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江的浪頭在棋盤上凝成冰晶，李仙宇指間的銅錢懸在"天元"位三寸。諸葛亮半透明的殘魂拈著枚染血的棋子，棋子表麵浮現五丈原最後那盞命燈的虛影。
    "道友落子無悔。"羽扇輕掃間，對岸祁山突然升起狼煙。薑維的玄甲在棋盤倒影中明滅不定，他手中斬馬刀正被青銅根須纏繞——刀刃映出的卻不是敵影，而是洛陽深宮裏正在啃食《魏略》竹簡的曹叡。
    李仙宇的蓑衣突然滲出佛血，四百年前種在五行山下的桃樹虛影自背後顯現："諸葛村夫，你借伯約之身種下八萬四千條因果線，就不怕反噬炎漢氣運？"
    棋局突然震顫，代表"蜀"字的白子裂開細紋。諸葛亮殘魂忽然抬手扯開胸膛，露出裏麵跳動的八陣圖核心——本該供奉在成都武侯祠的陣盤，此刻竟與薑維的心脈相連！
    "亮平生所謀，不過是以人心為陣眼。"羽扇點向渭水方向，司馬懿的九節杖突然炸裂。杖頭鑲嵌的蟲巢核心滾落棋盤，竟化作枚刻著"漢"字的黑子，"隻是這局棋裏，何曾有漢魏之分？"
    李仙宇突然咬破舌尖，精血染紅的銅錢串成念珠。當念珠墜入江心時，建安十三年的赤壁火船突然浮出水麵——那些本該焚毀的曹軍戰船，龍骨處竟都嵌著太平道的青銅符咒！
    "好個借東風！"諸葛亮殘魂大笑，羽扇殘片突然刺入自己天靈。七星燈陣的虛影自顱頂升起，燈油中沉浮的竟是少年劉禪的魂魄。小皇帝懷中緊抱的傳國玉璽突然軟化，露出裏麵蜷縮的白帝子真靈。
    棋盤上的黑子突然暴動，曹丕的冠冕化作青銅屍龍撲來。李仙宇的桃木劍穗突然暴漲，根係穿透屍龍七寸——龍鱗剝落處顯出的非是血肉，而是許昌觀星台上正在編纂的《皇覽》！
    "道友可知，這《皇覽》三千卷的紙漿..."諸葛亮殘魂忽然咳出星砂，"皆混著襄陽書院學子的腦髓？"
    江麵突然浮現出荊州焚書場景，龐統的殘軀正在火中書寫《戰國策》。李仙宇的瞳孔突然收縮，他看見自己當年贈予周瑜的火攻圖卷軸裏，藏著半截金蟬褪下的翅膀。
    "原來江東業火..."李仙宇的蓑衣無風自燃，露出胸前十道輪回印記，"燒的是我自己的因果！"
    棋局突然翻轉，四百顆星辰墜入烏江。薑維的斬馬刀自虛空劈落，刀刃上《出師表》的朱批突然活化，字句如鎖鏈纏住諸葛亮的殘魂："丞相...為何要騙我......"
