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白日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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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立春明確的對高育良說,你別耍滑頭,這時候想置身事外,白日做夢,而且趙瑞龍已經向我告狀了,你書生氣太重了,一有點什麽就想著切割,這會牽連到整個漢大幫和趙家的所有利益。
    高育良的指節在紫檀木辦公桌上輕叩三下,鎏金座鍾的滴答聲突然變得震耳欲聾。
    他望著窗外交錯的樹影,恍惚看見二十年前那個在漢東大學教室給自己遞教案的趙省長。
    "立春書記,"喉結滾動著咽下舊日稱謂,"去年中秋在梨園聽《白帝城》,您還記得劉備托孤時說的什麽?"
    鋼筆尖在便箋洇出墨團,正勾勒出巡視組通報裏的關鍵詞:環境汙染、權錢交易、保護傘。
    趙立春的冷笑從聽筒傳來:"跟我掉書袋?你那些《萬曆十五年》的破道理..."
    "是嗣子可輔則輔之,若不可,君可自取!"高育良突然抬高聲量,驚起窗外夜棲的烏鴉,"現在不是我想切割,是有人要把整個棋盤掀了——瑞龍在呂州那個美食城項目,環評報告造假被央視記者拍了個正著!"
    他抓起桌角加密傳真,紙張在掌心簌簌作響:"省環保廳最新監測數據,月牙湖總磷超標120倍!中央巡視組下周三就到,沙書記的辦公會上三次點名要辦成鐵案!"
    鋼筆狠狠戳進某個名字,墨跡順著實木紋理蜿蜒如血。
    電話那頭傳來瓷器碎裂聲,高育良知道那是趙家客廳的元青花梅瓶。他閉眼想象老領導此刻的暴怒,二十年知遇之恩正在喉間凝成魚刺:"您總說漢大幫是自家人,可自家人更要講規矩。當年我批月牙湖美食城項目,頂了多大壓力?"
    窗外的烏雲壓得更低了,閃電劈開夜空時,高育良的聲音忽然放軟:"老領導,讓瑞龍把股權轉到境外還來得及。我在紫荊城有位學生,做離岸公司架構最是穩妥..."
    他故意停頓三秒,聽著電流聲中愈發粗重的喘息,"總好過將來,要隔著秦城監獄的防彈玻璃說話。"
    高育良的話很露骨,他幾乎向這位老書記挑明了,再執迷不悟下去,我們隻有死路一條!
    電話那頭傳來粗糲的摩擦聲,像是趙立春在用手帕擦拭濺到話筒上的茶漬。
    高育良望著鋼筆尖插著的"趙瑞龍"三個字,墨跡正沿著木紋滲向"龍"字最後一勾。
    "月牙湖..."趙立春的嗓音像是突然摻了砂礫,"九八年發洪水,你穿著雨靴在潰堤口指揮搶險,泥漿漫到腰上還在喊黨員先上。"
    青花瓷碎片在地毯上折射出冷光,"現在跟我說規矩?"
    驚雷劈開雲層,雨滴砸在省委三號院的玻璃上。
    高育良用肩膀夾著話筒,為自己倒了一杯熱茶:"前幾天省檢察院突襲山水莊園…"
    聽筒裏傳來打火機連續哢嗒的聲響,高育良知道這是老領導煙癮發作時的習慣。
    他翻開省環保廳的紅色文件夾,用鋼筆圈出"氰化物"檢測項:"沙瑞金上周約談省高院,把近五年涉山水莊園的民事案卷全調走了。前天呂州中院院長在紀委談話室突發心梗,您猜他兜裏速效救心丸的藥瓶刻著什麽?"
    雨幕中傳來輪胎急刹的銳響,高育良瞥見省紀委的黑色公務車駛入大院。
    他快速撕碎便箋紙扔進碎紙機:"東山至林城的高速公路,當年那個死亡標段...審計廳新來的廳長,是田國富在太學的同學。"
    碎紙機發出餓狼啃食骨頭的嗚咽,電話那頭終於傳來瓷器碎片被掃入簸箕的沙沙聲。
    "育良啊,"趙立春的歎息帶著二十年陳腐的煙油味,"我會讓瑞龍下月初去瑞士療養,你那個做離岸公司的學生...讓他坐我的ca852航班。"
    高育良擦掉額角冷汗,忽然發現紫檀木桌沿有道新裂痕,細如發絲卻縱貫整塊金絲楠木鑲邊。
    窗外閃電照亮他鏡片後的瞳孔,那裏正倒映著秦城監獄高牆上盤踞的帶刺電網。
    "沙瑞金今早去了省檔案館,"他壓低聲音,"帶著三個穿白襯衫的年輕人,調走了1998年抗洪搶險所有物資調度記錄。"
    聽筒裏傳來老式座鍾整點報時的《東方紅》旋律,高育良知道這是趙家老宅用了四十年的德國古董鍾。
    當最後一個音符消散時,他聽見趙立春用茶蓋撥弄浮沫的清脆聲響:"我明白了。"
    暴雨衝刷著省委大院門前的"為人民服務"照壁,高育良掛斷電話時,發現加密傳真上的油墨不知何時暈染了指尖,像塊永遠洗不掉的屍斑。
    他打開加密郵箱,給通訊錄裏名為"紫荊城顧律師"的賬號發送空白郵件,抄送欄自動跳出一串境外ip地址。
    碎紙機仍在咀嚼那些未寫完的《資治通鑒》批注,高育良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個雨夜,趙立春把渾身泥水的他拽上吉普車時說的那句話:"在漢東這盤棋上,沾了泥的卒子比象牙雕的老將更管用。"
    高育良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紫檀木桌沿的裂痕。
    暴雨敲打玻璃的節奏,與二十年前漢大階梯教室漏雨的叮咚聲漸漸重疊。
    他的目光忽然被鎮紙下壓著的半張宣紙吸引——趙立春升任省委書記那年送的端硯,墨池裏還凝著去年中秋寫《出師表》時凍住的鬆煙墨。
    當時窗外桂花正盛,趙立春拍著他肩膀說"孔明這份忠貞,咱們得學他七分"。
    碎紙機突然卡住,吐出半片沒絞碎的紙屑。
    高育良觸電般縮回手,發現指腹沾著不知哪年夾在《萬曆十五年》裏的銀杏書簽,葉脈上還留著趙立春批注的朱砂小楷:"以史為鑒,可知進退。"
    唱片機的《東方紅》旋律毫無征兆地響起,高育良驚覺此刻報時聲比往常早了半刻鍾。
    他盯著鍾擺玻璃裏霧蒙蒙的倒影,竟照見二十年前那個在抗洪前線的自己,正隔著水霧與如今這個鬢角染霜的省委副書記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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