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市政府第三會議室的空氣有一陣龍井茶的香味，李達康把保溫杯重重磕在環形會議桌中央。
    這位以"改革先鋒"著稱的市委書記，此刻正盯著對麵空置的主位，那是留給常務副省長裴景鑠的位置。
    "達康書記，裴省長剛下高速。"秘書王天心躬身在李達康耳邊低語，"開發區那邊又出了新狀況。"
    孫連城捧著光明開發區天文館設計圖的手抖了抖，圖紙邊角在真皮座椅上劃出刺耳聲響。
    這位“宇宙區長”剛要開口，會議室大門突然被推開，裹挾著寒意的穿堂風穿透了一眾幹部的後背。
    "讓同誌們久等了。"裴景鑠解開黑色呢子大衣，露出淺藍色襯衫左胸處別著的d徽。
    他身後跟著的省紀委第七監督檢查室陳慧明拎著棕色牛皮公文包，公文包表麵凝結的水珠在暖氣中蒸騰成霧。
    李達康抬手看表："裴省長遲到了十七分鍾。"
    "光明開發區管委會副主任、光明區委副書記羅森自殺了。"裴景鑠將三枚u盤拍在桌麵，金屬外殼與實木碰撞的脆響讓市財政局長猛地捂住心口，"省紀委在他的家裏查出了五千萬的贓款。"
    他轉頭看向陳慧明，"把材料投出來。"
    投影幕布降下的瞬間，全場嘩然了。
    李達康的手止不住的顫抖，剛發生丁義珍出逃事件，又是一一六大火，現在自己手下又死了一個區委副書記，如果這件事處理不好，自己的位置怕是很難保住了！
    "這是羅森近一年的銀行流水。"裴景鑠用激光筆圈出屏幕上跳動的數字，"通過三十七個空殼公司，把開發區土地補償金洗成境外投資。"
    紅色光點突然停在某個賬戶名稱上，"京州城市銀行提供的過橋資金，孫連城同誌應該不陌生？"
    孫連城手中的保溫杯蓋突然彈起，滾燙的茶水潑在天文館設計圖上。
    李達康眯起眼睛，他想起了自己的老婆歐陽菁就是這個銀行的副行長。
    "裴省長，羅森這個人一直是直接向丁義珍匯報工作的……"孫連城有些害怕。
    裴景鑠突然轉身拉開窗簾，正午陽光如利劍劈進會議室，照亮懸浮在空氣中的塵埃。
    "我已經讓省審計廳進駐光明區財政局。"他指向窗外正在施工的京州國際金融中心，"那的建設資金，被這位丁義珍的副手貪了一千萬。"
    李達康有些坐立難安了，他在想解決辦法。
    "我提議成立聯合調查組。"裴景鑠的聲音很平靜，"由省紀委和市紀委共同牽頭，我任組長，達康同誌任副組長。"
    他覺得有些熱了，解開了襯衫第一粒紐扣，"當然，如果市委覺得省裏手伸得太長......"
    李達康突然拍案而起，震得保溫杯裏的枸杞上下翻騰："裴景鑠！你少跟我玩這套以退為進！"
    他抓起桌麵的紅色電話，"我現在就給沙書記打電話，問問漢東省到底有幾個省委！"
    就在此時，陳慧明從公文包裏拿出吐出一份帶血手印的認罪書。
    裴景鑠用兩根手指夾起紙張，輕輕放在李達康麵前。
    "三小時前，省紀委的同誌在京州市紀委的舉報箱裏搜出了這個。"裴景鑠的指尖點在認罪書某行字跡上，"他供認向京州某位領導贈送過價值兩千萬的翡翠擺件。"
    "巧的是，羅森的表哥正是京州市的財政局局長。"
    錢拜塵突然站起身，這位市財政局長的腿止不住的顫抖。
    "我需要去醫院複查。"錢拜塵抓起藥瓶的手背青筋暴起，"上周體檢發現肝區有陰影......"
    "坐下！"李達康和裴景鑠同時暴喝。兩位政壇宿敵此刻卻展現出驚人的默契，市委書記按住紅色電話的拇指青白，常務副省長胸前的d徽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陳慧明突然拿出一份文件轉向眾人，文件上赫然是省紀委要求京州市紀委對錢拜塵的協查要求。
    "看來不用等沙書記回話了。"裴景鑠又扣好襯衫紐扣，轉身時大衣下擺掃過李達康的保溫杯。
    陳慧明則是出聲說：“朱拜塵同誌，跟我們走一趟吧。”
    李達康擰開保溫杯抿了口冷茶，茶葉在杯底聚成詭異的漩渦。
    當他抬頭時，發現裴景鑠正盯著自己身後那幅《京州新城規劃圖》，目光落在標注"光明開發區"的區塊，那裏用紅筆畫了個醒目的問號。
    李達康此刻已經對自己的政治前途產生了深深地擔憂，他算是看明白了，這老天爺最近和自己過不去，淨給京州上壓力，他這個京州市委書記不容易啊！
    陳慧明把錢拜塵帶走後，會議室又歸於平靜。
    李達康和裴景鑠一起坐在主講席上，裴景鑠坐在中間，左邊是李達康，右邊是京州市長。
    “好了同誌們，這件事情暫且不議，我們討論這次會議的主要議題關於"一一六"事件的後續處理。”
    裴景鑠再次回到了那個溫柔的自己。
    李達康扶了扶麥說：“大風廠的員工現在下崗安置費沒人解決了！我們京州市委市政府要把這些給承擔起來，給大風廠員工一個交代！這一千三百六十五名員工，安置費四千五百一十餘萬，大家討論討論這錢該怎麽出？”
    實際上這是李達康、裴景鑠和山水集團高小琴達成的協議，不過自然是不能明說的。
    忘記的自己回去再看一遍(??v?v??)
    在座的眾人都低下了往常尊貴的頭顱，一言不發，這些錢誰愛出誰出，反正勞資不出。
    “孫連城，你是光明區區長，你說說，你認領多少？”李達康看向了老實人孫連城。
    孫連城苦笑一聲：“哈哈，達康書記，你定，你讓我出多少，我出多少。”
    李達康卻懟道：“屁，我讓你全出，你出嗎？”
    孫連城尬住了，訕訕一笑：“達康書記，我不是叫苦，這個……區裏邊實在是沒地可賣了！能賣的都被丁義珍賣完了！我們現在是勒緊褲腰帶過日子……這馬上發工資都夠嗆了……”
    “你那意思，我再給你補點是嗎？”
    “這市裏邊要是能補就更好了…”
    打心底講，孫連城是希望走進李達康的陣營的，他沒有背景，辛辛苦苦奮鬥了幾十年才坐到了現在的位置，讓光明區的gdp連續幾年都位居京州市第一，可就是因為沒有背景，他再想進一步，難如登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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