    諸葛亮殘魂突然凝實，羽扇點在薑維眉心："伯約可記得亮在《誡子書》中寫過——非淡泊無以明誌？"少年將軍的鎧甲寸寸龜裂，露出心口處跳動的八陣圖陣眼，那裏麵赫然蜷縮著阿鬥被篡改的魂魄！
    李仙宇的桃木劍突然軟化，化作當年贈予關羽的《春秋》刀筆。當筆鋒刺入棋局時，整條烏江突然透明——江底沉著四百具身披龍袍的骸骨，每具骸骨都握著自己編纂的史書，書頁間爬滿青銅蛆蟲。
    "這局棋，該終了。"諸葛亮殘魂忽然捏碎代表"漢"字的白子。五丈原的流星雨突然倒流，薑維望見自己未來自刎劍閣的場景——那柄貫穿咽喉的劍，劍穗上竟係著李仙宇的銅錢！
    李仙宇的釣竿突然斷裂，魚線末端拴著的非是玉璽，而是他自己的佛骨。當佛骨墜入江心漩渦時，整條烏江突然響起四百個時空的晨鍾：
    "莫道史家筆如刀，且看蒼生血作墨——"
    烏江的漩渦突然靜止，李仙宇的白發纏住即將墜入江心的佛骨。
    他望見佛骨深處蜷縮著十世金蟬的虛影——第一世在烏江畔拋錢的說書人，第十世在鳳儀亭碎裂的琉璃玉玨，此刻都在佛光中睜開了眼。
    "李某平生最恨天命！"李仙宇突然捏碎手中銅錢串，四百枚錢幣化作星砂凝成釣竿。
    魚線甩入江心時，整條烏江突然倒懸，露出河床深處那具身纏《史記》竹簡的霸王骸骨。
    諸葛亮殘魂的羽扇突然崩解，八陣圖核心處傳來薑維的嘶吼："丞相為何要騙我？"
    少年將軍的心口裂開，被篡改的《誡子書》篆文正化作青銅鎖鏈，將白帝城頭的劉禪魂魄拖向歸墟。
    "亮非欺你，是欺這賊老天！"
    諸葛亮殘魂突然暴漲，半透明的身軀映出五丈原真相——七星燈陣裏燃燒的根本不是續命燈油，而是從薑維每場北伐中抽取的蒼生願力！
    李仙宇的釣竿突然彎成滿月，魚線末端拴著的竟是定軍山桃木靈根。
    當根係穿透棋盤時，四百年前的楚漢戰場與建安年間的洛陽皇城轟然對撞。
    項羽的霸王槍挑飛曹丕的冠冕，赤壁的火船點燃阿房宮的殘柱，而白帝城頭的劉備遺骨正用雌雄劍刻寫真正的《季漢書》。
    "道友此時不醒，更待何時！"李仙宇的暴喝震碎諸葛亮的殘魂。
    羽扇碎片中浮現隆中草廬的場景：青年諸葛亮與李仙宇對弈的棋盤上，黑白子正化作陰陽魚遊入《出師表》的字裏行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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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維的瞳孔突然映出十世輪回，他看見自己前九世皆是李仙宇的釣餌——第一世是烏江畔的漁童，第九世是五丈原的流民。
    斬馬刀突然軟化，刀柄玉璽缺角與定海針相撞，迸發的青光中傳出貂蟬的驚鴻舞步。
    "將軍，你看這銅錢..."貂蟬的虛影突然握住薑維獨臂。
    她掌心的銅錢孔中，四百個時空的諸葛亮正在同時抬頭望天，每道羽扇揮動的軌跡都指向烏江底的霸王骸骨。
    李仙宇的釣竿突然炸裂，佛骨中十世金蟬同時振翅。
    當蟬鳴聲響徹歸墟時，整條烏江突然化作墨池——司馬遷的殘魂踏浪而來，手中烏騅尾筆點向薑維眉心："太史公的血脈，該醒了！"
    薑維的獨目淌出血淚，淚珠墜地凝成《三國誌》殘卷。他望見祖父陳壽在油燈下顫抖的筆鋒，那些被篡改的章節正在青銅墨汁中掙紮："原來我薑伯約...本就是史魂所化......"
    棋盤上的黑子突然暴動，司馬懿的九節杖化作屍龍撲來。李仙宇的桃木劍穗突然暴漲，根係纏住郭淮、鄧艾等魏將的魂魄："仲達可識得此物？"劍穗末端綻開的優曇婆羅花中，赫然藏著張合被蟲巢吞噬前的求救血書！
    諸葛亮殘魂的最後一縷星砂纏繞住劉禪："禪兒，替相父看好了..."小皇帝懷中的玉璽突然炸裂，缺角處飛出的非是和氏璧碎片，而是高祖斬白蛇時崩斷的劍尖！
    當劍尖刺入烏江底的霸王骸骨時，整條江水突然沸騰。項羽的殘魂自骸骨中站起，重瞳裏燃著焚盡歸墟的烈焰："劉季！四百年的債該清了！"霸王槍掃過處，十三朝偽史灰飛煙滅。
    李仙宇的白發突然燃起青焰，佛骨在火光中重鑄成金蟬劍。劍鋒所指處，四百株桃樹自三國戰場破土而出，每朵花蕊中都坐著個正在刻簡的太學生。
    "莫道青史盡謊言..."盲眼史官突然現身江畔，骨筆點向洛陽方向，"且聽這新桃破土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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