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達康梗著脖子，像一隻伸頭的烏龜，他吃驚地看著孫連城 。
    不是你這老小子，平常老實巴交的，你居然能說出這種話？好啊孫連城，是我看錯你了！
    李達康驚奇的眼光倒是看的孫連城不好意思了，又“黏黏糊糊”地補充：
    “不是，我也沒敢指望這……”
    “明白就行！”李達康轉頭看向財政局長，哦，已經被帶走了，便直接宣布：“市財政出兩千萬！”
    李達康依舊是那麽霸道，不管下麵人的死活，他又盯上了趙東來：“市裏的維穩基金可以拿出來多少？”
    趙東來有些為難地開口：“達康書記，這……京州最近的社會形式不好，維穩基金怕是……”
    李達康擺擺手，直接說：“一千萬！”
    李達康作為京州市一把手，隻顧著要政績，他現在自身難保了，根本不會體恤下屬，他把別人說的困難都當做了抱怨，高高在上隻會下命令，然後讓人無條件服從。
    孫連城就是他霸權主義下的第一個犧牲品！
    “孫連城，現在你是光明區區長，光明湖改造項目的總指揮，這筆錢大頭得你來出！”
    “達康書記，我……”
    “別給我埋怨，誰埋怨，你都不能埋怨！”
    李達康霸道的作風著實讓中間的裴景鑠有些不爽。
    你不能這麽欺負老實人啊？！你把孫連城當什麽了？這位兢兢業業、勤勤懇懇的區長不能成為你的犧牲品！
    裴景鑠打斷了李達康：“達康同誌，別難為孫區長了。”
    李達康和孫連城相繼一愣，李達康是沒想到裴景鑠會給孫連城說話，咋滴這錢你準備出了？那感情好啊！
    孫連城也是沒想到裴景鑠會給自己說話，在他印象裏自己和這位副省長、開發區黨工委書記並沒有什麽太大交集。
    對於孫連城這位同誌，裴景鑠是有愛才之心的，雖然後麵看星星之後是有些懶惰思想在，但那也是被李達康逼得沒辦法了，裴景鑠想將這位勤懇敬業的幹部納入麾下。
    當然了這錢自己是肯定不會出的。
    “嗬嗬，省裏最近有一批批給京州市綠化建設的環保資金，我看從那裏麵撥出來一千萬，光明區再出一千萬。”裴景鑠笑眯眯的，“大風廠工人下崗安置，也算是綠化了大風廠的環境啊！”
    孫連城眼前一亮：“景鑠省長這個建議好，我讚成。”
    李達康正想要反駁，似乎又想到了什麽，鐵青的臉居然揚起笑容：“景鑠省長這個建議我也同意。”
    “這筆錢，給大家一個星期的期限，錢不到位，主動辭職！”
    京州市公安局要拿出一千萬的維穩基金，趙東來很有情緒，這意味著市局手底下的兄弟們的績效和獎金沒有了。
    他堵住了散會後與裴景鑠結伴的李達康，準備在私底下給這兩位領導發發牢騷，提提意見。
    “景鑠省長、達康書記，為什麽這大風廠工人的安置費讓我們來出？山水集團呢？這山水集團到底什麽來頭？咱就不能給壓一壓？！”
    這時趙東來所說的壓一壓就是違規操作，什麽一三五消防啊，二四六稅務啊，周日再開個小會啊，用權力來壓製財力，這是慣用手段。
    裴景鑠和李達康看著眼前一身牢騷的趙東來，也是一陣無語。
    他們也想啊！隻是這回山水集團完全合法，找不到理由啊！
    現在的方案已經是他們和高小琴談過後，最好的結果了，至少那批鋼材的差價補上了不是？
    “東來啊，還是要依法辦事吧。”李達康無奈的歎了口氣。
    ………
    另一邊，審問了半天的陸亦可無奈的給季昌明打了電話。
    蔡成功一直不配合，非要見自己的發小侯亮平，可是侯亮平正在處分影響期間又和蔡成功有特殊關係，得遵循避嫌原則。
    無奈之下，季昌明找到了侯亮平了解了蔡成功這個人，得知這家夥既潑皮、喜歡耍無賴，又很賴皮、出爾反爾。
    季昌明考慮了一下，他覺得要讓新來的反貪局局長祁高閣親自出馬了，正好也驗一驗這位的本事。
    季昌明的手指在檀木辦公桌上輕輕叩擊，聲音像是從深井裏浮上來的："高閣啊，蔡成功這個案子出了點問題，蔡成功一直要求要見發小侯亮平。"
    他說話時總愛把尾音拖長，像老裁縫量完布匹後總要留出三寸餘量。
    祁高閣坐在檢察長辦公室的陰影裏，能看見窗外梧桐樹的枝椏正把陽光切割成細碎的金箔。
    他下意識撚了撚手指："季檢的意思是......"
    "亮平同誌正在處分影響期間。"季昌明突然起身，"但舉報人堅持要見發小。"
    老檢察長繞過辦公桌時，祁高閣注意到他蒼老的眼睛已經有些黯淡，"考驗你的時候到了。"
    審訊室的燈光昏暗，蔡成功坐在鐵椅上，後脖頸的贅肉堆在黑色毛衣領口。
    “侯亮平呢？我要見侯亮平！”
    祁高閣把保溫杯放在不鏽鋼桌麵上，杯底與金屬碰撞的脆響讓對麵的人抖了抖肩膀。
    "老麵饅頭要涼了。"祁高閣掀開飯盒時，蒸汽在冷氣裏凝成白霧。
    他故意用漢東土話說"老麵"兩個字，尾音帶著京州老城區特有的黏糊勁。
    蔡成功喉結滾動，審訊室內傳出吞咽口水聲，他小時候最愛吃家鄉的老麵饅頭。
    監控屏幕前，侯亮平把保溫杯往桌上一頓："老季，你這招夠損的。"
    液晶屏藍光映在她臉上，照出眼角新添的細紋，"讓新來的局長給嫌疑人送早飯？"
    季昌明盯著畫麵裏正在掰饅頭的祁高閣，"這可不是我出的主意啊。"
    蔡成功咬下第三口饅頭時，祁高閣突然說："麵粉廠東門第三個窨井蓋，去年七月修過三次。"
    他看見對方咀嚼的腮幫子僵住了，"送饅頭的三輪車總要繞開那個坑，車鬥裏的蒸籠歪了，饅頭就會沾上煤灰。"
    蔡成功把饅頭捏成了麵坨，有些驚詫："不是，你們檢察院連這個都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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