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棺騰起的寒氣凝成霜花，李仙宇的睫毛結了層冰晶。
    他伸手觸碰金箍棒上的刻字，指尖傳來的灼痛感竟與五百年前八卦爐邊的炙烤如出一轍。
    "這金箍棒是假的。"
    白龍殘魂突然開口，龍須卷起棒身某處凹痕，"當年大師兄闖入老君丹房時，我親眼見他在此處刻過"齊天"二字。"
    李仙宇雙指並攏抹過凹痕，銅錢突然從懷中躍出，嚴絲合縫地嵌入缺口。
    冰棺中的猴屍猛然睜眼，瞳孔裏映出五指山下的場景——說書人打扮的李仙宇正往石縫裏塞油紙包，包裏除了五香蠶豆，還有枚浸透酒香的銅錢。
    "呆子......"猴屍的喉結滾動，發出砂紙摩擦般的聲音，"這枚買命錢......你倒是舍得......"
    鎮元子的怒吼自潭外傳來，震得龍骨祭壇簌簌落灰："李仙宇！你敢動那具屍身，三界再無你容身之地！"
    白龍殘魂突然纏住李仙宇手腕："師尊可知，靈山諸佛的蓮台下壓著什麽？"龍爪劃開冰棺底座，露出暗格裏的琉璃盞碎片，"當年卷簾打碎的......根本不是瓊漿玉液......"
    碎片上映出駭人畫麵：靈山大雄寶殿下埋著口青銅巨鼎，鼎中烹煮著九具金蟬屍骸。正在添柴的觀音突然轉頭，臉上爬滿混沌蟲紋："第十具該下鍋了。"
    李仙宇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心口銅錢印記開始發燙。他猛然扯開衣襟，發現皮膚下蠕動著細長的陰影——那日靈山蟲巢的幼蟲，竟已在他道體內築巢。
    "師尊請看！"白龍殘魂噴出團龍息，冰棺瞬間透明。猴屍丹田處蜷縮著隻金蟬幼蟲，蟬翼上赫然刻著"李仙宇"三個梵文。
    "難怪如來要煉化悟空。"李仙宇並指如刀刺入猴屍心口，"原來大聖的銅心裏......"
    指尖觸及的刹那，五百年前的記憶洶湧灌入。
    他看見自己作為說書人時，每晚都在客棧燭光下雕琢銅錢，而每枚錢幣的銅胚，竟取自悟空被斬落的毫毛！
    "當啷——"
    金箍棒突然解體，九枚銅錢叮當落地。
    李仙宇拾起最近那枚，發現錢孔中卡著根金色猴毛。
    當他撚起猴毛時，整具猴屍突然風化，露出胸腔內跳動著的琉璃心——心中囚禁著團暴烈的混沌之火。
    "師尊小心！"白龍殘魂突然撲來。
    潭水凝成的龍軀擋住鎮元子劈下的打神鞭，鞭梢糖絲卻趁機纏住琉璃心："當年紅雲讓座的情分，今日該還了！"
    李仙宇暴退七步，桃木劍挑斷糖絲。
    被割裂的糖絲落地生根，眨眼間長成棵血肉人參果樹。鎮元子站在樹冠癲狂大笑："你以為我為何要守五莊觀？每顆人參果都是混沌蟲卵的繭衣！"
    琉璃心突然迸發強光。
    李仙宇在灼目中看見驚人真相：當年紫霄宮聽道的三千客中，紅雲讓座時衣袖拂過的蒲團，竟沾上了悟空被斬落的毫毛。
    而自己穿越時空改變因果的行為，早被鴻鈞煉成了培育蟲母的溫床！
    "原來我才是第十世劫灰......"李仙宇突然嘔出帶蟲卵的黑血。
    他的道體開始崩解，皮膚下鑽出金蟬觸須，唯有手中九枚銅錢組成歸墟陣圖，勉強護住靈台清明。
    白龍殘魂突然衝入陣眼："師尊！去五行山下找第十顆......"龍魂被陣圖絞碎的瞬間，李仙宇聽見了完整的遺言："......找第十顆銅錢，那是大師兄留給你的緊箍咒解藥！"
    潭水轟然倒灌。
    李仙宇抓著琉璃心衝出鷹愁澗時，身後追來的不是天兵天將，而是三百六十個正在蛻皮的"自己"。每個蛻皮者掌心都托著枚銅錢，錢孔中滲出猩紅佛光。
    "李道友何苦掙紮？"觀音的聲音自雲端垂下，她腳下的蓮台正在孵化蟲卵，"西遊量劫本就是為你準備的繭房......"
    李仙宇突然捏碎琉璃心，混沌之火裹住全身。
    火焰中傳出悟空的大笑："呆子！老孫的銅心可還燙手？"焰光掠過之處，蛻皮者盡數灰飛煙滅。
    當最後一簇火苗熄滅時，李仙宇站在五行山廢墟上。
    山石縫隙裏卡著顆白玉骷髏，額間"卍"字佛印中，嵌著枚生鏽的銅錢——正是他當年塞給悟空的買路錢。
    銅錢入手瞬間，整座靈山方向傳來驚天怒吼。
    李仙宇望著錢孔中浮現的畫麵，終於露出釋然微笑：畫麵裏說書人打扮的自己，正往五行山石縫塞進油紙包，包裏除了五香蠶豆，還有張寫著《穩字經》的紙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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