明明白白，尋得最佳出路。
    可如今，命運卻像是個惡意滿滿的頑童，接二連三地對他拋出致命重擊。
    這才讓他亂了分寸，失了往日裏那殺伐決斷的果敢。
    而此刻，杜冥風隻覺混沌的腦子漸漸有了清明之意，仿若清晨的薄霧在暖陽的照耀下緩緩消散。
    他心下尋思，既然玄墨肯放下身段，親自前來向他解釋，還吐出了那般讓他心底燃起希望火星的話。
    那自己此時不搏一把，更待何時。
    反正他如今已經落魄潦倒到這般田地，就像掉進了無底的泥潭，越掙紮陷得越深，人生已然糟糕透頂，再壞又能壞到哪兒去呢？
    要是玄墨真能應下他心中所想，那他可就相當於絕境逢生，重新找回了活下去的勇氣和意義。
    這般想著，杜冥風黯淡無光的眼眸深處，悄然泛起了一絲熹微的光。
    仿若冬日雪後初晴時，從厚重雲層縫隙中艱難擠出的一縷陽光。
    雖微弱，卻倔強地閃爍著。
    “玄墨，我現在可以，告訴你剛才你問我的事情，關於那個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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