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當天下起了雪，咖啡店聚集了一群老外，店內暖氣充足，客人們彈著鋼琴，唱著外語歌曲，跳著舞，喝著咖啡，果酒，吃著蘋果派，火雞，美味的鬆餅，可頌。
    薑一這些侍應生忙起來連口水都沒時間喝的，調咖啡的小a手都要冒煙了。調酒的幾個師傅也忙的額頭冒汗。
    一直到淩晨三點，狂歡的人群散去，強撐著困倦，將店裏收拾幹淨，馬德邦給每個人都發了兩塊大洋。
    他英語沒問題，招待老外禮貌周到，現在工資是一個月十五個大洋，同批侍應生裏麵，隻有傑森是十八個大洋比他高，其餘人都是十個大洋左右。
    今天發的兩塊大洋，相當於多給了一天工資了。
    莫迪開心的親著大洋，像親戀人一樣。傑森嫌棄的遠離莫迪。
    薑一也跟著笑莫迪孩子氣的舉動。
    “可以沒有老婆，但不能沒有大洋。”內向的莫迪感慨的說。
    咖啡廳的人都被逗得發笑。
    ……
    工作之餘，除了去看望舒伯華，送吃送喝，時不時鼓勵對方振作起來，另外就是找房子。
    大城市租房，稍微好一點的房子都很貴。薑一給了捐客三塊大洋，托對方幫忙相看合心意的房子。
    他知道捐客一定會吃差價，但是沒辦法，僅靠自己，在信息不發達的時代，他根本沒辦法在過年前找到合適的房子。
    捐客過了一個禮拜又找到薑一，給他提供了三所房子信息。薑一對比考慮後，選擇了其中租金最貴的一所房子。
    房子偏向北城外圍，距離他上班的咖啡廳，走路需要走一個小時。
    房子是一個老太太出租的，她兒女都有自己的家庭了，老太太獨居，家裏是老式的小洋樓，樓下有個窄窄的院子，前院老太太用，後院子裏一棵猩紅色茶梅開得熱烈燦爛，薑一一眼便喜歡上了。
    薑一租的是二樓，老太太住一樓，二樓另加了一道木樓梯，從後院進來，繞過茶梅樹，踏著木樓梯就能上了二樓。
    也算是和一樓老太太互不打擾。彼此都有獨立空間。
    二樓一共三個房間，大一點的可以當做舒伯華的臥室+書房，窗戶朝著樓下茶梅樹。
    小一點的薑一看了看，放一個床墊子，也能湊合當個床。
    另外就是很先進的有獨立的衛浴。
    這個時代，很多老房子都沒有安廁所，人們家裏藏著一個痰盂，每天早早的天還未亮，拿去公共廁所洗刷幹淨再放回床底。
    薑一之前住在咖啡館，睡前盡量不喝水，實在半夜需要上廁所了，都得披著衣服朝咖啡館的衛生間跑。
    租房的時候，一連幾個房子都沒有廁所的才是常態。
    所以，即使老太太房子一個月要八塊大洋，他也願意租。
    找好了房子，提前收拾幹淨，在一個有溫涼陽光的下午，薑一去貧民窟接走了舒伯華。
    舒伯華的行李大部分都沒拿，主要是，也沒有拿的價值。一窮二白不外乎如是。
    除了一些稿件報紙，書本筆墨，兩件換洗衣服，私人洗漱用品，別的也沒什麽好帶的了。
    望著新家溫暖明亮的房子，舒伯華看著薑一忙前忙後地收拾，在對方笑著說出：“少爺，這是我們的家”時，舒伯華無法自抑的抱住了薑一。
    薑一身子一僵，他背對著舒伯華，手上還捧著一盆小小的多肉。
    這個時代人們沒有什麽養多肉植物觀賞的意識，他從咖啡廳撿到一個缺了口的杯子，底部放了碎石子，上麵鋪著沙土，從房簷上挖了一顆長得最肥碩的多肉植物移栽到咖啡杯裏。
    白色的咖啡杯，墨綠色多肉，捧在薑一細長白皙的手心裏，莫名的和諧又好看。
    “少爺？”薑一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得不對，引得對方這樣動作。
    舒伯華今天刮了胡子，眼裏曾經漂浮著的與世無爭，虛浮迷茫，墮落憎恨……全部被揉碎，打散。
    他以一個嶄新的麵貌，跟隨著薑一離開貧民窟，來到新的房子。
    他側頭親了親薑一耳尖。望著明淨的玻璃窗外麵開得如火一般的茶梅。
    低聲回應著薑一。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為了我，為了你。”
    薑一把手上的植物放在書桌上，那裏壓著厚厚的一遝雜誌社報刊。
    第一張上印著鄒彥池舉著紅酒杯的側影，標題大字寫著：李將軍巴黎夜豪擲千金，內山信介慘敗黑臉離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